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最黑。第一是乌鸦,因为“天下乌鸦一般黑”;第二是娱乐圈,司夕采访过一个仅10岁的小明星,小男孩出入娱乐圈不多久,有狗仔爆料从他身上发现了避孕套。你说这黑不黑?第三便是北京的出租车司机,申明一下,无良司机,特别是外地游人遇上夜里兜客的司机。
上次从宾馆到国际博览中心仅10来分钟,司机收了他俩50元;这次,司夕从玉泉山到宾馆,也不过就20多分钟,无非就是深夜吧,不给200司机死活不肯开。天下再找不出第三样东西比这更黑的了。
司夕无言,谁让自己在这里是外乡人。
快凌晨1点时,老王见到了鼻青脸肿的司夕。
“是那曾桃艳?”老王一脸迷惑。
“对,是真讨厌。”司夕见他有些恼火,“王编,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我会忘了它,不就被他们打了几拳嘛。我不想牵涉太多。回去后,你也不要向同事们提起。就说我这脸是下雪路滑摔倒的。”
老王摇摇头,叹叹气,没有言语。他是狗仔老江湖了,狗仔被明星们报复是常有的事,他自己有一次便差点被一明星主使的黑社会砍掉一支手。
司夕认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他哪能料到,事情还远没结束。
上午10点的飞机,下午1点多时,老王和司夕便出现在了上海繁华的街头。身边,匆匆行驰着无数电动自行车。
在大上海,骑着电动自行车穿梭在街头的,不外乎有三类人:一、不想在公交车上被挤成馅饼的人;二、不想四处找车位停私家车的人;三、狗仔。
在上海徐汇区天钥桥路上的《星闻周刊》杂志社老板、社长兼总编傅步翔的办公室里。
50来岁的傅步翔油光满面,大腹便便。不同于资本主义把机器当员工用的特点,傅步翔和任何一个上海老板一样:把员工当机器用。他最大的愿望便是国家能制定一个政策:员工24小时上班,并且不要报酬。
《星闻周刊》原本是上海一大型报刊的附属刊物,傅步翔原本也是《星闻周刊》的一名普通编辑,在国有资产私有化的进程中,《星闻周刊》脱离了主刊,而傅步翔仅以10万人民币便将《星闻周刊》接手为己有,当初《星闻周刊》的效益不好,但在傅步翔的经营下,一举扭亏为盈,现在这《星闻周刊》的市值少说有个5百万。《星闻周刊》每周在上海、江苏、浙江三地同步发行5万册,售价4.5元。除此之外,它还有自己的逢周三印刷出版的时尚娱乐报纸《娱乐前沿》。
《星闻周刊》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焕发生机,完全在于傅步翔热烈响应党中央“改变观念、敢于创新、与时俱进”的方针。他制定了完全向香港、台湾媒体学习的三步战略:
一、坚决贯彻培养一支忠于革命、英勇无畏的狗仔队伍的方针。
二、集中精神搞大报刊杂志不屑的娱乐新闻。
三、鼓起革命干劲追寻明星们龌龊、见不得阳光的一面。
结果,人们并不情愿掏钱买那些报道明星们影视、音乐专辑以及他们某场演唱会的大型杂志报刊,倒是愿意看那些登载明星们走光照片、大爆明星们糗事的八卦刊物。
对于一未婚女明星突然有个儿子的新闻,不同层次的刊物会如下报道:
“该女明星未婚,现在竟突然冒出个儿子来,实在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们奉劝号召娱乐圈人士洁身自好……”(某大型国有新闻出版刊物语,该刊物6元一本)
“该女明星未婚,现在竟突然冒出个儿子来,虽然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在娱乐圈也很正常,人们感兴趣的是这儿子的爸爸是谁……”(某大型娱乐刊物语,该刊物5.5元一本)
“该女明星未婚,现在竟突然冒出个儿子来,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人们若知道这儿子的父亲是谁,便会明朗一切(附上较为模糊的该男子照片)……”(某中型文娱刊物语,该刊物5元一本)
“该女明星未婚,现在竟突然冒出个儿子来,并非冒天下之大不韪!若你知道这女明星3年前秘密结过婚了(附结婚照片),并且于2年前秘密生子,你就能一目了然了!这孩子的爸爸(附较为清晰的照片)在我们的跟踪下,每次光临女明星的住处时,均会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安全套,但从年月日开始不买了,这就是这孩子降临的前兆……附带说一句,孩子爸爸早前用的牌子都是‘杜蕾斯’(附实物照片),比较没有品位……”(《星闻周刊》语,4.5元一本)
你说,你情愿买哪家刊物?
加上傅步翔上瞒下骗,《星闻周刊》的羽翼逐渐丰满,他的腰包也逐渐胀鼓。他偷税漏税,连盲人都能看得出来,但主管部门就是看不见。
傅步翔小有成功,上海人狂傲、鄙视一切的本性便又出来,他曾说过一句娱乐圈媒体引以为经典的顺口溜:“与其和女明星上床,我宁愿选择她们的乳FANG;只要拍下她们胸部的走光,世界便任我猖狂。”
对于经常辱骂员工、克扣剥削他们劳动成果的傅步翔,员工们除了暗地里骂他一声“父不祥”之外,只有忍。
“老王啊,辛苦了!看你双眼黑得像大熊猫,又熬夜赶稿子了吧,今天下午你早点回家休息……”傅步翔深吸了一口“中华”,悠闲地吐出几个烟圈,他定然是不知道老王的“一夜八次”了,“司夕,你先留下,我们谈谈。”
待老王出去将门关严后,傅步翔眯缝着双眼,盯着司夕那红肿的脸。
气氛有些紧张,而司夕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
“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傅步翔很平缓地说了出来,接着掏出一指甲钳,修起指甲来,“工资到时会充进你的账户,你现在可以去收拾你的办公桌了。”
几乎在同时,司夕差点蹦起来,面孔上是无比懵懂的神色:“不、不用来上班了?”
“对,公司结构调整。”傅步翔依然没抬起头,修着他的指甲。
“鱿、鱿鱼?炒、炒?”豆大的汗珠已经从司夕的额上沁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就算自己没有多大功劳,却总是和《星闻周刊》一起成长、风雨同舟过来的老员工吧,3年了啊!这苦劳总还在的吧……自己几乎没犯什么错,如果得罪明星也算错的话,《星闻周刊》每个记者都要被解雇。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傅总?”司夕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义正词严地吐出这句。
“我干你娘!我炒掉你还要告诉你为什么吗?那这老板当得岂不太没技术含量了?”傅步翔猛地抬头,用上海话便骂了起来,“限你一个小时!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出去!”
司夕站起身,点点头,脸色非常安平,就要开门而出。
仿佛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又觉得这年轻人毕竟和自己打拼了三年,杂志才闯出今天这片天地……傅步翔语气缓和下来:“司夕,不是我整你,你若愿意,我可以推荐你到我朋友那里……”
“不!”司夕扭过头,“父不祥先生,我平生最恨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我最恨别人骂我妈!!!就算是上海市市长,他骂我妈我也会跟他急!你算老几?OK,多谢你长期的关照,我们会再见的!”说完出门而去。
傅步翔在原地竟然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