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段慕衍下了班，给顾盼打电话，却被拒接了。
他觉得疑惑，继而伸手再打，嘟声响了很久之后那边才响起她略微不耐烦的声音。
“喂？”
段慕衍皱眉，但还是问她，“我下班了，现在去公司接你？”
“你下班了我还没下班，”顾盼这会儿烦死了。
“你怎么了？”段慕衍觉察到她的情绪，但还是耐着性子问。
顾盼将手机丢到一边，开了免提，一边打字一边回话，“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吧，这里还要忙，估计短时间内不会下班。”
“我去陪你。”
“你这人烦不烦呐，”顾盼凑到手机边去，“你来了知道她们又要说什么吗，抢唐语然的男朋友。”
“顾盼！”段慕衍似乎是生气了，倒抽了一口气整理情绪，“你不要被外界因素影响了，你现在是带着任务去的欣荣集团，别这么孩子气好吗？”
“是，我孩子气，”顾盼忽然笑了，“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受了气，还不能发泄一下了？还有，你下午偷偷出去接电话，你敢说接的是谁的吗？”
段慕衍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不是什么大事。”
“你告诉我是谁的。”
电话忽的挂断了，段慕衍大约也是生气了，他的声音立刻消失，随之的是一阵长久的忙音。
顾盼捂着脸疲惫的趴在办公桌上，面前电脑屏幕上的word文档里，是自己下午随意批改的评语。
设计部的总监将她的每一个论点都评判为，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经费紧张所以不能再多请女明星去“歌手”，还有顾盼建议作废的那个韩国节目，他们说已经签好了，毁约要罚款。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现在已经不是格格不入了，是根本就融不进去。
听见那些人在背地里嘲讽自己，顾盼就算有理也不敢出去反驳。
回想起自己下午的时候在那些人面前说的斗志昂扬，还不知道她们背后会如何数落自己，明明激情满满的工作干劲儿，就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给外出办事的靖炀打了个电话，顾盼尽量缓和了一些自己的语气，“我重新提交了改进过的方案，也从每个方面斟酌考虑了，你帮我看下吧。”
堂堂一个总监，却对自己部门下的东西一窍不通，说来也确实打脸。
“好。”靖炀那边很吵，似乎有很多人，他捂住了听筒才勉强说话清楚了一些，“但是盼盼姐，我现在走不开，您给我二十分钟时间，算了，十分钟就可以了。”
“行。”
顾盼也不是蜜蜂，逮着谁都蛰一口的人，但是这些人真是太可气了。
坐在办公桌后面，顾盼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为什么在哪里都做不长，在哪里都会受人排挤，是真的因为段慕衍的名号太盛吗，也并不一定。
归根究底就是自己太弱了，所以对手才会瞧不起自己。
顾盼打开部门的共享文档，里面有很多之前的按例和策划文件，把这些全都看一遍，大概会有所收获。
这边的靖炀护着一个一身黑衣服的女人进了地下停车场，后头跟来的狗仔赶得已经差不多，但还是不能高调进公司。
两人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接乘坐上四十一楼，电梯门才关，唐语然就不耐烦的将墨镜摘了下来。
“我爸在哪儿？”
见她面上怒气冲冲，靖炀隐隐有些不安，“唐总这个时候应该在开会，公司才刚刚稳定下来...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什么稳定，公司不是破产了吗，我爸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稳定！”
唐语然想起自己和陆适宗在车里的对话就气愤之极，她本以为陆家已经落魄不堪，陆适宗也就不再值得自己去留恋。
毕竟她为了一个陆适宗失去了段慕衍这颗大树，结果现在陆家搞成这个样子，她简直觉得自己亏死了。
“小姐，要不我先给夫人打电话吧。”见她情绪不稳，大约是要来公司闹事的，唐总前几日就说过母女俩都不支持他将公司分出去一半的股权，他是背地里偷偷做的决定。
说出这番话的唐欣荣当时看起来十分的沧桑，他知道，不能感情用事，因为如果不与段氏合并，可能这个公司光是生存下去就已经很难了。
一个男人是需要放到多么低的姿态，才能和对手的孙子签订那种条约。
归根究底，这件事情还是要怪唐语然自己，如果她没有惹上段家的人，公司根本就不会忽然被大面积的撤资，可惜她本人还是不懂。
无法阻拦怒气冲冲的唐语然，靖炀之好伸手给唐总电话，“喂？唐总吗，小姐来了。”
“我来跟他说，”唐语然一把夺过靖炀手里的电话，不等亲爹开口，她就已经情绪激动上了，“爸爸，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您的女儿，您现在把公司分割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顾盼原本在办公司里学习，忽然门外一阵嘈杂声响起，夹杂着一阵阵剧烈的碰撞声。
“小姐，您不能进去...”
“你放开我！”唐语然紧紧皱着眉，这个靖炀光是刚才从电梯里就一直很烦了，见他不走，唐语然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给我滚到一边去。”
靖炀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愣在原地没有出声，但周遭的同事却又议论纷纷起来。
“老板的女儿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看起来很吓人，我们还是工作吧。”
听到外头的动静，顾盼没有直接出去，而是躲在百叶窗后面观察形势，见外头的是唐语然，她更加觉得自己没有贸然出去是对的，这个疯丫头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来嘲讽自己。
唐欣荣的办公室很快被从里面推开，但出来的却不是万众瞩目的老板，而是他的秘书萧敏。
“小姐，唐总现在正在开会，还麻烦你先...”
“给我让开。”
唐语然直接伸手推开她，明明平时还会偶尔说几句话的人，现在却搞得很尴尬。
闯进了办公室，唐语然看到的不是正在开会的爸爸，而是那张逃避自己的脸。
“你先把门关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唐欣荣坐在皮椅里，脸色有些苍白，如果他没有记错，下午自己刚刚送走的萧如烟也是这副脸色。
唐语然点点头，“好，那我先把门关上。”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父女二人，唐欣荣将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取了下来，正拿眼镜布慢慢的擦。
唐语然没什么耐性，直接开门见山，“您将公司分割出去，为什么不经过我和妈妈的同意？”
唐欣荣看着那眼镜片从脏变成纯净，忽然笑了。
见他露出笑容，唐语然更加来了脾气，“您是不是就想把公司分出去，不留给我和妈妈一分钱？爸，您对得起妈妈这些年的付出吗？”
“我如果想要对不起你和你妈妈，直接甩手不用管公司好了，那些巨额贷款你们还，到时候公司被抵押出去，你们能剩下什么？”
唐欣荣大约也是忍很久了，面对唐语然的质问，他没有选择率先责怪她，而是尽量避免与她争吵，可是她不珍惜。
被吼过一通的唐语然愣住了，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爸？您还是我爸爸吗，从小我就过得多么幸福，可是为什么自从遇到那个叫做顾盼的女人，我的生活就变了！”
“你还提她！”
唐欣荣甩手就给了唐语然一巴掌，紧接着自己也剧烈的咳嗽起来。
守在门外的人连忙冲进来，为首的第一个就是顾盼。
“唐总，您没事吧。”
见他剧烈的咳嗽着，顾盼伸手抚平着他的胸口，一边帮他顺气一边配合他的呼吸。
唐语然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顾盼！你怎么在这儿！”
“然然，你给我回家！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唐欣荣被胸口的一团气堵得上不去下不来，而顾盼则看向了面前的唐语然，“唐小姐好久不见，我现在是欣荣集团特聘的经济执行总监，我叫顾盼。”
曾经，她是自己的生活助理，但是再转眼看时，只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从一个在娱乐圈过气的助理而爬上了总监的位置，而且还在自己家的公司里上班。
想到自己被之前的事情整得被雪藏，唐语然就一阵气急败坏。
如果说欣荣集团让出去百分之五十的股权，那说明现在在这里的顾盼，光她一个人，就顶了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她现在虽然是公司的总监，但她的地位是可以和唐欣荣平起平坐的。
“爸，您一定和这个女人一起把我们家拆散是吗！”
唐语然眼里蒙了一层雾气，眼看就要哭出来。
唐欣荣将头扭到一边去，只觉得此时的唐语然格外的任性妄为。
“唐小姐，”顾盼叹了口气，在旁人那儿听来是惋惜，但从唐语然眼里看却是她的讽刺，“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现在把自己关起来，等风声过去了，凭借唐小姐的姿色和欣荣集团的能力，您何愁不能东山再起，为什么一定要来纠结我这个小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