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过的千金,照乡下的规矩,是在月内做满月酒,也叫洗三酒,意思是小孩子生下不久就该摆酒庆贺,只是因华华生孩子吃了苦,头几天连床都下不来,通往落凤镇的公路还在修,路上颠簸得厉害,怕阴华华受不了,只好等大人能够安全回家再摆酒。
洗三酒,道士过来喝酒。落凤镇以前的同事,梁文过并没有通知,道士是听说的,才特意赶来。落凤镇的领导班子顺利换届,范书记章镇长没动,利副镇长成功当选新一任副书记,米副镇长仍然的常务副镇长,道士没有任何悬念的进入领导班子,成为最年轻的副镇长。
闻副镇长春风满面,给梁文过带来一个可以说是好消息的消息。明年就是市县换届选举,道士告诉他,弥副校长在加紧活动到地方。道士清楚梁文过跟人家弥副校长的关系,这些年,梁文过到弥副校长的家里去过不少次,无非图的烧冷灶,等弥副校长一旦发达了,好能够提携提携。
对弥副校长的活动,梁文过早就听赛老师说过,只是人家弥副校长活动几年了,到今儿个还照样是副校长,没有任何迹象人家能够到县里当副县长,只是哂笑了一下。道士就神秘的说:“文过,你还甭不信,这回,我可以肯定弥副校长此次活动成功。”
梁文过就奇怪了问为什么。道士才笑笑,依然神神秘秘的说:“你是白到政府办了,那里的消息本来才够灵通,你又不是不知道,弥副校长为什么能够当副校长,又为什么很难活动成功,就是跟市里他的老领导有关系嘛。如今,老领导据说是站最后一班车,可市委却把人家提拔到重要岗位,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啊,你说,要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帮忙活动,弥副校长想到地方,又不是提拔,不过是换个环境,还有不可能的吗?”
梁文过心里暗暗惊讶,惊讶的是道士人在乡下,消息却如此灵通,眼睛里忍不住露出不敢相信的信息。道士就说:“你也甭奇怪,这都是赛老师告诉我的,怪只怪你一心忙工作去了,皮县长的那篇廉洁换届就是你这段时间忙碌的结果吧?”
对道士,梁文过虽说内心是有些感激他的帮忙,要不是道士舍得出力,进县政府办怕是不那么容易,可落凤镇的遭遇,他即使没有彻底搞明白是谁搞的鬼,可也多多少少看得出有道士的影子在里面,道士不可能有雷公那样的对待兄弟,存了这种顾忌,他自然不肯说实话,自嘲似的笑笑,反问道士:“你看过那篇文章吧?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说,我可能写出那么高水平的文章吗?你又不是不清楚,田科长也是凭着笔头吃饭的。”
这一句反问,看似没有否定道士的问话,却把道士内心的疑惑一下子给消除了,当时跟范书记也在嘀咕,这梁文过也太厉害了点吧,才离开落凤镇,立马就搭上了皮县长这艘大船,真要是这种情况,可不容忽视,范书记都是才靠上这艘大船。如今听梁文过这么一说,人家田科长肯定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是有几把刷子,凭皮县长挑选秘书的高要求,肯定通不过,范书记也说过,田科长写的东西完全够水平,并不比梁文过差,而梁文过,从以往写的东西来看,材料报告什么的,似乎不是他的特长,倒是那些散文小说一类有那方面的天赋。
晚上,阴华华跟梁文过商量,既然弥副校长极有可能进步到地方当副县长,也许就是在南湖,是不是应该提前到人家家里去走走。这几年,梁文过跟阴华华都到弥副校长家里走动过,在村委会,弥副校长对他的帮忙不大,鉴于关系维持的成本比较大,他没有那么频繁,但过年大的时节还是会拧点礼物,那时候花费也有地方报销,到县城上个月,他忙于工作,而且心情也不是很好,一直没有到弥副校长那里去过,是应该去瞧瞧领导,借口也很容易找,工作调动了,不应该跟领导汇报一下吗?
梁文过同意这么做,可是俩人的手头目前比较紧张。前段时间为调动,光是道士为他活动前前后后花费将近四万,俩人的工资都提前超支了,如果要到弥副校长家里去,少不了得拿点像样的礼物上门,说:“要不,你在单位上借笔钱,以后在工资上慢慢扣还。”
阴华华摇摇头,说:“学校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怜得很,借钱超过一千块就得找校长签字,如今我请了产假,没事跑学校干嘛,我看,真要紧张,不如找文耀提前使用点分红,加工厂的生意很好,今年的分红应该不错。”
梁文耀那里的钱,梁文过知道要提前支用,人家肯定不会打推阻,梁文耀私下里早跟他说过,要是手头有什么不好报销的经费,只管找,村委会跟加工厂都是自己手里的,说话应该没人反对,可越是这样,梁文过就越不好麻烦人家,毕竟,他也是当过村委会一头过来的,要应付的方方面面不少,额外加上他这么一个毫不搭界的人,这不是叫梁文耀难做吗?哪怕梁文耀说得动情,其实这就跟还人情差不多,自个用一次就薄了一层,次数多了,人家心里肯定厌烦。提前分红,按照加工厂的制度,是完全违反的,自个没必要带头做这种事。
想想,能够安全动用的,又不惊动任何人的法子,最好是他在县城的房子,三栋房子,他不可能都住,再好也只能自个用一栋,就说:“真没处挪借,就出手房子吧,房子多了也是问题,不如处理了省心。”
房子本就是便宜得来,弄到手没费几个大子,要出手多少还是赚了一笔,阴华华就没有反对,只是说甭着急,不然,买的人见他急着处理就会杀价。阴华华能够爽快同意出让房子,也是跟梁文过有同样的考虑,毕竟房子来路不正,多了留在手里是够挂心的。听说有领导出事,就是因为房产证太多,人家一举报,组织就能够给你定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梁文过是够不上领导级别,可要阻止进步还是有说法。
道士没有说错,弥副校长此次活动应该是十个手指捏田螺,稳稳当当。领导临到退居二线还上了一个台阶,应该是上了一个台阶,宣传部的副部长到底比不上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级别一样,权力截然不同。宣传部要提拔提拔教育战线的还容易,到底是宣传部的一亩三分地,要提拔其他系统的自然组织部不干,如今组织部要做方案,弥副校长到地方当副县长也是人家权力范围之内。
梁文过去得正是时候,弥副校长告诉他,师母马上要上调市里工作,主要是为俩个孩子读书考虑,毕竟市里的读书条件远远优于县城。弥副校长告诉他这个消息,梁文过一时间不知道是何用意,还是阴华华明白了,恭维弥副校长,说师母荣调市里,是该贺喜的事情,弥校长要是有什么生活小事琐事,文过如今在县里,只管吩咐文过做,他在政府办,工作也不是很忙,完全可以帮忙的。
梁文过自然满口子答应。四十不到的师母却没有荣调市里的满面春风,只是叹息,说调动到市里固然好,可惜老夫老妻的还要两地分居,最好是能够解决弥副校长的工作问题,一道调动到市里,就是不能,也调动到市里附近的县区。
弥副校长就教训:“说什么话呢,你以为组织部是你自家人开的,想怎么的就怎么的,要不是老领导看在咱俩时常孝敬的份上,才不会这么发心帮忙,你能够到市里,也是老领导发话的,税务局多好的一个部门,待遇好,工作轻松,正好适合你带孩子,一边有空照顾照顾老领导。”
弥副校长以惋惜的口气告诉梁文过,老领导虽然官途还可以,临退前,还能够风光一把,就是家里的运道差些,老夫人瘫痪在床,不能自理,虽说请了保姆照顾,到底是保姆,不如自家人照顾安心,哪怕就是有个贴心人时常到家里照看照看,这心也就放得下。
梁文过也不清楚内中底细,更不会想到这种事也会发生到自个身上,只是附和弥副校长,感叹老领导人生无常,不能万事如意,像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能够出点力,也是表表个人心意。回到他俩窄小的房间,阴华华四周瞧瞧,说:“老公,这房子咱不能老住了,得抓紧装修房子,你看看,要是黛黛到县里来,还住这样的房子,对她的成长都不好。你瞧瞧人家弥校长夫妻,孩子在县城重点中学读书还不满意,还要努力到市里读书,咱俩也该为孩子考虑。”
梁文过以前是不想让县政府办的同事看到自个手头太宽裕,是人都有红眼病的,如今也想通了,反正自个的房子不能空,冤枉多花费一笔租金,至于人家嘴里想说什么,谁也管不了。只要自个为人低调,其他人也不会太关注,背后有个别人想说就说吧,自个房子来路虽说不正,可谁又能够拿到把柄,移民搬迁里面的猫腻太多,就是领导也不想听到这方面的任何风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