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火把跳跃着的火焰，让所有人的脸看起来都阴晴不定。
此时就连外边的百姓也渐渐消停了下来，他们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对话，明白了这其中还有其他的事情。
除了每年征收赋税的时候，村落之中会有官兵前来，但那也绝对没有这么多的数量。更何况他们来到村落之中，很快就抓到了这些人，即便这些百姓太过愚昧，怕是也能够看出这里边的事情绝非易事。
原本还拒不承认的壮汉，在这些伤口之下，也说不出话来了。
倘若他们只是一般民夫，身上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伤口留下，分明就是那天大战之后，逃走的贼匪。
程怀亮在一旁冲着李长思摆了摆手，李长思这才把腿收了回来。
那壮汉赶忙将衣服穿了起来，跪在几人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说吧，你们几个里边，谁是领头的？”程怀亮不和他们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
这时候旁边的几名贼匪，毫不犹豫的扭头看向了刚刚那名壮汉。虽然他们没有开口，但也已经告诉他们，这个壮汉就是他们的头子。
“听我们之前抓获的人所言，他们的头领是个在逃的犯人，想必就是你吧？”程怀亮冷冷的说着，回头瞧着后边的村庄又道：“那这个村庄可是你的故乡？”
“没错，我就是头领。他们口中所说的人犯也是我，这里是我的故乡。”
贼匪头领知道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便主动配合了程怀亮的询问。
程怀亮此时真的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你自己犯事也就算了！居然还将其他人带上这么一条不归路！足足千条性命，你知不知道你毁了多少家庭？这整个村庄之内，家家户户的壮丁都死在了那片密林之中，你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回到这个村子来。我不管你是犯了什么事情，究竟是杀人还是放火。但凡是个人，多少有点良知，你即便是没有良心，对他人没有丝毫同情之心，那你总该想想你自己的家人吧？”
“怀亮，你和这种人说什么良心？他懂的吗？身为人父，不以身作则，为自己的子孙树立榜样，反倒是坐下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来，倘若他有孩子，这一辈子都羞于提起自己会有这样的父亲！”李长思愤怒的说道，话锋一转直言了当道：“如今只问正事便可，其余的管我们什么事情！”
“好。”程怀亮应了一声：“在你们背后指使你们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几人顿时惊恐的抬起头来，看向程怀亮。
“你……你怎么……知道！”旁边几人吓得瞪大了眼睛，他们显然没有料到，程怀亮居然会知道这些。
程怀亮懒得和他们解释：“说与不说，对你们而言，都是一样。反正逃不过一死，何不在临死之前，为这天下的其他家庭着想一番？”
“哈哈！将军，你可真是会说笑。你都明白着告诉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是你肯放我们一条活路，或许我们还会考虑一下。”为首的壮汉突然冷笑，居然和程怀亮谈起了条件。
面对他这样的话，程怀亮冷笑一声：“那好，本将军不问便是了。希望数年或者是十年之后，你们在黄泉之下见到了你们的子嗣，不要忘记了你今天和我所谈的条件！来人，砍了！”
程怀亮面不改色，话音落下之后，立刻下令。
没有人面对死亡会如此淡然的，即便他们明知道自己要死，那也是一样会露出恐惧的。
“等等！”那壮汉突然大喊，他紧皱着眉头，愤怒的看着程怀亮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程怀亮冷笑：“别以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背后操纵你们的人目的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念头一日不绝，必定会招揽更多的人为他们卖命。就如你们一样，他们既然能找到你们，也能找到你们的子嗣。假若十年之后，朝廷依旧没有剿灭他们的话。他们再来到此处故地，把给你们的许诺，再给了你们的子嗣，你想想你们的子嗣会不会如你一样，为他们卖命？到时候你觉得他们会有一番功业，推翻如今的大唐王朝，从而位极人臣，毕生享受着荣华富贵呢？还是说如你们一样，还未大展身手，便就已经命丧黄泉了？还是说，他们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便被他人一个计谋，成了几天之前袭击程家铁匠铺的送死鬼呢？”
程怀亮冷冷的看着他，将自己的话，详详细细的说给了他们听。
原本还打算以这个为条件，和程怀亮的手中换他们一条性命回来的几人，此时早已经是万念俱灰了。
他们死了，这后世的事情又怎么能够知晓。可天下遭遇乱世，天地间生灵涂炭的情况，他们这些人那是刚刚经历过的。虽然在这一场巨变之中能够苟活到今日，可一旦战乱发生，多少青壮年将会被送上战场，活下来的人绝对要比死了的人还多。
“好！我告诉你。”壮汉终究还是被程怀亮说动了。
“哼！一帮鼠辈！你也不想想看，我们是中了你们的计策才来汾州的，还是另有其他打算？”李长思此刻不屑的哼了一声，骂了几人一句。
那几人眼神闪烁，琢磨着李长思的话，好似突然明白了过来。
“难不成你们不是被我们吸引过来的？”突然有一人惊声问了一句。
李长思很是果断的给了他回复：“废话！此地汾州距离京城来回一趟，少说也得七八日的功夫。我们再怎么神速，在得知这边的情况后，向朝廷禀报，再到得到军令前来此处。你觉得这七八日够用吗？更何况我们还是在你们第一次袭击铁匠铺之后的七日，便已经来到了汾州！难怪你们会被人利用，连点脑子都没有，居然就敢想着学别人改朝换代？你们在人家的手中，怕是连颗微不足道的棋子都算不上，充其量你们就是一群臭虫！”
这话说的可真是够难听的，程怀亮赶忙拦住了李长思，免得他再说下去，这些人愤怒起来不好控制。
“怀亮，难道我说错了吗？大丈夫想要建功立业，这是人人有之的想法。如今大唐边境不稳，他们大可以参军报效皇朝。可偏偏做了这种贼寇，被别人操练了几日，便当自己天神下凡了？如今与我们一战，他们总归知道与我们的差距了吧？也不想想，就他们这样，送上战场莫要说是建功立业了，连保命的能力都没有！”李长思真的是气愤到头了，即便是程怀亮的阻拦，他也没有立刻收声。
程怀亮看着那几人道：“行了，不说别的了。不管如何，如今你们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会禀明朝廷，让你们这里附近的村落，少一些赋税的。”
那几个人陷入了沉默，李长思的话虽然难听，可却像是一把刀子，直接扎入了他们的心里。
在这样一番嘲讽之下，他们总算是认清了自己是什么人。
“这位将军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一帮草包。既然事已至此，也已经别无他求了。将军所说一点没错，在我等背后确实是有人指使。他们许诺了我们天大的好处，只要我们愿意为他们效力，假以时日改朝换代后，不仅仅是我们就连我们的后代都会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首的壮汉，叹了口气，沉重的说道。
李长思嗤笑一声：“你也不想想，许诺你们如此大的好处，他们拿下了这江山，在你们身上就要花多少钱？有可能吗？”
壮汉没有理会李长思，却也忍不住苦笑一声：“只怪我们贫苦惯了，这才昏了头脑。那些人在允诺了我们好处之后，便让我们纠集附近的村民，随时为他们效力。在这之前，他们将我们聚集起来，进行了操练。而我们也觉得这是他们对我们的器重，心里就更加向往着美好的未来了。一直到不久之前，他们给我们分派了人物。当时我听到之后，也进行了反驳，可最终还是被他们给说服了。只是没想到，我们自认为已经有了和朝廷一搏的力量，谁知道会如此的不堪。”
“他们是什么人！”程怀亮直奔主题：“你身上带着的令牌就是他们给的？”
壮汉一愣，下意识的从腰间摸出了一块令牌，苦笑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们不清楚，我甚至连这块令牌上的字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是别人告诉我，这是个隋字，或许他们是想要重新建立隋朝吧！”
“他们怎么和你们联系？又是在什么地方操练的？”程怀亮接着又问。
“我们是在密林东边的山谷之中操练，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联系方式，是他们主动来找我们的。”壮汉摇了摇头，好似他所知道的一切就只有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