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的目光下移,落在他已经冻的发紫的光着的脚上,“回病房吧,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我们以前究竟是不是认识。”
“二哥!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出车祸了!怎么回事?”严景推开紧闭的门。
听见段慕衍出车祸的消息时还在工地的人扔下头盔就过来了,期间冷汗和心里的恐惧还一直交织在脑海中。
好歹人还算是理智,之所以忧心是因为段慕衍之前的枪伤还没有彻底痊愈,这时候伤上加伤,岂不是更加严重了?
段慕衍对他的大呼小叫浑然不觉,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一个点。
严景先是上下打量一下自己苦命的二哥,发现他除了额头上的伤之外暂时没看出个好歹来,目光也是囧囧有神的,眸光似火一样,证明暂时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然后才顺着段慕衍的目光往窗脚边看去,窗户大概是没有关严实,一缕缕头发吹荡着,一股柔光就在顾盼身侧,往常总是笑盈盈的人这会如同冰雪,脸上带着微微的疏离,公式化的目光投过来,一汪眼睛里看不出其他的感情。
“二、二二二嫂!”严景的惊讶程度只比段慕衍好一点,指着死而复活的顾盼结巴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二嫂,你不是我的幻觉吧?!真的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就没了的。”
欣喜若狂的跑过去,顾盼蹙眉,“站住!”
严景眼眶发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这两年的时间他是看着段慕衍走过来的,白天跟你机器人一样按部就班,晚上就是一具活的行尸走肉,可想而知,知道顾盼还活着的时候他有多开心,以至于现在下意识的就忽略了顾盼的不对劲。
“在我还没有你的记忆之前,你就跟我保持这样的距离。”顾盼皱眉,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在学校的时候总是被人称为高岭之花,现在从段慕衍和严景的态度中她已经知道以前自己或许确实和他们熟识,并且眼前这个表情激动的男人还叫自己二嫂。
严景刹住车,不解的向段慕衍看去。
段慕衍眼里的情绪稍微褪去,黑沉的眼眸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有说话,好像在探究什么,又似乎在怀疑什么。
“我和你已经结婚了?!”顾盼直接望向半躺在病床上的人。
段慕衍颔首,他们之间的婚礼虽然是隐婚,但是结婚证现在还在家里的保险箱里,顾盼之前行踪不明,被判定的是失踪,现在人回来了,婚约还是有效,只要一天没有签离婚协议,他们之间的婚礼就永远都是有成效的。
顾盼面瘫的表情有点裂开,她想过很多种可能,自己或许也有过深爱的人,但是唯独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早就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她已经是已婚妇女了。
“二哥,怎么回事啊?二嫂……怎么了?她是不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严景有点揣揣,这才发现病房里的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严景你先出去。”
“可是二哥……”
“我没事,你先出去,我要跟顾盼单独聊聊。”
在段慕衍的强硬之下,严景只能抵着风霜拉上门,为自家二哥叹气默哀,都已经过了两年了,本来以为苦尽甘来,但是看二嫂的样子,明显不对劲,这都是什么事啊……
“顾盼……”段慕衍叫出这个名字,饱含深情和动容,以及这两年来的无数字想念,他的目光微微一动,“你能走进一点吗?”
顾盼脸上有不安、犹疑、犹豫,还是慢慢的走过来。
段慕衍的喉结动了动,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他和顾盼两个人,这是做了无数次的梦,终于再次实现。
他伸手想去抓住顾盼的手。
顾盼带着对陌生人的警惕下意识的甩开,段慕衍的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就像被人抛弃的小猫一样,第二次段慕衍伸手的时候,顾盼终究是没有拒绝。
这份温暖传递过来的时候段慕衍几欲哽咽,眼睛发红,但是依然露出一个微笑。
顾盼能够感受到他的喜悦、惊喜、想念都不是作假,而是真切的,顾盼有几分茫然,或许他没有欺骗她,但是两年的时间为什么没有找到她?为什么要在她已经接受了新生活,有了未婚夫之后才出现。
现在的他们在她空白的记忆力只是陌生人,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几分钟之后,段慕衍稍微冷静下来,顾盼坐在病床边,两人面对面,顾盼能够直观的看见段慕衍的情绪。
“这两年……”
“这两年……”
顾盼一愣,手中的圆珠笔一关一合,发出响声。
“两年前,我们因为什么分开,我又怎么会受那么重的枪伤?”
段慕衍的喉咙艰涩,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两年前,你被人绑架了,我去救你的时候没能好好的救下你,你为了救我帮我挡了一枪,之后我们都跳下了悬崖,之后我想找到你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你了。”
顾盼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想起自己每次洗澡都会对着镜子看的伤痕,那道疤是过去与现在的分界线,是一直留在顾盼身上的印记,她无数次的想从伤疤上看出点什么,想要记起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
当洛历承问她要不要做手术把这块伤疤抹去的时候,顾盼本能的拒绝了,现在知道原因之后她仿佛能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
顾盼仔细的端详着段慕衍,能够为他挡枪,这种爱情绝对不会浅。
“你为什么会失忆?”
轮到段慕衍提问,他迫不及待的问出这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顾盼对于他急切的态度理解但不代表她会体贴,“我之所以失忆是因为撞击到了头部,出院的时候医院曾经说过会慢慢的恢复,但是两年的时间我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如果说之前段慕衍还有一点奢望的话,现在就是被一盆冷水浇到底,狼狈又失望。
“为什么你在两年后才出现?从你的表现来看,你很爱我,但是这两年的时间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这样也敢说爱吗?”相较于段慕衍已经有点祈求的语气,顾盼就显得冰冷许多。
段慕衍笑了笑,有点绝望,“如果我能够找到你,或许现在又是另一个结局了。”
“我们之前漂流在美国,听说你的消息是在圣托里尼,我至今都记得那是一个美丽的小镇,如果你在肯定会很喜欢,但是在那里我得知你重伤不治的消息。”段慕衍惨笑几声,“这两年来我一直没有找到你,就算身边的人都说你已经不在了,但是那又怎么样了,在我看来,只要没有找到你,你就还活着,还存在,看,现在我不是找到了吗?”
虽然有点不尽如人意,但是顾盼还存在于他眼前,有血有肉,能蹦能跳,他几乎要感谢上苍的厚待,让他最重要的人回来了,即便是以这种面目。
顾盼忽然说不出话来。
用钥匙打开门,顾盼换上拖鞋,打开空调,冰冷的空间流入了一丝温暖,双手扬起把脑后的头发扎起来,大衣挂在衣架上,给自己倒了一被柠檬茶。
拿着茶杯喝茶,但是思绪已经飞的很远了。
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会让她的大脑有点疼,但是从段慕衍那里得知了不少自己过去的事情。
和现在的自己有几丝不同,但是却奇异的有几分想同。
她分不清过去的自己是真实的还是现在的自己才是真实的,最困扰她的,就是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丈夫。
余光看见自由自在的锦鲤,食指触碰着透明的玻璃水缸,蓝色的幽光把整个鱼缸变成了深蓝色,仿佛真的在大海中一样。
拿出几点饲料扔进去,两条锦鲤立刻过来抢食,她又再扔了几颗进去,看着它一口吞下去,顾盼终于满意了。
“还是你们好,自由自在,每天都有人喂,什么都不用理会,多好啊。”
顾盼歪着头看着鱼,“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真的还是假的呢?”
她又看了一会,被客厅里的手机打断了目光。
铃声很急,但是顾盼不疾不徐的走过去,看了眼手机,放在自己的耳边,顺便向着冰箱走过去。
“舅舅。”
“恩,我现在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打开冰箱,拿出一盘用保鲜膜包裹住的樱桃,还有一瓶酸奶,用肩膀夹着手机。
“你说杰尼佛明天带着西西来z国?”她停下脚步,表情有点震惊。
“恩。”洛历承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下面翠绿的草地,勃勃生机呈现在眼前,“西西这段时间正好放假,吵着闹着要见你,杰尼佛来的时候就答应带西西一起来了。等到一月中旬的时候在回来。”
顾盼懒懒的躺在沙发上,与白天的严谨冷漠完全不同,一颗又一颗的樱桃进了她的嘴里。
“恩,我知道的,我会好好照顾西西的,舅舅,我想问您一件事,两年前,有人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