一句话骂出来,跟着孙岩等人身边的人都变了脸色。
现在乔婉诗可是县令大人身边的红人,要是把她得罪了,大人不给他们上报功劳了怎么办?!
于是乔老太生平第一次受到了全村人的公开指责。
“闭嘴,不许在县令大人面前喧哗!”里正严肃地喝道。
乔老太正要不服,跟着所有人的责骂都来了。
“这村子是你家吗?人家婉诗愿意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这么恶毒?活该挨板子!”
“就是,县老爷在呢,你还敢骂,又把你抓起来!”
乔老太之前因为年纪大逃过一劫,却吃足了苦头,只是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竟然露出心虚的表情,甚至不敢看县老爷,忙不迭跑了。
乔婉诗看在眼里,心里浮现起不好的预感。
闹别扭的司空梵回到村子找到凌云就走了。
里正无论如何要留县太爷吃饭,孙岩不忍拒绝大家一片好意,因此同意。
乔婉诗心里虽然担忧,但也不好提前走。
心不在焉的吃过午饭,县令总算要回县城了。
听说乔婉诗没有车,许沫沫拉上兄长,自告奋勇送她回去。
三人架着牛车,跟在县令后头慢慢走。
“婉诗,听说你在县城离开了一家蛋糕坊?村里的刘大户还去你那里买过呢。”
许沫沫兴奋地拉住她的手,全心全意的为她感到开心。
乔婉诗闻言心里一动,“你要不要来我的蛋糕坊帮忙?”
许沫沫心地善良,又心灵手巧,她自然愿意帮上一帮。
少女果然喜笑颜开,“我可以吗?”
“当然,虽然是和别人合伙开的,但我也能做主。”
许沫沫忙不迭要点头,但是她哥哥却不太赞同,说道:“沫沫马上要说亲了,不适合出去抛头露面。”大约意识到这话不太妥,连忙涨红了脸纠正,“婉诗不一样,我……我不是说你抛头露面不好……哎呀,总是你很厉害,沫沫还是老实待在家里比较好。”
许家大哥比较内向,孩子都有了但还是很不善言辞,明明还是村里少数识字的人,却不愿意去县城找活,就爱做些木工。
乔婉诗理解的点点头,“总之如果有需要尽管说。”
“唉~我真的不想这么早嫁人。”
许沫沫捧着脸满面哀愁。
三人说说笑笑进城到了蛋糕坊,只是还没靠近,就见街上东街上人头攒动,老远都听到吵架声。
乔婉诗拉住要去看热闹的人,问道:“发生什么了?”
“乔老板可算是回来了,是你家的铺子出事了!听说有人吃蛋糕中毒了,正在你家门口闹事呢!”
那人连忙扯着她要走,乔婉诗却没有动,沉吟片刻之后,忽然笑了,走到前边孙岩的马车前,“正好孙大人也听见了,省得还去县衙一趟。”
报信的人登时瞪大眼睛。
“我先进去,请大人呢稍后。”
孙岩知道她胸有成竹也就放下心来,微微点头。
乔婉诗领着徐家兄妹挤开人群,到了三世蛋糕坊门前,只见铺子地上一地碎瓷片,还有几坨没有卖完的蛋糕。
何三如门神一样挡在门口,何陈氏正在理论,却敌不过地上中年妇女哭天抢地的声音,妇人的身边躺着一个面色青白的男人,还有个瘦不伶仃的幼童,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哭。
这是乔老太的娘家内侄女,李王氏,因为嫁得远,除了当年乔老太六十整寿来过一回,再没来过乔家。
但是乔老太回娘家的时候,李王氏常常来打秋风,因着嘴甜,会讨好,常能让乔老太手里漏两滴油花。
“老板回来了。”
“乔姑娘回来了。”
乔婉诗朝众人和气地点点头,对着闹事的女人喊了句表姑。
围观的人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表姑?
这不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大自家人吗?
李王氏尖瘦黝黑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没想到多年前见过面,这个丫头竟然还记得她!
但是想到她姑姑答应过的事情,心一横,跳起来就冲到她面前,指着鼻子骂道:
“别叫我表姑,我没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侄女,你竟然敢害你姑丈!”
乔婉诗抬手打断何陈氏走上来的动作,轻飘飘挥开女人手指,笑了,“我怎么害我姑丈了?”
“怎么害?”李王氏演技精彩,指着地上的男人,“我男人吃了你的蛋糕,就上吐下泻,你敢说你家蛋糕没有毒?!”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不管怎么说,要是这事儿不当众平息,以后生意就难做了。
何陈氏等人知道这一点,不由急得抓紧了手。
相对的,乔婉诗可以说完全不以为意,她围着躺地上的男人走了一圈,打量他紧闭的眼睛,消瘦凹陷的脸颊……仿佛是利刃一样的目光锁定他崭新的棉袄里露出来的里衣领子,抬起头时,满面嘲讽。
“我店里的蛋糕,你们买得起吗?”
何陈氏何等精明,闻言立刻冲上去扯开装昏迷的男人的外裳,忽然的动作让男人一抖,她眼里顿时闪过精光。
这样都没醒,装得还挺认真。
乔婉诗哼笑一声,指着男人一层补丁摞补丁的中衣,“我们店里的蛋糕,最便宜的,一斤也能扯上四尺粗布了。”
人群里听懂了的都纷纷笑了出来。
她分明在说穷的连里衣都买不起了,还吃得起她们家的蛋糕。
但是李王氏听不懂,还在叫嚣,“反正你们看着办吧,要么陪个百八十两银子?要么,咱们就见官!”
说得还挺神气,怪吓人的。
谁知少女竟然点了点头,“那就见官吧。”
说着向某处走上两步,恭敬地说道:“是非曲直,劳烦孙大人定夺。”
众人顿时哗然。
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孙岩从马车上走下来,面目严肃,锐利的眸子一扫过李王氏,一眼就从她脸上把她的慌乱读了出来。
说实话,这样的案子在他看来太过简单。
“不是说中毒吗?叫大夫来。”
背着药箱的大夫立刻从人群里走出来,“禀告大人,从一开始蛋糕坊的人就请老朽诊断,但这妇人不让老朽近身。”
说话间,众人回想起方才那女人跟疯狗一样的劲头,都不由得唏嘘。
孙岩负手而立,就一个字,“诊。”
果然,诊出来竟然是吃了巴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