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摞胳膊挽袖子将那白菜从三轮车上一棵棵码到樱桃家的小院里。
顺势用衣袖抹了抹从鬓角淌下的汗珠。“大娘,您看这样码放可以么?不合适我再给您挪!”
母亲车厘本就有些于心不忍,没曾想这高大壮实,仪表堂堂地年轻小伙儿人还真不错!
这么多白菜,小伙儿一人不费什么力气就都码好了。想想自己这辈子的悲惨命运,不觉阵阵心酸。
男人走得早,为孩子苦吧苦业守了那么多年,用那瘦弱的肩膀努力扛起这个家。
又当爹又当妈,等呀盼呀!孩子终于长大了。自己也老了,这辈子受这罪也就别提了。
这些本应男人干的苦活、脏活、累活,她都干过来了,也从没想过让人家帮一把。
眼前这小伙子爱说爱笑,性格也好,知书达理,很是热心,真不错!
看着这生龙活虎的年轻人,车厘从心眼里就透着那种说不出的喜欢!
想想自己那宝贝女儿也都二十好几了,光阴似箭,这一晃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当妈的还得想办法给女儿操持呀!
怎奈这樱桃天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年轻人敬业要求进步,车厘想想就觉十分欣慰,这孩子命苦呀!
跟着自己这些年,愣是没想啥福。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怎奈文化水平有限,没什么大能耐,拼尽全力,也只得和孩子将就着混个温饱。
她知道亏欠樱桃的太多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樱桃的人生大事可马虎不得。
樱桃工作忙抽不出时间考虑个人问题,自己这当妈的可得给她选个好的。
自己已然命苦了一辈子,她可不想让孩子也像她这样孤苦一生。
想到这,她赶忙将茶杯洗干净,由于只一只手臂,得先拧开水源,将茶杯拿起在水龙头处洗净,再将茶杯放在桌面之上,将龙头拧紧。准备回屋内拿茶叶。
东风看到老人身体多有不便,还忙着给他倒水沏茶,便接过来,“大娘!您别忙活了!我自己来!我平时不爱喝茶,就喜欢喝白水!”随手抄起刚刚洗过的杯子,用暖水瓶倒满,小口泯着喝了起来。
“好孩子!辛苦你了!这一路帮我推,还帮我码到院子里。赶紧坐这儿歇会儿!
我这手不得劲,所以日常行动就挺不方便的!”车厘无奈地说。
“大娘,您这手是怎么弄的呀?”南风明知故问地说。
“嗨!别提了!年轻时在单位出的工伤!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提起来就心酸!”母亲车厘有些难过。
“您快别难过了!既然是过去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的日子不是很好么!”南风安慰着说。
“小伙子!聊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南风!”
“南风!好像听我女儿提起过!她有个同事叫南风,挺爱说爱笑的那么个人儿,身材高大魁梧,壮壮实实的!”
“您女儿?”南风心下明白,车厘说的就是他。
“是呀!我有个女儿,今年二十多岁,她叫樱桃!在大江区建委的建管站工作,她刚参加工作时间不长!”
“伯母!您说得是樱桃吧
!我就是您提的那个南风呀!樱桃是我同事!我们关系不错!真是太巧了!原来她家就住在这呀!”南风装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惊喜状。
“哎呦!真是太巧了!樱桃时常提起你!说你在工作上可没少帮她。
领导给她安排的工作比较繁重,你就不辞辛苦的帮她完成!谢谢你了!”母亲车厘兴高采烈地与南风攀谈着。
她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这小伙儿生得高高壮壮,身体结结实实,生龙活虎的,又和樱桃是同事,两人工作又稳定。
性格又好,也特别健谈,又这么热心,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来的好人呀!
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女儿可一定要幸福!如果有这样的女婿上门来,那自己这张老脸!还不得多风光了!
“伯母!您别客气!同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一把,谁保不齐都有个马高镫短的时候,越是这时越要互相帮助。”南风说话敞亮得很。这使母亲感觉即亲切又舒服。
“好孩子!今儿个干那么多活儿!累了吧?别走了!我做饭去,吃过午饭再走!”母亲说着就要到厨房去准备饭菜。
看着老人那残缺的身体,还要忙乎着给他做饭。南风顿觉于心不忍。
赶忙将老人拦住:“伯母!您别忙乎了!坐这儿歇着!我去买!您想吃什么?”
母亲车厘看着小伙子那真诚的眼神,心中极为感动。
人家小伙子忙活一上午。反而还要给她买饭,还问她爱吃什么?
很久没有男人那么关心自己了!记得丈夫活着的时候,对她是无微不至地呵护。
丈夫也像小伙子这样生得高大魁梧,仪表堂堂。当时车厘已怀孕,肚子出怀,行动极为不便,丈夫总会用那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问自己想吃什么。
这一晃呀!已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丈夫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时过境迁,仿佛如昨,还是那样真真切切。
看着面前这高大魁梧的小伙儿,母亲隐隐想起丈夫那亲切的话语。这久违的温暖,唤起了车厘心底那最柔软的角落。
每每想起对她疼爱有加的丈夫,车厘的心就在滴血。
樱桃父亲方霖早在樱桃两岁时,就离她母女俩而去了。
母亲车厘痛哭流涕,悲悯不已。眼看这五大三粗的高大身躯,竟瘦成窄窄一条,骷髅般躺在那大大的棺椁里。车厘心痛异常,看着襁褓里那啼哭的孩子,泪水在脸上就没停歇过。
在车厘的印象里,丈夫方霖身体一直非常健康,从恋爱到结婚,就从没见他生过病,什么头疼脑热,小病小灾,根本就找不到人家。
方霖能吃能喝,饭量又好。这一顿得顶车厘吃三顿都不止。
看着这个健壮的男人,车厘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调着样儿不知给他做点什么好。
方霖在一个百货商场工作,给库房理货。天天搬来搬去,登高爬梯地忙碌着。
从不觉什么叫累,钱挣得也多。商场效益不错,除交给心爱的妻子一大部分,自己总会留一点作为周转小金库。
中午自己在外面炒上两个小菜,烫上一壶热酒,有酒有肉好不快活!下午则继续辛苦的劳作。
很快樱桃出生了
,看着她那红扑扑的小脸,方霖喜悦地抱着小家伙爱不释手。
看着丈夫那开心的样子,母亲那幸福劲儿就别提了。一家三口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小家伙有点时差颠倒,白天一睡就十几个小时,可晚上却精气神儿十足,睁着那明亮的宝石般大眼,左瞧瞧右看看,一会儿便咧着那粉红小口狠命哭起来。
不是拉,就是尿,不是饿,就是渴。方霖与车厘只得迷迷糊糊,睡眼惺忪极不情愿地起床。
换尿布的换尿布,沏奶粉的沏奶粉。车厘奶不足,只得让樱桃喝奶粉,三小时一喂奶一小时一喂水。这一宿也就过来了!转天两人还照旧上班,把樱桃放到车厘单位的幼儿园里。
带个孩子虽不易,两人一起忙乎也就不觉怎样了!
母亲车厘感觉最近一段时间,丈夫好像胃口不太好。
食欲倒还可以,总闹胃口有些胀气满满。吃过饭后还总不住往上顶,又不想吐,只不断地打嗝。
方霖也没太在意,依然该吃吃该喝喝。他这体格没的说,从小到大就不知什么是感冒,什么叫发烧。
身壮如牛,估摸着可能是胃口凉了,喝点热水也就缓解了。
车厘却感有些不大对劲,劝解丈夫说:“她爹呀!咱到医院让大夫瞧瞧吧!大夫看过给咱开点药,你一吃好了就得了!看着你吃完饭嗝了胀气地,多难受呀!”
“好好的看什么病呀!就是胃口的事儿!过几天也就没事儿了!别一惊一乍,疑神疑鬼的!”丈夫不耐烦地和妻子讲。
又过一段时间,母亲感觉丈夫饭后打嗝的症状更严重了,这一打就是一顿,甚是痛苦。
车厘就有些按耐不住了,逼着丈夫到医院看一下。方霖没辙,也只得硬着头皮跟妻子去医院。
从小到大,他还从没去过医院呢!他总感觉医院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另类的建筑而已。有些多余。
大夫让他做B超检查一下。方霖躺在B超室的床铺上,将腹部衣服撩起,露出健壮的六块腹肌。
大夫打趣说:“这么健壮的小伙子还过来看病呀!比我们这些当大夫的体格还好呢!真令人羡慕呀!”
“不瞒您说!我长那么大还真没进过医院!今天还是头一回。”
大夫露出佩服的表情,“身体还真棒!看这腱子肉!”说着用超声波设备,沾上透明的耦合剂在他腹部游移,方霖身上痒肉又多,哪受得了这刺激呀!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动呀!一动就不准了!再忍一会儿!”说着随手抽出几张抽纸,递给方霖。示意让他好好擦擦。
方霖把自己腹部那油油的东西擦干净,不忘问上一句:“这样就可以了,是吧?”
大夫冲他微笑着说:“好了!半小时后出报告!在门口等就行了。”
方霖走出检查室,看到车厘在焦急等待着。
见他出来,抢步来到近前,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大夫说了,等一下出结果!”方霖不以为然地看着面前那焦急的妻子。
不到半个钟头,检查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大夫,“方霖在么!检验报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