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那个远离世俗的地方待上两年,心灵被彻底净化,以后,就老死在那里算了,好歹是个归宿;又或许,两年以后,心仍然渴望温暖,我会离开那里,去找愿意给我温暖的人。
刘策你还记得吗?他是我初高中同学,寒暑假常来看我们的那个高个子、长的挺帅却不怎么爱说话的那个男生。
前几天,他开学回上海前,我和他相约,如果我在西藏能彻底忘掉……过去,我就去上海找他。
他对我很好,每次来家里,你也很喜欢他,是吧?他很文静、话语不多,目光却专注而深情,很像李沫年轻时候看姐的表情。
但说实话,我不喜欢那样的氛围,也许是因为感情没到那一步?总之,我和他在一起很紧张,连呼吸都不畅,就好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勒住脖子。但他笑的时候,那颗小虎牙很迷人。
他说一直在等我,我相信他说的,也被他感动了。
但是,我和他没什么话说。要是以后一起过日子,比如两个人在一张餐桌上吃饭,都无话,低头各吃各的,像两个陌生人,吃饱各自离去,气氛肯定很沉闷吧?
刘策表面很仙,发型永远适合,衣服永远合体,双手白净修长,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他儒雅、礼貌、客气、认真,但是背地里却也有其恶俗的一面:和各种女人玩身体游戏。
不过,他前几天电话里主动说,恶习已经戒了,让我放心。
我其实没有太多心情过问他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只要自己管好自己就行。
我感觉和他的距离感很强,耍赖、使小性子、不讲理这些事情都不敢做;我甚至都不敢大声和他说话,怕把他吓跑了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可他对我很好,我知道和他在一起,日子肯定过的平淡、安心,还有无味;而我,也没有哄他、逗他多说话的热情和耐心。
……
我和杨洲在一起就不是这样,他总会找到合适的话题,我也刚好能接上。即使我不想说话,有他不间断地逗乐,日子也不会沉闷无聊。
他是个有趣的家伙,心细、会弹琴、会绣花、还会讲笑话,最重要的是他了解我,知道我想什么、需要什么;我和他在一起很放松,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觉。
他总能够把事情提前安排妥当,即使再忙,也能从容办好,我不用为任何事情担心。姐说:他是个完全可以依赖的人。我相信姐说的话。
我其实有严重的依赖症。小时候,不管父母、大哥大姐如何揍我,一到黑天,我还是会拽着他们的衣角,才敢进屋。如果他们不让我拽衣角,我就希望他们呵斥我,或者我故意苦恼他们,让他们骂,只要有声音我就不那么怕黑了。
自从认识杨洲,我的天生的坏毛病就又犯了,我总想黏着他,最重要的是,我很享受被他宠着、哄着、细心看管的感觉,很惬意。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你可能很生气的事:昨天,我又和他在一起了……这是我和他相识十二年,第二次在一起。
第一次是八年前你生病后不久。
那时,我们还很年轻,除了一身血性,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为爱无畏地向前。
我们爱得那么纯粹又是那么心事重重,就怕你会从中作梗——事实上你也确实如此做了。
这真是破坏婚姻最老掉牙的套路,可你真的就像个邪恶的巫婆,把我和他的美梦无情地打碎!
我们觉得希望渺茫,又对对方没有足够的信心:因为我要留下照顾你,就得和他暂时分开,但又怕分开时间一长,就会被彼此无奈地遗忘。
无知地认为,只有给予彼此最宝贵的东西,才能证明爱的永恒。
后来证实,这个方法对有些人行不通——不到两个月,杨洲就和别人结婚了。而我,当时你是知道的,痛得恨不能立刻死去!
其实,在昨天之前,我还对自己说“再也不会和他……”可最后不知怎的自然而然就……留宿他家了。就好像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这趟艰辛的生命旅程。
也许,有些事情的发生,自身根本控制不了,或根本就没想控制。
但我想,这件事是有理由、有原因的。这一个多月——确切地说是45天,我欠他太多。
表面上我假装毫不在乎,其实,他为我做的所有温暖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他给我买蛋糕;给我背包里放钱;为我做饭;为我守护健康;忍受很多折磨……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那么厚重,不用身体就无法偿还。况且,除了身体,我一无所有;而他,又那么想要。我还能怎么样?
其实,我和杨洲都认为,身体也是美好珍贵的东西,相爱的人相互给予,就是相互给予快乐、幸福,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罪恶。
如果佛家认为相爱的人在一起也有罪,那我甘愿受罚。明天我就要去西藏,索性大罪小罪、明罪暗罪一并罚了吧!
总之,再次给他,我不后悔。——要说后悔,就是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对他,让他担心害怕。
我的天使小伊说:我们无法改变过去,就只能面对未来。杨洲说:与其后悔,不如尽力补偿。
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明天我就要和他分开了。我不知道和他有没有未来,但我知道,没有他我过不好今生。
忽然想起什么:小伊怎么一夜都没说话?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情景——觉悟。摸摸脖子才想起,昨天落在他家里了。
如果小伊在,肯定会说“既然都想明白了,那就给杨洲打个电话,让他放心”。
她对想象中的小伊忸怩道:“这……不好吧?万一他嫌两年时间太长,没耐心等我,被他拒绝就丢人了。”
想象中的小伊一脸鄙视:“小气鬼,你想太多了!”
她按住心,抿嘴微笑。忽然感觉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触了一下,打了个激灵,愣怔半天才回过神,对大姑说:对不起大姑,刚刚思想“溜号”了,我接着说:
这些年,你肯定想知道我是否还爱杨洲,是你的眼神告诉我的;只是,你一直没有勇气问我,我便没有义务告知。现在,我可以很没出息地告诉你:还爱。
但是,我曾经想要的纯洁无瑕的爱情,今生再也不可能拥有了,他的肌肤、我的唇齿,都曾有别人留下的味道。这真让人难过。我该怎么办呢?
……
佛家有言:若有缘,总会遇见。如有来世,你我是否还能遇到?我们血缘关系那么近,机率还是很大的。
但我知道,你不希望再遇见我,因为我学习差,不能给你长面子;不听你的话,还和你情敌的儿子在一起……
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我不喜欢你逼着我做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比如考大学;我也不喜欢你一年三季都熬那个什么春季养身粥;更不喜欢用消毒水洗手……
大姑,那我们就约好,永世不见!
抬头看着她的遗像,神情平和无忧,放心了。又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温和道:早安大姑!天快亮了,我要去睡了,你有什么事情,就托梦给我,如果你的要求合乎情理,我走之前一定按你说的办。
她抱着猫,走到二楼的露天阳台上,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又闭目呼出;踮起脚,看朝阳就要从地平线上完全升出来,大地已染上一层动人的暖色;那些高大的建筑和参天大树,因上半段更靠近阳光,已被点亮,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苏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