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间三楼雅阁,——你们当家长妓呢?让她赶紧来伺候着。”一边对婢女吩咐着,刘章硬拉着孟户,“蹬蹬蹬”直上了三楼。
孟户几乎气疯了,恨不得抽出腰刀剁掉他的手臂:“你混蛋,这都什么时候……”
“嘘——”忽然刘章停下脚步,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噤言的手势,然后一脸神秘地道,“大人,请上眼,看我给你变个戏法!”
说着,刘章猝然转身,飞起一脚将旁边雅间的房门,给轰然踹开。
房门脱钮向房内飞去,房内景象顿时再无遮挡,呈现两人眼前。
待看清房内情景,孟户双眉倒竖,悚然变色,右手闪电般握住腰间宝刀刀柄,就要拔刀出鞘。
房内,一张铺着金线绣牡丹的华美锦衾的床榻上,一名身形玲珑的妓女被捆成了粽子,毫无怜香惜玉的扔在上面;另有一名身高不到三尺、浑身皮肤黝黑如墨、短手短脚筋肉虬结的——侏儒,顶着一头棕色卷发,站在窗前一个圆凳上,探头向窗外张望。
“大人请看,此人,就是昨夜杀害郑献长史的凶手,——又何必去什么南市,在此擒了他,却不是好?”
“昆仑奴!”孟户一瞬间心头雪亮,如非凶手就在眼前,他真要拔刀砍死这个混蛋。此时孟户那里还不清楚,这家伙显然不知用了什么鬼法子,早就探知凶手藏在此处,因此说要喝酒,生拉着自己进院上楼而来。
想到刚才自己在他面前自信满满的侃侃而谈,而这该死的家伙还一脸煞有介事地叹服,自己居然还信了,一时间羞愧满怀。
那昆仑奴侏儒不知向窗外看什么,听房门忽然被自外一脚踹开,仓皇回身一看,见两名大理寺缇骑昂然站在门外,饶是他自幼经受严酷训练,也是惊得一呆,差点自凳子上跌落下来。
“还等什么,赶紧擒下他啊。”孟户一身厉喝,长刀出鞘,就要跃进房去捉拿。
刘章又一把拉住他,冷然道:“大人且慢,这等小贼何劳大人动手,——来人,给我将这凶贼擒下。”
孟户一阵迷糊,这楼上就他们俩人,那里还有其余缇骑?
那知接下来的一幕,让孟户一脸的匪夷所思,——那侏儒一声大叫,不顾三楼之高,自窗户奋然跃出,生跳下楼去了。
那侏儒自觉藏得严密,却突被两名缇骑寻个正着,心头顿没了实落,又听刘章煞有介事的话语,却不知有多少缇骑就要冲进来,更是慌了手脚,故而愣是硬着头皮自三楼生跳下去。
“你这混蛋,让这贼逃了!”孟户心头大急,三两步抢进房内,自窗户向外张望,也就要自窗户跃出。
那知下一刻,他身形一僵,接着长长吐出口气,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要说那侏儒,不愧逼死郑献的凶贼,愣是要得,自三楼跳下,半途用脚一蹬墙壁,落在地上,虽然一个踉跄重重扑倒,爬起身后,却安然无恙,一瘸一拐就要钻入一团花丛中逃走。
就在这时,花丛中忽然鬼魅般冒出了四名——缇骑,迎着侏儒齐齐一扬手,一张偌大渔网就落了下来,网鲜蹦活跳的大鱼般,将侏儒给整个网在了里面。
为首的缇骑,赫然是大理寺从六品寺丞王融,此时举起手,眉花眼笑对窗户探身而出的孟户两人招手示意。
孟户眨巴着眼,一时间简直有些难以置信,逼死郑献、凶残狠辣又身怀绝技的凶贼,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被生擒活捉了?
“这家伙到底捉过多少贼子,这等狠硬角色,生擒起来竟然跟玩儿一样?”孟户斜眼瞥着刘章心头嘀咕。
“你怎知这凶贼就藏身此地?”孟户拉着刘章急匆匆下楼,一边问道。
“既然郑献之死是一个陷阱,那么为了掌握能够钓出多少大鱼,洛仙的这处院落,自然一直在幕后黑手的严密监视之下。而我在洛仙院内看了半天,发现能够监视院子动静的,只有这座妓院的这栋三层木楼的三楼。
这侏儒能瞒过洛仙耳目,逼死郑献,胆大心细至极,实是此中好手,监视洛仙院落应也非他莫属。因此我刚才让王融悄悄进入这处妓院,探查三楼是不是有侏儒招妓,果不其然。接到王融信号,却就带着你来了。”刘章悠悠然道。
顿了顿,刘章又轻笑道:“逼死郑献长史的这昆仑奴侏儒,可不是一般杂耍团能培养出来的,是那些一等一的豪贵门阀,费尽多年心血,下了不知多少工夫与本钱,才培养出的凶残杀手。
论说对万安的熟悉程度,我大不如大人,但要说对这等豪贵门阀的秘事,我却是知之颇多。这些门阀自南洋诸岛高价购买卷发黑肤的昆仑奴婴孩,自幼给他们服用一种名为‘炼骨散’的秘药,这些婴孩就不再长大。然后聘请武技、藏匿、打探等等各门行的高手,教导酷训。出师后,无论暗害仇敌还是嫁祸于人,使用起来都极为得力。”
眼巴巴听刘章侃侃而谈,自然听出他话语的嘲讽,孟户只觉牙根痒痒,禁不住再次生出一拳砸扁他鼻子的念头。
下得楼,那侏儒已被用渔网裹了个严实,被三名缇骑用木杠抬着,大摇大摆走过来。
走近,见侏儒面孔扭曲,口吐白沫,一边拼命挣扎,一边不住嘶吼。又有缇骑扯下他的靴子验看,果真与洛仙妓院楼外墙壁所留的脚印,完全吻合。孟户满心欢喜,随口吩咐道:“好生押回大牢,严密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我要亲自审问他。”
转过身,孟户对刘章抱拳一礼:“你可是为社稷、为圣上,立下了一大功!待我奏明圣皇,听圣上的旨……”
孟户刚说到一半,忽然“哐啷”一声巨响,楼前一个养有睡莲的大水缸不知何原因一下子粉碎,水流满地。
众人一惊,齐齐扭头看去。
刘章眼角余光,就见凭空一道细细白光,对孟户背心疾射而来,顿时惊怒交加,知道中了贼子的声东击西之策,一声暴喝,左臂一搂孟户,狠狠拽入怀里,用力过大,两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