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西游》里唐僧被捉起来的时候有这样一段台词：
唐僧：所以说做妖就象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妖，是人妖。
小妖甲开始呕吐。
唐僧：哎，他明白了，你明白了没有?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不需要吗？需要吗？不需要吗？我是跟你研究研究嘛，干嘛这么认真呢？需要吗？
小妖乙受不了那种唠叨，于是自尽。
如今再去想，那最后一句长叹般的低声询问，是在问牛妖还是在问观众？
是在问自己。
答案就在那里，在那颗心里，也在那个人那。
只是等待着被发现，如同青草等待着从地里探出鲜嫩的草尖。
如果不知道答案，那么丢硬币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因为硬币可以决定什么，而是当它被丢上半空的时候，答案，就已经在心里。
可宁蔷薇翻遍口袋也找不到一枚硬币，也许是没找到，也许是没有找，也许是没想过。
鱼幼薇转身走的时候，她是带着笑的，因为他的温柔，也因为她自以为的收获。
不正是这样吗？
正青春的热血情窦也许在一个笑容里就可以得到滋养，盛开美丽却诱人上瘾的花。
就像罂粟。
“蔷薇……蔷薇……”她念叨着，仿佛在心里绽放了一片花海。
少女情怀总是诗，诗集里写满了风花雪月。
鱼幼薇曾做过一个梦，梦里，她牵着他的手，坐在天台，看一座城市的银装素裹，雪下的真尽兴啊，让她们今明两日，一夜白头！
鱼幼薇没有说过，于是宁蔷薇不知道。
他到家的时候，乔欣恰巧从书房出来，笑着问他是不是鱼幼薇来了。
他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乔欣知趣地转移了话题，说是可能明天就要去朋友那边了。
宁蔷薇便问她，她朋友在哪儿啊，钱够不够啊，带上肉肉方不方便之类的问题。
乔欣调笑了一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宁蔷薇便落下阵来。
那女孩儿带着阵前得胜的骄傲笑着进了房间。
宁蔷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第二天早晨，乔欣出奇地起的早，不知是什么心态，她洗漱好后出去买了些早餐，回来后便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宁蔷薇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他打着哈欠走向洗漱台的时候，没有发现坐在客厅的乔欣，直到宁蔷薇洗完头，才看到那个女孩儿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
她正看着他，眼神明亮，却难掩离别的悲伤。
宁蔷薇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头发还没擦干呢。
乔欣走了过去，从他手里拿过了毛巾，擦去了一些头发上的水分，然后拿起吹风机，说我给你吹吧，今天，让我照顾你一次。
宁蔷薇心里颤了一下，顺从地任由乔欣摆弄。
他坐在乔欣搬过来的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她，听着她在背后的念叨。
头发有些长了，虽然看起来仍旧清爽，可套上皮筋，也能扎出来一束马尾。
乔欣皱了皱眉，取下了自己的皮筋，一头青丝便倾泄在她的肩上颈上脸上，搭在她的锁骨和胸前。
宁蔷薇看着她眉头轻皱着的认真模样，她不再像一只刺猬，不再像一块冰棱，认真，温柔，充满了烟火味，就像一位妻子。
他仍记得她喝醉的那个夜晚，他记得她的狼狈，也记得她的柔弱，那一份似曾相识的熟悉让他甚至以为乔欣是记忆里的那个她。
可乔欣不是，乔欣和她完全不同，就像她能与自己长相厮守，可乔欣，今天就要走了，她们终究不会是一个人，甚至连相似都谈不上。
“好了。”乔欣看着镜子里的人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如同白金一般的银色发丝被黑色的皮筋束缚，正垂在身前，黑白分明，素雅清灵。
斜刘海柔顺得搭在额头，看起来有些俏皮，宁蔷薇转了转脑袋，便看到镜中的如少女一般的人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本就长的中性，飒沓却也柔美，乔欣梳的发型偏生又是偏向女性，如此下来，英气去了三分，柔美浸透了骨髓。
眼眸眨动，灵气四溢，也媚眼如丝。
乔欣俯下身子，将脸放在他的脸旁，便如同姐妹一般。
她看着镜子里的两张脸，一张温柔，一张俏皮，忍不住说道：“蔷薇这样出去的话，可能男生也会被你吸引吧。”
宁蔷薇闹了一个红脸，正要反驳，乔欣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直起身来，说道：“走吧，去吃早饭。”
走了两步，她转过来：“先说好哦，早餐是买的，可不许嫌弃。”
宁蔷薇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了点头，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哎呀真是……”乔欣走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我只是去朋友那住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
早餐吃完，宁蔷薇正要收拾，就被乔欣撵到一边，他站在一旁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帮忙，然后又被撵开，笑笑闹闹倒也冲散了一些离别的伤感。
是上午的机票，不影响下午去茶社和健身房，王一明给宁蔷薇发过信息，让他下午不要穿华服，因为要让他试一下订的衣服，华服换的话会比较麻烦。
于是乔欣回房间拖出宁蔷薇送她的行李箱的时候，他回房脱了睡衣，换了一身衣服。
鹅黄色的连帽薄卫衣，是短袖，一条墨绿色的七分裤，一双运动鞋，正要出门的时候，乔欣拉住了他，把卫衣上的拉绳打成了漂亮的绳结，随后才满意地说道：“走吧！”
宁蔷薇看了一眼胸前，没说话，抱着肉肉走出了屋子，等到了那边，乔欣会买肉肉要用的东西。
到空场的时候，距离登艇还有两个小时，两人先去给肉肉办了托运，它似乎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昨晚就一夜没睡，这一路上都极为失落，有时会叫几声，可声音听起来就很难过。
安顿好肉肉以后，宁蔷薇陪着乔欣取了登艇牌，他本来是打算陪她到登艇，但乔欣拒绝了，她说让他去忙自己的，她自己在候艇室等着就行。
临进安检的时候，乔欣帮宁蔷薇整了整兜帽和拉绳，然后拿出了钥匙，宁蔷薇看着她伸出来摊开的手。
钥匙就在手心，他从她的手心里拿起它，乔欣的眸子黯淡了一瞬。
宁蔷薇没看她的脸，他靠近了一步，弯下腰，把钥匙塞进了乔欣的裤子口袋，拍了拍，轻声说道：“钥匙装好，别弄丢了，回来后自己开门。”
乔欣感觉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水润而热烈，她强忍着情绪，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安检处。
没有回头，乔欣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勇气从他的身边离开。
宁蔷薇就在她的身后看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安检深处。
……
坐在航空楼的椅子上，宁蔷薇一边拨弄着自己的马尾，一边发呆，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渣男。
明明心里还把前世的记忆当成一片净土，却和鱼幼薇手牵着手走过大街小巷，家里还藏着一个美人，就连学校里也有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如果是前身的话，一定可以很完美地处理好这些事情吧。
宁蔷薇摇了摇头，买了一杯奶茶，走出了航空楼。
候鸟已经南飞，只剩下的留鸟今日格外地活跃，在天空掠过一道道痕迹，带着清脆而嘈杂的鸟鸣。
钱悦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匆匆忙忙地说了句郑渊洁那边快出结果了，然后解释了一下，说店里的小家伙们今天特别闹腾，就挂了电话。
宁蔷薇看了一眼手机，在吸管里嘬了口奶茶，招手挡了一辆车便坐了上去。
司机师傅正在打电话，宁蔷薇上了车以后师傅便挂了电话，她看了一眼宁蔷薇，惊讶了一下这个男孩儿的颜值后问道：“去哪儿啊？”
刚上车的时候，宁蔷薇隐约听到，好像是家里的猫出了什么事，说了目的地后，便顺嘴说了一句要不带去宠物医院看看。
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宁蔷薇开了口她就打开了话匣：“小妹妹你不知道，我家猫也不知道怎么了，从昨晚就一直闹腾，叫个不停，这也不是春天的时候啊，也不知道叫什么呢？”
宁蔷薇尴尬地解释道：“姐姐你认错了，我不是女孩儿。”
司机师傅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可能！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是男是女我还分不清么？再说了，小妹妹你这长相，这发型，说不是女孩儿也得打扮打扮，收拾个男孩儿的样子出来别人才信啊，再说了，就算长相分不出来，声音我还听不出来吗？你这声音是中性一点，可我一听就知道，是个丫头。”
宁蔷薇愈发尴尬，不知如何解释，他干脆用出了话题转移大神通，嘬了一口奶茶掩饰一下尴尬，咽下去后问道：“姐姐，你家猫是不是没做绝育啊？我听说有时候猫不一定在春天才叫。”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说道：“做了啊，我家猫是家里那口子从宠物店买回来的，我带他去的，当时专门挑的，是做过绝育的。”
她打了转向灯，拐了个弯后又说道：“嗐，你是不知道，这男的就是难伺候，我家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着挣钱，一回到家他就跟我闹，说我不愿意陪他。”
宁蔷薇说道：“你得辛苦挣钱养家嘛。”
司机师傅说道：“谁说不是呢，一天天给我烦的。”
宁蔷薇抱着奶茶杯，笑了一下说道：“那是因为他爱你啊。”
司机师傅点了点头，说道：“我其实也觉得挺亏欠他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什么交际，也没什么朋友，还得照顾我，所以我那天就把他带出去给他买了只猫，好歹能陪陪他。”
宁蔷薇又问道：“姐姐没有要孩子？”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说道：“再过两年吧，这几年经济形势不好，再干两年。”
……
一路聊着，倒也驱散了一些宁蔷薇心里的抑郁，到了茶社后，宁蔷薇付了钱，和司机师傅告别下车。
好久没来茶社了，他摸了摸马尾，不知道王艺霏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是个什么表现，王一明又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