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被人一眼看破了心声确实有些许尴尬,但是此时我还是更关心他究竟为什么起不得?
“道长这是?”
此前也有苗族长有这种“起不得”的情况,当然,即便没有这个先例,我们也该清楚,所有的“起不得”背后都有不容小觑且不宜言说的原因,但是这张从安能主动说出这番话,那想必也是愿意同我们交代一下这个原因的。
禹蛰兮上下打量着他的身姿,“你身下可是有尸洞存在?”
张从安闻言微微颔首,“尊上大人果然睿智,确实如此,我身下的尸洞已然濒临爆发,我不得不以身体作为镇压,以自身来填阵眼,故而实在是不敢乱动弹,否则若是出错,我这把老骨头要交代在这里不说,这尸洞也会立马爆发,那时殃及的范围便是很广了。”
禹蛰兮只是点了点头,“本座明白了,这个尸洞可是源自那长平之战?”
长平之战,史书曾有记载,这是中国古代军事史上最早、规模最大、最彻底的大型歼灭战,由长平之战造成的伤亡战士约莫有六十五万,当时的战场之上所到之处皆是残肢断骨,尸横遍野,若要一个个安葬根本没有可能,而那时还没有赶尸派,当然,就算有,可能也都被征兵了。在那个时代,民不聊生,就算是老弱妇孺都有可能被揪到战场之上,能幸免于难的也十有八九都在逃亡之中讨生活,又哪里会有人有闲心顾忌已死之人的尸体呢?
便是为国牺牲的战士也不过是那般草草的葬在荒野之中,甚至是同战友一起合葬。说是合葬,这也不过是个好听一点的说法罢了,说白了就是挖一个大坑,把所有的尸体都扔进去一同掩埋,不让他们曝尸荒野便已经是战争中最大的仁慈了。
在我刚刚意识到那灯笼可能是人皮灯笼的时候,我脑子里在那一瞬间闪过的想法就是这里会不会有尸洞,我猜对了,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尸洞。
禹蛰兮的问题带着三分疑问,七分肯定,而张从安也是点头给了我们一个肯定的答复,“这确实是长平之战的尸洞,我已经镇守它近两百年。”
所以说,他是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在镇守这个尸洞了吗?
“但是,这个尸洞的位置应该在江西才对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从安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确实,它原本的位置理应在江西,但是这尸洞这些年来吸收的阴气和污秽越发的多,也就越发的难以控制,久不见天日的东西往往都期待着破土而出的时刻,尸洞亦是如此。这些年来我一直镇压着这个尸洞,就是为了避免它重现于事,但是我阻止不了它的移动,便也只能随着它的变换而变换,在它有异动的时候及时镇压。”
“难道这将近二百年的时间,你就一直在镇压这个尸洞?”
“不错,我寸步不离它,它到哪里,我也便跟到哪里。”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他说的都是真话,那么我可以肯定他是个好人,毕竟哪里有坏人愿意花费自己将近二百年的时间,从黑发变成白发,只为了守着这一个昂脏的东西,不让它现世,不让它为祸呢?
禹蛰兮一直沉默不语,让我不禁疑惑,“你们阴司难道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吗?”
尸洞如果重现于世,以这东西的吸附之力,可以把所有的活物都吞噬掉,绝对是危险之中名列前茅的,这么危险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出来,阴司居然都不管的吗?而且我曾经亲眼见过他把一个尸洞拖进鬼门之中,他们是有能力解决这个东西的。
禹蛰兮面不改色的解释了一番,“尸洞虽属于至阴且污秽之物,但是这东西从来只在阳间的空间之中存在,大体来说,并不归于阴司管辖的范畴之内。”
虽然说这确实是一个正当的理由,但是仍然不影响,我认为他有玩忽职守的嫌疑。
不过所有的一切在冥冥之中自然有安排,这个尸洞所吸附的污秽之物日益增多,多少也有他的过失,而如今兜兜转转我们还是找到了这个地方,那必然是要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看着这张从安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我们既然来了,这事儿自然就该管一管。
禹蛰兮和我心意相通,便也是把这事揽了下来。
“此事本座既然已经知晓,必然会管到底。”
张从安又是鞠了一躬,“多谢尊上大人。”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件事没有想明白,怕这次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再问了,所以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您救了我朋友的徒弟,且是问他是否认识姓沈的人,是因为和我沈家有什么渊源吗?”
张从安看着我,却是答非所问,“小娘娘可否知道天师府的至宝是何物?”
我自是摇头,“我对天师府几乎是一无所知,基本也没有打过交道,所以不知。”
“天师府的至宝,那是绝天涯上的空响钟,那宝物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包括术法和所有的感应,绝对是世间罕见。”
他说起空响钟的时候,神色带着明显的骄傲,只是我不明白,我和禹蛰兮都和他们天师府毫无瓜葛,也对他们的宝物并不感兴趣,跟我们说这些是做什么?
禹蛰兮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也没有不耐烦,更没有我这般不解,这意思大概就是要任由他讲下去了。
“我们每一任的天师都会收两个入室弟子,也称为绝天涯传人,日后会选其中一个作为下一任的天师继承绝天涯并且正式接手空响钟。”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给我们讲述这些,其实我并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是他讲这些的原因。
怀着这份疑惑,我耐心听着他讲下去。
“其实继承绝天涯,接手空响钟,并非多了一件法器,而是多了一份责任,空响钟并不是用来使用的,而是来守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