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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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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如何汹涌的浪潮,也会在初次的汹涌后留下平息的喘歇。

就像台风,就像刺猬,尖锐暴虐的躯壳里,藏着柔软和平静。

当然,这样去形容是不太恰当的,但被地震伤害的人太过温柔且坚定。

就像坚硬的骨骼下,包裹的那颗,跳动的心脏。

“我会试着放下往事,管它过去有多美……”

昨日难留,前尘难追,于是只好守着当下,奔往未来。

哪怕疲惫不堪,哪怕一身风尘。

那些当下发现的闪光里,总有一颗如同星辰一般,悬挂在自己钟意的天空,璀璨夺目。

于是人们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收集起来,藏在回忆的旧相簿里。

直到后来,用文字,图画或者声音,把那些光芒拿出来,公之于众。

可那是未来的事情。

闭目喘息的黑暗,还算静谧。

虽然时刻都要准备着抵抗未知的危险,可现在,这难得的平静也如同罂粟一般,让人贪婪到上瘾。

饼干是不能多吃的,水也要尽量节省着。

体力在休息里终究可以得到一定的保存和恢复。

这样就够了。

见不到蓝天和白云,就把黑暗当成港湾,即便黑暗里仿佛藏着择人而噬的恶鬼,也只能饮鸩止渴一般沉浸其中。

不知多久的沉默后,宁蔷薇的声音将张扬从幻想里拉了出来:“班长,和我讲讲你的梦想吧。”

张扬还有些迷蒙,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什么?”

宁蔷薇用肩膀撞了撞她:“梦想啊?以后成为宇航员,或者做一个科学家之类的。”

“嘁,呵呵,梦想啊。”张扬眯着眼睛:“小时候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幻想着自己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

她挪了挪身子:“那时候,用想着自己长大了,要做一个冒险家,开着船,环游世界。”

“环游世界?”

“是啊。”张扬有了些兴致:“去南极或者北极,还有海洋,去异国他乡,去听鲸歌,去看雪海,沙漠露营,拥抱草原和森林……”

“真好。”宁蔷薇有些羡慕:“真好。”

张扬用背肩顶了顶宁蔷薇,问道:“你呢?”

“我?”宁蔷薇愣了一下。

他轻笑一声,说道:“我可没有你那么浪漫,我只想找个安静惬意的小城,买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养花,看书,做一个家里蹲。”

这样的答案仿佛并不符合张扬的期待:“什么啊?就这么简单?”

宁蔷薇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么简单。”

“感觉一点也不……”张扬斟酌着用词。

宁蔷薇抱着膝盖,微微侧了侧脑袋,接上了张扬的话:“精彩?”

他转回头,看着黑暗,说道:“人就是这样啊,千奇百怪,有人憧憬着轰轰烈烈,有人想变成彩虹,奇幻且绚烂,有人却只想做一朵白云,素雅安逸。”

宁蔷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下,随后给自己下了标签:“很不巧,我就是一只胸无大志只想混吃等死的猫。”

张扬坐了过来,端正了朝向,微侧着脑袋,笑着说道:“猫可没有你这么傻气。”

宁蔷薇不满地反驳,两人笑闹了起来。

苦中作乐。

笑得累了,互相守望着,陷入睡眠。

……

第三天在黑暗里如期而至。

起来的时候,两人分食了一块饼干,看了看存货,还有四块,水倒是还算足够。

收起饼干盒,宁蔷薇打算再给张扬按摩一下手腕,防止组织坏死。

可按摩的时候才发现,张扬的左手似乎有一道伤口。

宁蔷薇拿着手机,仔细照着观察着。

坚硬的棱角磨破了张扬的皮肉,在灰尘的侵染下,伤口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炎症的侵蚀。

伤口发炎了……

宁蔷薇没做多想,打开了水瓶,用瓶盖接着,想要清洗张扬的伤口。

张扬抓住了宁蔷薇的手腕,朝他摇了摇头:“收起来吧,说不定,这口水可以救人一命。”

“……”

宁蔷薇看着她,坚定地推开了她的手,趴下身子,将水倒在了张扬的伤口上。

动作仔细且轻柔。

张扬看着身侧,宁蔷薇趴下的身子,感到有些虚弱。

清洗过伤口要包扎处理,否则会再次受到灰尘和细菌的污染。

宁蔷薇想了想,爬了起来,拿着手机找了块碎裂的玻璃。

他从袖子上割下一根尽量干净的布条,用力甩了甩,随后缠绕着,包在了张扬的伤口上。

包扎好伤口,宁蔷薇看着张扬,有些不满地问道:“怎么不早说?”

张扬讪笑着说道:“怕你担心啊。”

宁蔷薇生气地问道:“你知不知道,就算没有受伤,你的手都需要时不时按摩,更别说发炎了,你这样很可能保不住这只手你知道吗?”

张扬收起了笑容,抿着嘴唇,宁蔷薇看着便又不忍心训斥。

“唉……”他叹了一口气:“伤口有什么感觉,一定要跟我说,身体不舒服也是。”

张扬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不生气了?”

宁蔷薇收拾着瓶子,说道:“生气有什么用?”

他看了张扬一眼,把瓶子放在一边,嘴里说道:“休息会儿吧。”

张扬理亏,只好答应着:“嗯。”

这一觉,张扬便睡到了晚上。

没有药品,没有清水,没有可以用以治疗的一切。

空气里到处都是弥散的灰尘,病菌在黑暗里潜藏着,终于选定了自己的目标。

封闭的空间,张扬无路可逃。

宁蔷薇开始更频繁地帮助张扬缓解左手肌肉的压力。

几乎每过十几分钟,就要去看看伤口,同时顺便做一次肌肉按摩。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

下午的时候,筋疲力尽,膝盖红肿的宁蔷薇却发现。

张扬发烧了。

就像狗血的剧情里演的一样。

在他发现张扬的伤口和炎症后,仿佛所有的伤病都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以不可抵挡的姿态攻破了张扬的免疫系统。

她的唇色开始渐渐泛白,脸颊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

不过还好,张扬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宁蔷薇判断,她应该只是低烧。

但不得已,为了帮张扬补充水分,宁蔷薇只好在按摩后的休息时间,在手机闪光灯的照射里,用瓶盖倒水,一点点浸润着张扬干燥的嘴唇。

晚上,正在喂水的宁蔷薇发现张扬的嘴唇动了动,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瓣,随后睁开了眼睛。

宁蔷薇收起瓶盖,盖上瓶子,看了张扬一眼,若无其事地问道:“醒了?饿不饿?”

张扬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宁蔷薇从饼干盒里拿出了一整块饼干递了过去:“这一块,你全吃了。”

张扬接了过来,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饼干塞进嘴里。

她咽了口口水,浸润了一下喉咙,看着宁蔷薇,声音沙哑地问道:“不是说要节省食物吗?”

宁蔷薇背着张扬,盖着饼干盒,说道:“你现在需要能量的补充,所以吃了。”

张扬想了想,问道:“你呢?你吃了吗?”

在她的注视里,宁蔷薇把饼干盒放在了一边,说道:“我已经吃过了。”

张扬不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他。

宁蔷薇无奈地拿过盒子,打开后给张扬看了看:“还剩两块半。”

张扬这才慢慢啃食着手里的饼干。

应该是饼干太干燥了,张扬咳嗽了几声。

宁蔷薇转过身,背对着她倒了一瓶盖水递了过去:“喝点水。”

张扬接了过来,珍惜地啜饮着,贪婪地舔尽瓶盖里最后一滴水渍后,她把瓶盖递了回去。

宁蔷薇看着她的模样,想了想,又转身倒了一瓶盖递了过去:“再喝点。”

张扬接了过来,狐疑地问道:“水还有多少?”

手电筒的光里,宁蔷薇没有看她的眼睛,低头用指头磨砂着手机屏幕:“没关系,你喝吧,水还多着呢,缝隙那边还有半瓶。”

张扬没有动,看着宁蔷薇的脸颊问道:“上次没有拿过来吗?”

宁蔷薇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拿不过来,饼干盒和这瓶水能拿过来就已经用了所有手了。”

他随意摆弄着手机屏幕,说道:“总之,你快点喝吧,不用太过于顾忌,水的事情不用担心。”

“可是……”张扬欲言又止,宁蔷薇从“一墙之隔”外取回食物和饮水时发生的事情,让她心里仍残存着不安。

宁蔷薇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打断了张扬:“好好休养,尽快好起来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四目相对,张扬败下阵来:“好吧……”

她抬起头,一口喝掉了瓶盖里清澈的矿泉水。

随后几口饼干,几瓶盖水,张扬在宁蔷薇“肆意挥霍”的投喂下,消灭了食物。

“吃完以后再睡一会儿吧。”宁蔷薇抱着双腿,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膝盖,说道:“好好休息,有事我再叫你。”

一次的妥协,必然导致接二连三的退让。

张扬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睡眠。

宁蔷薇看着张扬的脸颊,听着她逐渐悠长的呼吸,趴了下来。

膝盖着地的一瞬间,他轻轻皱了皱眉头,随后伸手探向了张扬的左手位置。

十几分钟后,他艰难地爬起来,看了一眼张扬的脸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更烫了……

宁蔷薇拿过当初绑住饼干盒的布条,用捡来的玻璃从上面割了一块,叠成方块。

随后从身后拿出了水瓶。

他看着只剩下五分之一的水,抿了抿唇瓣,尽量节省着,用清水浸湿了布块,放在了张扬的额头。

班长,要好起来啊,说好了一起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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