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赶到检察院，顾盼深呼吸好几次之后才走进去。
来接待的中文翻译是个女人，三十出头的模样，面妆温婉。
“目前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您是要起诉李露西女士杀人未遂是吧。”
顾盼点点头，“怎么样，有难度吗？”
女翻译翻了翻材料，继而关上，“我虽然只是一个翻译，但是据目前看到的案卷来说，您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忽然被激励，顾盼心下安定许多，跟着女翻译走入了检察院。
庭审是按时开始的，坐在原告席位之上，顾盼看到远远的有个空着的小方格，而周围的人作为观审，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带着头套的法官清了清嗓子，开口就是顾盼听不懂的韩语。
女翻译在后头小声的给顾盼解说，“今天我们要审理的是一宗杀人未遂案件，请被告。”
顺着法官的手势看去，顾盼果然看到有人带着面容沧桑的露西从镂空的铁门里出来。
此时的她，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囚服，脸上妆容被抹去，模样看起来凄惨不已。
顾盼嫌恶的看向一边，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好意思装可怜。
两边的律师各自汇报材料，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
到了结束陈词，法官开口询问，“李露西小姐，你承认自己有罪吗？”
原以为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那日她落荒而逃，分明就是心虚。
露西从格子里抬起头来，目光定定的，“不，我是冤枉的，那天虽然拍到我和周泽洛一起进了房间，但是这不代表我想杀害他，我只是听说他最近有些心情不好，想开导开导他。”
“你胡说！”
这忽如其来的变脸，让顾盼措不及防，明明露西全程都沉默着，怎么忽然就换了一套说辞。
见顾盼高喊，法官嫌恶的拍了拍桌子，“原告，注意你的情绪。”
面对露西的狡辩，顾盼哪里能忍，“法官，她根本就是胡说，她之前还跟周泽洛发生过争吵，又怎么会关心他的情绪！”
顾盼说的是中文，法官不懂，顾盼开始着急，拉了拉身边的女翻译，“你替我转达。”
女翻译皱着眉头犯难，“这个时候原告不该说话。”
“你替我转达！”
顾盼这边越是乱阵脚，露西便越装得无辜。
法官将信将疑，“被告，你说你只是去开导他，可为什么会被发现受害者差点溺亡在你的浴室里。”
露西摇摇头，“当时我们的节目要开拍了，所有人都在楼下等，我已经和他在房间谈了十几分钟，我觉得该走了，但是他让我下楼去给他买咖啡，我就去了...”
“你说谎！周泽洛根本不爱喝咖啡！”
“原告肃静！”
见法官对顾盼的印象不好起来，露西乘胜追击，“如果您不信，可以对比当时他来我房间的时间，酒店走廊里的监控不是拍到了吗？”
原本是用来指证露西的监控，现在却被她用来当做为自己开脱的不在场证明，顾盼着急得不行。
她求助一般看向身旁的律师，可他也仅仅只是沉默不语。
因为露西说得没错，她只是带着周泽洛回房间说了几分钟的话，然后就推门出去了，至于两个人在房间里做了什么，谁知道呢。
捏着律师的袖子，顾盼绝望得不行，“你说话呀，周泽洛根本不爱喝咖啡，这个女人骗人的。”
律师摇摇头，捋了捋眼前的材料，“目前线索不足，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三堂会审结束，却因为证据不足而没能成功起诉露西，再加上周泽洛本身就有一定的抑郁症病史，法官的结论是，自杀未遂。
人群从周遭散开去，只有顾盼失魂落魄的站在检察院门口。
露西被人带着从里头出来，脸上哪还有刚才的愧疚与无辜，“我早就说过了，你动不了我，不要自不量力了。”
“你骗了所有人，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顾盼还是第一次知道黑的可以说成白的，挡在露西面前，面色愤愤不已。
露西回头扫了一眼身后快要走过来的法官，微微一笑，转瞬间脸色已变，“顾小姐，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害他的意思，周泽洛是想要自杀，你为什么总是误会我呢。”
这边争吵之势愈演愈烈，顾盼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有人围过来。
法官一脸的严肃，“顾小姐，法庭门口，请您注意姿态。”
在露西面前吃了瘪，顾盼是有苦难言，是自己来时太仓促，竟然没有调查完整就匆匆来了法庭，还是自己太不镇静了。
深呼吸半晌，顾盼目送露西得意洋洋的离去。
给秋邈打电话，那头很快接了，“怎么样，官司赢了吗？”
“输了，”顾盼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证据不足。”
“怎么会这样，”秋邈跟着着急。
“见了面再说。”
作别女翻译，顾盼还是决定再去找一趟周泽洛的辩护律师。
地下停车场里，西装革履的年轻律师夹着公文包正要上车，忽然被人张臂拦住。
“是你。”
顾盼点点头，“我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明明时间和监控都吻合，为什么没有足够的证据来定罪。”
律师有些失去耐心，“当时整个二十五楼只有被告和被害者两人，而且这类案件仅仅是杀人未遂，缺乏证据而撤诉，很正常。”
顾盼有些无语，“难道一定要他出了事才能定罪？”
见她还要纠缠，年轻的律师拉了拉脖子上的领结，“我还有下个案子要处理，还请您让开。”
胳膊被推开，车门很快就紧闭上了。
律师在里头按了按喇叭，示意顾盼走开。
她往旁边仅是让了让，那人便飞快的驱车离开了。
顾盼心塞不已，难道只能让周泽洛吃哑巴亏？他的脸怎么办，他的损失怎么办！
心急如焚，却什么都做不了，顾盼只能重新打了车往秋邈给的地址赶。
午后的阳光温温吞吞的，晒得人昏昏欲睡。
顾盼赶到的时候秋邈正双手和握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走廊尽头，手术室的大门紧闭，红灯亮着。
“周泽洛呢，”顾盼气喘吁吁，飞一样的赶回来。
秋邈递给顾盼一瓶水，抬眉看了看手术室的大门，“正在做钢钉拆除，不好意思嫂子，我没有跟你商量就让他们动手了，因为送来的时候他的面部已经开始渗血，整个面部组织底下都是红血丝，看起来很慎人。”
顾盼一口水呛住，“医生怎么说？”
秋邈又递给她一包纸巾，“医生说只能先把皮下组织的钢钉拆除，合并修复咬肌，但是这张脸...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了。”
“什么意思？”
对上顾盼忧心的眼神，秋邈有些躲闪，“拆除之后需要长久的时间来修复，也就是说，他的脸失去了钢钉的支撑，可能会凹陷，鼻子会塌，只要是整过的地方，都会有后遗症。”
咚的一声，顾盼手里的矿泉水掉在了地上，没有盖紧的瓶盖滚出老远，透明的水从里头咕咚咕咚的流出来。
什么带他圆梦，什么再红一次，想到自己信誓旦旦说过的那些话，顾盼心里头崩溃极了。
眼前一黑，顾盼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床头守着请来的女护工，是个中国籍的姑娘，看到顾盼慢悠悠转醒，连忙起身去喊人。
模糊间睁眼，顾盼还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你来了？”
段慕衍坐到床边去，“你怎么样。”
顾盼摇摇头，却弯起嘴角笑了，“我真是没用，还是让你跑来一趟。”
“说什么傻话，”段慕衍替她捂好手，“你来之前咱们就商量过，一周我来看你一次，只是，我不希望是在医院。”
顾盼咧着嘴苦笑，“周泽洛呢？”
见她挣扎着似乎要起身，段慕衍往她身后塞了个枕头，又扶稳她坐好，“手术结束了，还没醒。”
段慕衍清晰的记得推门之后的场景，原本听顾盼说他已经脱离了绷带，却没想到再见，脸又重新缠得严严实实，很多缝隙都沁出血液，看起来凄惨不已。
“我真是没用，”顾盼推开他的手，“本以为可以带着他东山再起，没想到最后又成了这样的结果。”
“你别自责，我已经听说了，是露西在搞鬼。”
提起这个女人顾盼就一肚子的气，“那又能怎么样，她被无罪释放了。”
段慕衍摇头，“我已经直接把她开除了，并且以后娱乐公司也不敢再要她。”
顾盼眼前一亮，“为什么？”
她记得露西做经纪人还是很有一手的，她带的艺人红了四五个，虽然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明星，但是数量还是可观的。
段慕衍把她重新揽进怀里，“我公开出了一份辞退书，上面写了原因，估计网上现在也有很多人在关注这件事了，虽然法律没有办法制裁她，就让舆论去处置吧。”
提起舆论，其实顾盼感同身受，但往往这种时候，她心里头便越发安静，这一切都是露西自找的。
两人搂抱着说了会儿话，忽然门外冒出来一颗脑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是我说你，干嘛非要过来，你来了也只能安慰安慰顾盼，还能干点啥。”
秦逸无奈的抱着胳膊站在门边，斥责完段慕衍，便换上一张笑脸给顾盼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