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使得整个富丽堂皇的房间更显奢华。不论是瓷器还是玻璃,都闪动着晶莹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味儿,舒缓的音乐之下,叶俊飞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高脚杯,笑着说道:“昌志哥,这一杯,兄弟祝您在武溪仕途一帆风顺,鹏程万里!”
或许是不满叶俊飞抢了自己的词,一旁的尹涛不由就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俊飞,你这不是说废话是什么?就凭昌志哥的出身和能耐,在武溪这个小地方那还不横着走?你要说,也该换点新鲜的花样嘛!”
苏昌志不由就有些得意,不过还是端起自己的杯子,客气地说道:“哪里哪里,这次被家里发配到武溪来,人生地不熟的,以后可还要请两位兄弟多多帮忙才是。来,咱们干一杯。”
尹涛率先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才又笑着说道:“昌志哥客气了,要说帮忙,以后还真要昌志哥多多帮忙才是。”
“可不是?”叶俊飞也谄媚地说道:“这高新区可遍地是黄金。昌志哥,你以后可就是高新区管委会的副主任,大权在握,手缝里随便漏点,都够我们吃喝一辈子的了。”
苏昌志就笑着摆摆手道:“哪有你们说的那么轻巧?我不过只是一个副主任,上面可还有书记主任呢。人家才是高新区的一把手。”
“他?他算哪把夜壶?”尹涛就不屑地说道:“昌志哥你敬他是主任,他才是主任,要不然啊,就算把他挂在墙上,他也奈何不了你。”
叶俊飞的见识似乎没那么浅薄,就轻声说道:“那也不见得。这个林辰暮要是那么好打交道,咱们也不至于碰壁而归了。”
“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苏昌志不由就来了兴趣。他虽然是对着叶俊飞说的,可目光看着的却是尹涛。
原本他本不想来武溪的,在大都市里生活惯了,突然来到武溪这种西部地区,总有种落后的感觉。可就是因为听说林辰暮在武溪,他这才义无反顾地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其目的就是想要和林辰暮一教高下。他有朝一日,要林辰暮跪倒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舔自己的脚趾头。
尹涛就有些没好气地瞪了叶俊飞一眼,挠挠头,又有些忿然地说道:“这个林辰暮,简直不好打交道,咱们不外乎想找他拿几块地来用用,又不是不给钱,可他倒好,硬是将我们推到了竞拍会上,结果咱们哥俩儿一块地都没有拿到,白白看着银子化成水,你说气人不气人?唉,要是那时昌志哥你能在高新区就好了。”
“哦?”苏昌志不由就有些惊讶:“不是吧?你们两位的面子他都不给?”
虽说在国外待了几年,不过对于国内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别看尹涛和叶俊飞两人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可实则在武溪地面上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一个是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尹俊新家的公子,一个是副省长叶轩祥家的公子。林辰暮在首都时,可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是因为有路家的关系,再有就是自己鞭长莫及。可在武溪地面上,得罪了这些衙内些,就不怕被穿小鞋?
“我们算什么?常宏然的外甥郑庆宇,还不是被这个林辰暮收拾地灰头土脸的。”尹涛就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以前他尹涛在武溪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家里老头子管得紧,没捞到多少钱。而常宏然当上省长后,这个郑庆宇却在武溪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出风头,一下子就把他们给比下去了,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常宏然?”苏昌志的眉头不由就蹙了起来。他是从首都出来的,当然知道常宏然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就算他现在不在首都,首都里时常都有关于他的传说。苏昌志向来自恃过人,眼高于顶,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苏家和常家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即便是现在的邵家,二代领军人物里,也鲜有能和常宏然相提并论的。按理说,常宏然是很难容忍被人打脸的,可偏偏林辰暮这么做了,难道说,他真的无欲无求,胆大妄为到了丝毫不把这些动动小指头就能将他捻死的领导放在眼里的地步?
越琢磨,林辰暮这个人就越难琢磨,苏昌志沉吟了片刻,目光闪烁问道:“林辰暮这个人,很难打交道吗?”
“不是难打交道,根本就是水火不浸,半点面子都不给,就好像他才是这世上唯一的圣人似的。别让落到我手上了,要不然,看我不弄死他。”尹涛就咬牙切齿地说道,显然是对林辰暮积怨颇深。
“其实,想要对付他也不难。”一旁的叶俊飞就慢吞吞地说道。
……
苏拥军的灵堂,就搭在民政厅宿舍楼下面的走道上,十分简陋,就一个三面围起来的棚子,门前扎着白色的挽联和黑纱,苏拥军的遗像挂在灵堂正中,四周连一个花圈都没有。里面也是冷冷清清的,除了两三个帮忙的人之外,就只有一脸凄然的冯淑兰。她神情呆滞地坐在苏拥军的遗像前,一动不动,没有极度悲伤的表情,可让人看了却不由有一种揪心的难受。
小区里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的,可走到这里却都纷纷绕道,许多还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林辰暮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挂小白花,神情极为肃穆,看到如此简陋的灵堂时,不由就有些来气,转过头对时钰质问道:“时书记,这是怎么回事?”
时钰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唐凝就抢着解释道:“林书记,这不怪时书记,都是我的主意。而我也和冯嫂沟通过了,她也没有提出异议。”
林辰暮不由就轻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唐凝和时钰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着想。苏拥军自杀后,自己一度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其中最夸张的,说是自己深陷其中,为了脱身逼迫苏拥军自杀的。
当然,稍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苏拥军贪腐时自己压根儿就还没有到武溪来,又怎么可能扯上半点干系?可人言可畏,许多时候,人们往往是人云亦云,根本就不会去细细辨思其中的关节和合理性。
阴沉着脸,林辰暮大步走进了灵堂里,先是凝视了一下苏拥军的遗照,然后按照当地风俗习惯,鞠了三个躬后,又给他上了柱香,然后走到冯淑兰面前,低沉着声音说道:“嫂子,还请节哀顺变。”
冯淑兰却就像是灵魂出窍了只剩下个皮囊空壳似的,没有任何反应,目光也呆滞,只有那极为细微的呼吸,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时钰和唐凝他们也向苏拥军鞠躬上香,有了他们一行人,整个灵堂看起来才稍微有了些生气。
大家上完香后,面对目光呆滞的冯淑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灵堂里的气氛格外压抑,似乎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书记,来,你们快请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张罗招呼道。他今天穿的也很严肃,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很是沉重,“苏局长如果知道你们今天来送他了,他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李局长,苏拥军毕竟以前是民政局的局长,现在人死了,你们民政局怎么连一个花圈都不送?”林辰暮就问道。语气虽然很平缓,不过却能听出林辰暮的不满来。
“这个……”***不由就显得有些为难,苦笑了两声,解释说道:“原本我也打算在民政局内部给苏局长搞一个小规模追悼会的,不过许多领导干部不同意,下面的人员也有意见和情绪。他们甚至质问我,是不是要号召他们学习苏局长贪腐?所以……”
林辰暮眉头微微一蹙,不过却也没有说什么。
管委会的领导到了之后,灵堂又才陆陆续续来了些人,大多都是民政局的一些领导干部,也有少数其他行局派来的。不过这些人匆忙给苏拥军上了香后,几乎都围在管委会的几位领导周围,似乎将苏拥军完全抛到了脑后。
听着周围如潮的谄媚讨好,林辰暮心里叹了口气,又回头望了一眼苏拥军的照片。也不知道人死了是不是真有灵魂,如果有的话,苏拥军看到如今这个场面会作何感想?
慢慢走出了灵堂,迎面却走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披麻戴孝的,眉宇之间依稀长得和苏拥军有些像。***就殷勤地替林辰暮介绍道:“林书记,这位就是苏局长的儿子苏茂辉。茂辉啊,快来见过林书记。”
“林书记?”苏茂辉一听,脸色顿时铁青,上前来一把抓住林辰暮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你他妈的逼死了我爸,今天还敢来?”
现场顿时哗然,几个人很快反应过来,忙上前来想要拉开苏茂辉,可苏茂辉将林辰暮的衣领死死揪住,说什么都不松手,不依不饶地嚷嚷道:“你们放开我,看老子不弄死他。麻痹的,什么书记,你是刽子手,杀人犯……”两只眼睛瞪得像灯笼似的,看那架势,恨不得要将林辰暮咬来吃了。
这一出闹剧,虽然出人意料,却也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围观。其中绝大多都是民政局的干部家属。而真正的干部碰到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否则要是让领导记恨你看他笑话的话,那才叫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