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先一声令下,底下那帮人竟也立刻应声而去,没有半分迟疑,湛明在一旁看着,心中却暗自称奇,看起开刘韵所说也不无道理,白氏对于博望城的控制果然不在他这个城主之下。
湛明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好在多做停留,对着傅子铮使了个眼色,转身想要走。
但是在这个时候,突然白起先开了口:“小师傅请留步!”
湛明心下一惊,脸上却丝毫不显,顿住了脚步,转身望着白起先笑着道:“白檀越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心中提着心思,防备白起先出手。
“我想与你谈谈。”他从半空中直直落了下来,神情灼灼的望着湛明。
湛明轻轻抿了抿唇,笑了笑道:“您直说便是,只要小僧知道,尽当知无不言。”
白起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冷峻端肃的脸上也稍稍放缓了神情。
“我想问你的是,刘韵他到底请你来是做什么的?既然是他杀了陆远之,又何必找你来作证,这不是自掘坟墓吗?还有他刚刚身上的那股邪气,你可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起先这一通问话,让湛明一时也有些怔住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又轻笑了一声,这才道:“刘城主的心思小僧虽然不知,但是却也可以猜一猜,小僧使用追溯之后,那陆远之记忆中的女子其实的确是白夫人…”
说到这儿湛明见白起先面露怒色急忙又道:“我想,这其实只怕是刘韵真正想让我们看到的场景。”
白起先怒容稍缓,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您的意思是?”他疑惑道。
“我的意思是。”湛明目光灼灼的说道:“刘城主扮成白夫人的模样去见陆檀越,陆檀越一开始并未认出,所以面露喜色,但是后来看出来了,这才大吃一惊,但是可惜,残魂是无法开口的,他只能让我们看到他所看到的景象,但是让刘城主失算的是,陆檀越这残魂实在太过破碎,连剧烈的阳光也无法承受,所以我们根本没能看清那人的脸,而针对白夫人的诬陷自然也没有成功。”
说到这儿,湛明微微顿了顿,白起先这个时候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刘韵之前会那样信心满满,而之后又为何那样惊慌失措。
“原来如此,他用心如此之深,看起来果真对我白氏恨之入骨。”白起先沉着脸走到白悦凝的尸体旁,将她抱了起来。
“您觉得刘韵这样做对不对?”白起先突然问道。
湛明看着白起先明显老了几岁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白前辈,不论刘氏和白氏恩怨多深,刘城主都不该以如此惨烈的代价来报复,他修炼魔功,只怕已经侵蚀了他的心神,这才做出此等恶事。”
“是吗?”白起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寥落:“或许是这样吧。”他转过身来望着湛明,原本刚强的面容,此时却显得有些脆弱:“我只是不知,日后又该如何对刘师兄交代。”他神情间带着苦涩:“他死之前将那孽障托付给了我,我却没有管教好他。”
湛明看着他的神色,却是微微蹙眉:“或许您根本不该去管教他,刘城主是个成年人了,您不该把他当成小孩子。”湛明没能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贸然道。
白起先似是有些讶异,但是最终却只是苦笑了一声:“也许吧,只是可怜了我的阿凝,因为我一生都不快活,他不该杀阿凝的,只是既然已经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我与他也已是不死不休了。”说到这儿,他的目光突然坚毅了起来,仿佛刚刚那个寂寥之人并不是他一般。
湛明心中叹了口气,但是却十分赞同这一点,如今刘韵已经魔化,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为了报仇也罢,为了苍生也罢,刘韵必须死!
“若无其他事,小僧先告退了。”湛明行了一礼,转身与傅子铮一同转身离开。
这一次,白起先再没有拦他,他抱着白悦凝,缓缓的朝着远处而去。
等两人走的远了,傅子铮这才开口道:“湛明师父,既然刘韵已经逃窜,下面的事便是白氏的事情了,我们走吧!”
傅子铮在做最后的努力,希望他真的不希望看到湛明有什么危险。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湛明只是思考了片刻,便立刻道:“也好。”
傅子铮被他的话说的愣了愣,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笑着道:“好!那我们立刻走。”
博望城现在在傅子铮心中已经成了一级戒备的地方,城主府更是危险中的危险。
湛明点了点头,却又道:“不过如今城中正在查刘韵的下落,只怕不好走。”
傅子铮却只是笑了笑:“您放心吧,只要离开城主府,我便有法子离开博望城。”
傅子铮这许多年并没有白活,他经过的事情,只怕湛明做梦也想不出来。
湛明看他如此笃定,出于对男主金手指的信任,便也点了点头:“好。”
傅子铮看他应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他答应了好。
他们二人趁着城主府大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城主府,离开之后也不做停留,一路直朝着博望城南面而去。
湛明心中疑惑,博望城南面是寻常百姓住的地方,修士基本从不涉足,博望城对这些俗世百姓的管控也十分严格,傅子铮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要知道,从这里出城只会更难不会更简单。
出于对男主的信任,湛明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脸上却未表现出来,他紧紧的跟随着傅子铮,一步也不停留。
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两人便来到了城南,因为刘韵的事情,整个博望城大乱,所以也没有多少人察觉到他们两人的不对,相对而言,恐怕他们两人还算正常的。
城南的百姓居住地,从外观看,倒像是一个城中之城,城墙高垒,隔绝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但是城门口却并无守卫,轻易便可进出,只是即便如此。湛明也并未看到有任何一人从门内出来。
他们仿佛被驯化了的兽,即使主人开了门,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傅子铮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扯着湛明的袖子,直直的朝着门内走去。
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困难,他们轻而易举的走了进来。
湛明甚至有些差异,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城中的建筑与博望城倒是别无二致,但是街道上的百姓却是神色木讷,即使外面已经翻天覆地,他们仍旧麻木的过着他们的日子,市井世俗的气息扑面而来,湛明看着甚至觉得有些恍然若梦。
这是他上一世的人生,自从踏入修炼之途,他已经许久都未体会过了。
“湛明师父,我们快走吧!”傅子铮拉了拉他身上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语气低沉的说道。
湛明点了点头,也将学着他兜帽拉了上去,看他如此谨慎,必然此事不易。
傅子铮领着湛明,顺着城边的阴影迅速的融入了这繁华的俗世之中,这些凡人几乎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他们的目光只是望着眼前的方寸,似乎对于身外之事没有半分兴趣。
傅子铮走的很快,湛明在他后面,几乎有些跟不上他。
他似乎对此处很熟悉似的,走街串巷,来回往复,弄的湛明都有些头晕。
片刻之后,他们终于停在了一扇朱门之外,傅子铮神色端肃的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许久之后,门里这才传来了一声响动,原本便提着心的傅子铮微微退后半步,手中已经捏起了法诀,湛明大惊,也神情戒备的望着大门。
片刻之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张树皮似的脸出现在门后。
“谁啊?”他的声音粗粝而又难听。
傅子铮这才像是松了口气,送来了手中的法诀,将头上的兜帽卸了下来。
“赵叔,是我。”他的声音带着一抹松快。
那老人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傅子铮的一刹那一下子焕发了光彩:“铮少爷,真的是你!”他欢喜的说道:“您可终于来了,您要是再晚来几年,老奴可见不到你了。”
湛明心下一惊,书中还有这样的人物吗?他却是没有印象。
他只是记得,傅子铮的母亲是西荒一个修仙世家的修士,当年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但是西荒之地苦寒无比,家族之中也并无多少供养,所以为了提高修为,她便离开西荒出来寻找机会,也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了傅子铮的父亲。
而最后这两人先后离世,傅子铮便被送回了西荒的家族之中,一开始傅子铮并未测出高等资质,所以很是蹉跎了一番,直到最后,这才扬眉吐气,也为他的母亲报了仇。
据说方面他父母离世,便是家族中人的手段,如今看着,或许眼前这人许是他父亲那边的人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