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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章 要命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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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但轿子仍然走得很炔,抬轿的青衣妇人脚力并不在男子之下。

就快回到家了。

只要一回到家,所有的灾难和不幸就全都过去了。沈壁君本来应该很开心才对,但却不知为了什么,她此刻心里竞有些闷闷的!彭鹏飞与柳水南跟在轿子旁,她也提不起精神来跟他们说话。

想起那眼睛大大的年轻人,她就会觉得有些惭愧:“我为什么一直不肯承认他是我的朋友?难道我真的这么高贵?他又有什么地方不如人?我凭什么要看不起他?”

她想自己曾经说过,要想法子帮助他,但到了他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她却退缩了。

有时他看来是那么孤独、那么寂寞,也许就因为他受到的这种伤害太多了,使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值得他信赖的人。

“一个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誉和地位,就不惜牺牲别人和伤害别人,我岂非也正和大多数一样!”

沈壁君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并不如想象的那么高贵。

山脚下,停着辆马车。

间事。

可是,听到了沈壁君这句话,萧十一郎胸中也有一阵热血上涌,杀机尽失,这一着杀手竟是再也无法攻出。

彭鹏飞与柳永南的声名也是从刀锋剑刃上搏来的,与人交手的经验何等丰富,此刻怎肯让这机会平白错过。

两人不约而同抢攻一步,刀剑齐飞,竟想趁这机会将萧十一郎置之于死地。“呛”的一声,萧十一郎肩头已被划破一条血口!

彭鹏飞大喜之下,刀锋反转,横砍胸膛。

突听萧十一朗大喝一声,彭鹏飞与柳永南只觉一股大力传了过来,手腕一麻,手里的刀剑也不知怎地就突然到了对方手里。

但听“格”的一声,刀剑惧都断成两截,又接着是“轰”的一声巨响,破庙的墙已被擦破一个大洞。

飞扬的灰土中,萧十一朗的身形在洞外一闪,就瞧不见了。

彭鹏飞、柳永南望着地上被折断的刀剑,只觉掌心的冷汗一丝丝花往外冒,身子再也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彭鹏飞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厉害!”

柳永南也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厉害!”

彭鹏飞擦了擦汗,苦笑道:“如此高手,我怎会不认得?”

柳永南也擦了擦汗,道:“此人出手之快,实在是我生气末见。”

彭鹏飞转过头,嗫嚅道:“连夫人可知道他是谁吗?”

沈壁君望着墙上的破洞,也不知在想什么,竟未听到他的话。

赶车的头戴竹笠,紧压着眉际,仿佛不愿被别人看到他的面孔。

沈壁君一行人,刚走下山脚,这赶车的就迎了上来。深深盯了沈壁君一眼,才躬身道:“连夫人受惊了!”

这虽是句普通的话,但却不是一个车夫应该说出来的!

而且沈壁君觉得他的眼睛盯着自己时,眼神看来也有些不对。

她心里虽有些奇怪,却还是含笑道:“多谢你关心,这次要劳你的驾了。”

赶车的垂首道:“不敢。”

他转过身之后,头才抬起来,吩咐着抬轿的青农妇人道:“快扶夫人上车,今天咱们还要赶好长的路呢!”

沈壁君沉吟着道:“既然没有备别的车马,就请彭大侠和柳公子一齐上车吧!”

彭鹏飞瞟了柳永南一眼,讷讷道:“这……”

他还未说出第二个字,赶车的已抢着道,“有小人等护送夫人回庄已经足够了,用不着再劳动他们两位了。”

彭鹏飞居然立刻应声道:“是是是,在下也正想告辞。”

赶车的道:“这次劳动了两位,我家公子日后一定不会忘了两位的好处。”

一个赶车的,派头居然好像比“万胜金刀”还大。

沈壁君越听越不对了,立刻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赶车的似乎愣了愣,才慢慢地道:“我家公子……自然是连公子。”沈壁君皱眉道:“连公子?你是连家的人?”

赶车的道:“是。”

沈壁君道:“你若是连家的人,我怎会没有见过你?”

赶车的沉默着,忽然回过头,冷冷道:“有些话夫人还是不问的好,问多了反而自找麻烦。”沈壁君虽然还是看不到他的面目,却巳看到他嘴角带着的一丝狞笑。她心里骤然升起一阵寒意,大声道:“彭大侠、柳公子,这人究竟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彭鹏飞干咳了两声,垂首道:“这……”

赶车的冷冷截口道:“夫人最好也莫问他,纵然问了他,他也说不出来的。”

他沉下了脸,厉声道:“你们还不快扶夫人上车,还在等什么?”

青衣妇人立刻抓住了沈壁君的手臂,面上带着假笑,道:“夫人还是请安心上车吧!”

这两人不但脚力健,手力也大得很,沈壁君的双手都被抓住,挣了一挣,竟未挣脱,怒道:“你们竟敢对我无礼?快放手,彭鹏飞,你既是连城壁的朋友,怎能眼看她们如此对待我?”

彭鹏飞低着头,就像是已忽然变得又聋又哑。

沈壁君下半身已完全麻木,身子更虚弱不堪,空有一身武功,却连半分也使不出来,竟被人拖拖拉拉塞入了马车。

赶车的冷笑着,道:“只要夫人见到我们公子,一切事就都明白了。”

沈壁君嘎声道:“你家公于莫非就是那——那——”想到那可怕的“孩子”,她全身都凉了,连声音都在发抖。

赶车的不再理她,微一抱拳;道:“彭大侠、柳公子,两位请便吧!”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转身登车。

柳永南脸色一直有些发青,此刻突然一旋身,左手发出两道乌光,击向青衣妇人们的咽喉;右手抛出一柄匕首,闪电般刺向那车夫的后背。那车夫绝未想到他会有此一着,哪里还闪避得开?柳永南的匕首已刺入了他的后心,直没至柄。

青衣妇人们连一声惨呼都未发出,人已倒了下去。

沈壁君又惊又喜,只见那车夫头上的笠帽已经掉了下来,沈壁君还记得这张脸孔,正是那“孩子”的属下之一。

现在这张脸已扭曲得完全变了形,双睛怒凸,嘶声道:“好,你——你好大的胆子……”

这句话说出,他身子向前一倒,倒在车轭上,后心鲜血急射而出。拉车的马也被惊得长嘶一声,四蹄陡起,带动马车向前行出。车轮自那车夫身上辗过,他一个人竟被辗成了两截。

柳永南已飞身而起,躲开了自车夫身上射出来的那股鲜血,落在马背上,勒住了受惊狂奔的马。

彭鹏飞似已被吓呆了,此刻才回过身来,立刻跺脚道:“永南,你——你这祸可真的闯大了。”

柳永南道:“哦?”

彭鹏飞道:“我真不懂你这么做是何居心?小公子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永南道:“我知道。”

彭鹏飞道:“那么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柳永南慢慢地下了车,眼睛望着沈壁君,缓缓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将连夫人送到那帮恶魔手上。”

沈壁君的喘息直到此时才停下来,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激,感激得几乎连眼泪都快要流了下来,低低道:“多谢你,柳公子,我——我总算还没有看错你。”

彭鹏飞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夫人的意思,自然是说看错了我了?”

沈壁君咬着牙,总算勉强忍住没有说出恶毒的话。

彭鹏飞叹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救你,但救了你又有什么用呢?你我三人加起来也绝非小公子的敌手,迟早还是要落入他掌握中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显然对那小公子的手段之畏惧,已经到了极点。

沈壁君恨恨道:“原来是他要你们来找我的。”

彭鹏飞道:“否则我们怎会知道夫人在那山神庙里?”

沈壁君叹了口气,黯然道:“如此说来,他对你们的疑心并没有错,我反而错怪他了。”这次她说的“他”,自然是指萧十一郎。柳永南忽然冷笑了一声,道:“那人也绝不是好东西,对夫人也绝不会存着什么好心眼。”

彭鹏飞沉下了脸,道:“只有你存的是好心,是么?”

柳众南道:“当然。”

彭鹏飞冷笑道:“只可惜你存的这番好心,我早已看透了。”

柳永南道:“哦?”

彭鹏飞厉声道:“我虽然知道你素来好色,却未想到你的色胆竟有这么大,主意竟打到连夫人身上来了,但你也不想想,这样的天鹅肉,就凭你也能吃得到嘴么?”

沈壁君怒道:“这只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柳公子绝不是这样的人。”

彭鹏飞冷笑道:“你以为他是好人?告诉你,这些年来,每个月坏在他手上的黄花闺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只不过谁也不会想到那无恶不作的采花盗,竟会是‘芙蓉剑’柳三爷的大少爷而已。”

沈壁君呆住了。

彭鹏飞道:“就是因为他有这些把柄被小公子捏在手上,所以他只有乖乖地听话……”

柳永南突然大喝一声,狂吼道:“你呢?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若没有把柄被小公子捏在手上,他也就不会找到你了!”

彭鹏飞也怒吼道:“我有什么把柄?你说!”

柳永南道:“现在你固然是大财主了,但你的家财是哪里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明里是在开镖局,其实却比强盗还狠,谁托你保镖,那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卸任的张知府要你护送回乡,你在半路上把人家一家大小十八口杀得于干净净,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没人知道?”

彭鹏飞跳了起来,大吼道:“放你妈的屁,你这个小畜生……”

这两人本来一个相貌堂堂,威严沉着;一个文质彬彬,温柔有礼,此刻一下予就好像变成了两条疯狗。

看到这两人你咬我,我咬你,沈壁君全身都凉了。

彭鹏飞道:“你这小杂种色胆包天,我可犯不上陪你送死!”

柳永南道:“你想怎么样?”

彭鹏飞道:“你若肯乖乖地随我去见小公子,我也许还会替你说两句好话,饶你不死!”

柳永南喝道:“你这是在做梦!”

他本想抢先出手,谁知彭鹏飞一拳已先打了过来。

彭鹏飞虽以金刀成名,一套‘大洪拳’竟也已练到**成的火候,此刻一拳击出,但闻拳风虎虎,声势也颇为惊人。柳永南身子一旋,滑开三步,掌缘反切彭鹏飞的肩胛。他掌法也和剑法一样,以轻灵流动见长;彭鹏飞的武功火候虽深些,但柔能克刚,“芙蓉掌”正是“大洪拳”的克星。

两人一交上手,倒也正是旗鼓相当;看样子若没有三五百招,是万万分不出胜负高下的。

沈壁君咬着牙,慢慢地爬上牢座,打开车厢前的小窗子,只见拉车的马被拳风所惊,正轻嘶着在往道旁退。

车座上铺着锦墩。

沈壁君拿起个锦墩,用尽全力从窗口抛出去,抛在马屁股上。

健马一声惊嘶,再次狂奔而出。

一匹发了狂的马,拉着无人驾驭的马车狂奔,其危险的程度,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也已差不了许多。

沈壁君却不在乎。

她宁可被撞死,也不愿落在柳永南手上。

车子颠得很厉害,她麻木的腿开始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痛。

她也不在乎。

她一直认为**上的痛苦比精神上的痛苦要容易忍受得多。

有人说:一个人在临死之前,常常会想起许多奇奇怪怪的事,但人们却永远不知道自己在临死前会想到些什么。

沈壁君也永远想不到自己在这种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不是她母亲,也不是连城壁,而是那个眼睛大大的年轻人。

她若肯信任他,此刻又怎会在这马车上?

然后,她才想起连城壁。

连城壁若没有离开她,她又怎会有这些不幸的遭遇?她还是叫自己莫要怨他,但是她心里却不能不难受。

她不由自主要想:“我若嫁给一个平凡的男人,只要他是全心全意地对待我,将我放在其他任何事之上,那种日子是否会比现在过得快乐?”

于是她又不禁想起了那眼睛大大的年轻人:“我若是嫁给了他,他会不会对我……”

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她也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天崩地裂般一声大震。

车门也被撞开了,她的人从车座上弹了起来,恰巧从车门中弹了出去,落在外面的草地上。

这一下自然跌得很重,她的四肢百骸都像是已被跌散了。

只见马车正掩在一棵大树上,车厢被撞得四分五裂,拉车的马却巳奔出去很远;车轭显然已断了,所以马车才会撞到树上去。

沈壁君若还在车厢里,至少也要被撞掉半条命。

她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她甚至宁愿被撞死。

因为这时她已瞧见了柳永南。柳永南就像是个呆子似的站在那里,左面半边脸已被打得又青又肿,全身不停地在发抖,像是害怕得要死。

应该害怕的本该是沈壁君,他怕什么?

他的眼睛似乎也变得不灵了,过了很久,才看到沈壁君。

于是他就向沈壁君走了过来。

奇怪的是,他脸上连一点欢喜的样子都没有,而且走得也很慢,脚下就像是拖了根七入百斤重的铁链子。

这人莫非忽然有了什么毛病?

沈劈君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跌倒,颤声道:“站住!你若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死在这里!”

柳永南居然很听话,立刻就停住了脚。

沈壁君刚松了口气,忽然听到柳永南身后有个人笑道:“你放心,只管往前走就是,我敢担保她绝不会死的,她若真的想死,也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这声音又温柔、又动听。

但沈壁君一听这声音,全身都凉了。

这声音她并没有听过多少次,但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难怪柳永南怕得要死,原来小公子就跟在他身后,他身材虽不高大,但小公子却实在太小,所以沈壁君一直没有看到。

沈壁君的确不想死,她有很多理由不能死,可是现在她一听到小公了的声音,就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死掉。

现在她想死也已来不及了。

人影一闪,小公子已到了她面前,笑嘻嘻地望着她,柔声道:“好姑娘,你想死也死不了,还是好好地活着吧!你若觉得一个人太孤单,我就找个人来陪你。”

她身上披着件鲜红的斗篷,漆黑的头发上束着金冠,还有朵红缨随风摇动;衬着她那雪白粉嫩的一张脸,看来真是说不出的活泼可爱。

但沈壁君看到了她,却像是看到毒蛇一样,颤声道:“我跟你有什么冤仇?你为何连死都不让我死?”

小公子笑道:“就因为我们一点冤仇都没有,所以我才舍不得让你死。”

她笑瞎嘻地向柳永南招了招手,道:“过来啊!站在那里干什么?这么大的人,难道还害臊么?”

柳永南垂下了头,一步一挨地走了过来。

小公子居然没有杀他,但他却宁愿死了算了。

他实在猜不透小公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只知道小公子若是想折磨一个人,那人就不如还是趁早死了的好。

直等他走到沈壁君面前,小公子才摇着头道:“看你多不小心,好好的一张脸竟被人打肿了。”

她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巾,轻轻地擦着柳永南脸上的淤血,动作又温柔、又体贴,就像是慈母在照顾着儿子似的。

柳永南似乎想笑一笑,但那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擦完了脸,小公子又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才笑道:“瞧,这样才总算勉强可以见人了。但下次还是要小心些,宁可被人打屁股,也莫要被人打到脸,知道么?”

柳永南只有点头,看来就像是个被线牵着的木头人似的。

小公子目光这才回到沈壁君身上,笑道:“这位柳家的大少爷,认得么?”

沈壁君咬着牙,闭着眼睛,她不知道小公子究竟在玩什么花样。只希望能找个机会自杀。

小公子板起了脸,道:“张开眼睛来,听我说话,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知道么?你若不听话,我就只好剥光你的衣服……”

这句话还未说完,沈壁君的眼睛就张了开来。

小公子展额笑道:“对了,这才是乖孩子。”

她拍了拍柳永南的肩头,道:“这位柳家的大少爷,方才杀了四个人,连他的好朋友彭鹏飞都被他杀了,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吗?”

沈壁君摇了摇头。

小公子瞪眼道:“摇头不可以,要说话。”

沈壁君整个人都快爆炸了,但遇着小公子这种人,她又有什么法子,她只有忍住眼泪道:“我——我不知道。”

小公子道:“不对不对,你明明知道的,他这样做,全是为了你,是不是?”

沈壁君道:“是!”

她实在不愿在这种人面前流泪,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小公子笑了笑,道:“他这样对你,也可算是情深义重了,是不是?”

沈壁君道:“我——我——我不知道。”

小公子道:“你怎会不知道呢?我问你,连城壁会不会为了你将他的朋友杀死?”

沈壁君道:“不——不会。”

小公子道:“由此可见,他对你实在比连城壁还好,是不是?”

沈壁君再也忍不住了,嘶声道:“你究竟是不是人?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小公子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风已渐渐大了,若是脱光了衣服,一定会着凉的……”

沈壁君狠了狠心,暗中伸出舌头,她听说过一个人若是咬断了舌根,就必死无疑;她虽不愿死,现在却已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

可是她还没有咬下去,小公子的手已捏住了她的下颚,另一只手已开始在解她的衣带,柔声道:“一个人要活着固然很困难,但有时想死却更不容易,是不是?”

沈壁君嘴被捏住,连话都已说不出来。只有点了点头。

小公子道:“那么,我问你的话,你现在愿意回答了么?”

沈壁君又点了点头。

世上永远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几乎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忍受过她此刻的痛苦。

那简直已不是“痛苦”两个字所能形容。

小公子这才笑了笑,慢慢地放开了手,道:“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绝不会再做这种笨事的,是不是?”

沈壁君道:“是。”

小公子道:“人家若是对你很好,你是不是应该报答他?”

沈壁君道:“是。”

她整个人似已完全麻木。

小公子道:“那么,你想你应该如何报答他呢?”

沈壁君目光茫然凝注着远方,一字字道,“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小公子道:“女人想报答男人,通常只有一个法子,你也是女人,这法子你总该懂得。”

沈壁君目中一片空白,似已不再有思想,什么都巳看不到、听不到,她的人似乎只剩下一副躯壳。

小公子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懂的,很好……”

她又拍了拍柳永南的肩头,道:“你既然对她这么好,可愿意娶她做老婆么?”

柳永南一下子愣住了,也不知是惊是喜,吃吃道:“我——我——”小公子笑道:“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柳永南擦了擦汗,道:“可是——沈姑娘——”小公子道:“你怕她不愿意?”

她笑了笑,摇着头道:“你真是个呆子,她既已答应报答你了,又怎会不愿意?何况,生米若是煮成熟饭,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柳永南的喉结上下滚动,脸已涨得通红,一双眼睛却死盯在沈壁君脸上,似乎再也移不开。

小公子道:“常言道:打铁趁热。只要你点点头,我就替你们作主,让位们就在这里成亲。”

柳永南道:“这——这里?”

小公子冷冷道:“这里有什么不好?这么好的地方,不但可以做洞房,还可以做坟墓,就全看你的意思如何了。”

柳水南立刻不停地点起头来,道:“我愿意,只要公子作主,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公子笑道:“这就对了,我现在就去替你们准务洞房花烛。你要好好地看着新娘子,她只有一根舌头,若被她自己咬断了,等会儿你咬什么?”

小公子折了两根树枝插在地上,笑道:“这就是你们的龙凤花烛。”

她指了指那已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马车,又笑道:“那就是你们的洞房,你们进洞房的时候,我还可以在外面替你们把风:只望你们这对新人进了房,莫要把我这媒人抛过墙就好了。”

柳永南望了望那马车,又瞧了瞧沈壁君,忽然跪了下来,道:“公子——我——我——”小公子道:“你虽然对我不起,我反而替你作媒,找了这么样个如花似玉的新娘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永南道:“可是——以后——”小公子笑道:“以后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难道还要我教你什么?”

柳永南道:“公子难道真的已饶了我?”

小公子道:“若不饶了你,我何不一刀将你宰了,何必还要费这么大的事?”

铆永南这才松了口气,道:“多谢公子。”

小公子道:“只不过……有件事你却得多加注意。”

柳永南道:“公子请吩咐。”

小公子悠然道:“你们两位都是大大有名的人,这婚事不久想必就会传遍江湖,若是被连城壁知道。……·他只怕就不会像我这么样好说话了。”

椰永南脸色立刻又变了,满头冷汗涔涔而落。

小公子道:“所以我劝你,成亲之后,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一辈子再也莫要见人。连城壁的朋友不少,耳目一向灵通得很。”

她笑了笑,又道:“还有,你还得小心你这位新娘子,千万莫要让她跑了,半夜时候也得多加小心,否则她说不定会给你一刀。”

柳永南愣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这才明白小公子的心意,小公子折磨人的法子实在绝透了!除了她之外,只怕谁也想不出这么样绝的主意。

柳永南想到以后这日子的难过,满嘴都是苦水,却吐不出来。

小公子背负着双手,悠然道:“不过我还可以教你个法子。”

柳永南道:“公——公子请指教。”

小公子道:“你若对新娘子不放心,不妨先废掉她的武功,再锁上她的腿,若能不给她衣服穿,就更保险了。”

她笑嘻嘻接着道:“一个女人若是没有衣服穿,哪里也去不了的。”

柳永南只觉掌心发湿,全身发凉。

这小公子手段之狠,心肠之毒,实在是天下少见,名不虚传!若是谁得罪了她,真是生不如死。

但她却偏偏有法子让人来活受罪——沈壁君根本就无法死,而柳永南却是舍不得死。

她留着柳永南来折磨沈壁君,留着沈壁君却是为了要柳永南再也过不了一天太平的日子。

小公子看到他们两人的痛苦之态,忍不住大笑道:“**一刻值千金,两位还是快入洞房吧!”

柳永南望着沈壁君那花一般的娇艳脸庞,虽然明知这是个无底大桐,也只有硬着头皮跳下去了。

沈壁君眼睛还是空空洞洞的,凝注着远方;柳永南的手已拉住她的手,准备抱起她,她竟似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公子抬头望着已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微笑着曼声长吟道:“今宵良辰美景,花红叶绿柳成萌,他日……。”

她声音突然停顿,笑容也冻结在脸上。

她已感觉出有个人已到了她身后。

这人就像是鬼魅般突然出现,直到了她身后,她才察觉。

而谁都知道小公子绝不是个反应迟钝的人。

她长长的吸了口气,慢慢地吐了出来,轻轻问道:“萧十一朗?”

只听身后一人沉声道:“好好地站着,不要动,也不要回头。”

这正是萧十一郎的声音。

除了萧十一郎外,还有谁的轻功如此可怕?!

小公子眼珠直转,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向是最听人的话了,你叫我不要动,我绝不敢动的。”

萧十一朗叫道:“柳家的大少爷,你也过来吧!”

柳永南见到小公子竟对这人如此畏惧,本就觉得奇怪;再听到萧十一郎的名字,魂都吓飞了。

色胆包天的人,对别的事的胆子并不一定也同样大的。

萧十一郎道:“这位小公子,你认得吗?”

柳永南道:“认——认得。”

萧十一郎道:“其实你该叫她小姑娘才是。”

柳永南愣了愣,道:“小姑娘?”

萧十一郎笑了笑,道:“你难道看不出她是个女的?”

柳永南的眼睛又发直了。

萧十一朗道:“你看她长得比那位连夫人怎样?”

柳永南舔了舔嘴唇,道:“差——差不多。”

萧十一朗笑了,道:“好色的人,毕竟还是有眼光。”

他拍了拍小公子肩头,道:“你看这位柳家的大少爷长得怎样?”

小公子眼波流动,媚然笑道:“年少英俊,又是名家之子,谁能嫁给他可真是福气。”

萧十一朗道:“你愿意嫁给他吗?”

小公子道:“我愿意极了!”

萧十一郎道:“既是如此,我就替你们做主,让你们在这里成亲吧!反正洞房花烛,都是现成的。”

柳永南又愣住了。

他也不如道自己是走了大运,还是倒了大楣,他好像一下子变成了香宝贝,人人都抢着要将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嫁给他。

萧十一朗道:“柳家的大少爷,你愿意吗?”

铆永南垂下了头。又忍不往偷偷瞟了小公子—眼,吃吃道,“我——我——”萧十—郎道:“你用不着害怕。这位新娘子人虽凶些,但你只要先废掉她的武功,再剥光她的衣服,她就凶不起来了。”

小公子抢着娇笑道:“我若能嫁给柳公子,就算变成残废,心里也是欢喜的。”

她忽然“嘤咛”一声,人已投入柳永南怀里,用手勾住他的脖子,腻声道:“好人,还不快抱我进洞房,我已等不及了。”

椰永南温香满怀,正觉得有点发晕。

突听萧十一朗轻叱道:“小心!”

叱声中,柳永南只觉得脖子被人用力一柠,不由自主跟着转了个身,就变得背对着萧十一郎,反而将小公主隔开了。

接着,他肚子上又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整个人向萧十一朗倒了过去。

小公子一拳击出,人已凌空飞起,挥手发出了几点寒星,向呆坐在那边的沈壁君射了过去。

萧十一朗这次虽然早已知道她又要玩花样了,却还是迟了一步。

他虽然及时震飞了击向沈壁君的暗器,却又追不上小公子了。

只听小公子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道:“萧十一郎。你用不着替我作媒,将来我想嫁人的时候,一定要嫁给你,我早就看上你了。”

柳永南已倒了下去。

他的内脏已被小公子一拳震碎,显然是活不成了。

沈壁君眼中还是一片空白,竟似已被骇得变成了个白痴。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懂小公子这种人是怎么生出来的!她的心之黑、手之辣、应变之快,就连萧十一朗也不能不佩服。

他方才一见她的面,就应该将她杀了的,奇怪的是,他虽然明知她毒如蛇蝎,却又偏偏有些不忍心下得了辣手!

她看来是那么美丽、那么活泼、那么天真,总教人无法相信她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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