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克里格那面鹰神蔽日旗就在前面不远处,迪德人们却怎么也追不上,反到给克里格的人回身放箭射死了十几人。
而使这些迪德人的领袖真正警觉起来的,却是迟迟不见到来的他期待中的援军,和离大寨越来越远的距离。
然而,当迪德人终于下定决心暂且放过这些只知道逃跑的敌人时,一切已经为时过晚。
看到大寨方向传来的冲天烟火,再看到那些得了信号似的不再逃窜,提了马刀狂吼着发动冲锋的克里格的人,迪德人们终于醒悟——他们跌了一个设计好的圈套。
在几个亲兵半拉半拖的护送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的老兵队长便给带离了战场。而剩下的迪德人,则绝望的抽出了马刀,迎上了克里格的队伍。
这一战,克里格一反常态的竟没带了人冲在最前头,而是带了他的弟兄们,打了那面鹰神蔽日旗,站在原地看着骑兵们对冲。
两千桑格尔骑兵里,有一千人给克里格派活计,用早备好的油、酒点了备马去冲迪德人的大寨,而剩下的一千人,则和三千琴扎人一起诱敌——而现在,迪德人既失了勇气,克里格自然没有白白放他们走的道理,便下令返身冲锋。
看到那群迪德人嚎叫着迎上来,克里格心里便暗暗叫糟——自己这边以为敌人失了勇气,只等他们去杀,却不知对方却是抱了拼命的心来的;而人数上自己这边也不过多了一千人——这下打起来,怕是要吃亏。
两队骑兵一撞上的瞬间,便有无数战士落马,有无数鲜血飞溅,无数的怒骂和哀号响起。这等轻骑的厮杀,不是诺里克步兵阵列的缓步推进,不是萨珊甲骑的所向披靡,不是射手集团的漫天箭雨,而是决无花巧也无侥幸的快刀对快刀,胸膛对胸膛,一下出手,便见结果。
对撞之后,那些冲得最前的,和动作最慢的,便都给血淋淋的快刀剔除了。剩下的骑士便都慢了马速,挥着刀子砍杀起来——这时的厮杀却又变了个模样——每每一个战士要面对对方四五个人,便再伶俐的老兵,举起刀子的时候也多是格开别人砍过来的刀子,只瞅准了机会才对了敌手的脖子、胸膛一刀砍出去——此时,虽然死伤的人少了,但身处局中的骑士们却反到更加危险起来。
双方各自停了马开始了对拼,那些在后面的骑士便纷纷找了空当进到前面加入厮杀。没有空当的便朝了两边散开寻机包围——这样,整个战线便渐渐展开了。
看了场上桑格尔骑兵的表现,克里格便忍不住摇头叹息起来。
若说战斗经验,这些桑格尔汉子到也都是老兵。但多年来桑格尔人的最大敌人便是埃莫森人——那些山民全都是步兵——结果这些老兵常年和步兵作战,便养成了刀锋向下的习惯。
此时,和这些迪德骑兵打起来,这种原本便于斩杀步兵的习惯却变成了个缺陷——无论是琴扎骑兵,还是迪德骑兵,往往是马刀高高举起,看到机会对准头脸便是一刀劈下,唯独桑格尔骑兵虽然也有心把刀举高,却总习惯性的压低。这样一刀换一刀,桑格尔骑兵不过是在对方胸腹之间开了个口子,而对方的刀一旦落下,便是头破颈断的结果——斗了几轮之后,桑格尔骑兵这边竟渐渐有了顶不住的迹象。
再叹口气,克里格便拔出了马刀:“把旗打起来。”
听了这命令,安度便猛的扛起了那杆鹰神蔽日旗,同时大吼起来“鹰神蔽日!”
克里格“嘿”了一声,便举了马刀直冲向露出败象的地段。
“让开!”在身后跟着他冲锋的二十来个弟兄高呼着“鹰神蔽日”的时候,克里格也大声吼了出来——听到这吼声,一个桑格尔汉子惊讶的转过头,随即给个迪德人一刀抹了脖子。
“哈!”看到这情形,克里格便大吼了一声顶了那人的位置朝了刚才的迪德人头上一刀劈下。
这一刀克里格出了全力,又借了马势,毫不留情的压了迪德人举起格挡的刀子,又直直在迪德人头顶劈了进去。
看到左右各有一个迪德人挥了刀朝自己砍过来,克里格便抬了左臂使盾牌挡下了一刀,同时抽出马刀向右上一撩——在刀身磕开砍向自己的马刀的同时,克里格的刀尖也掠过了对方的喉咙。
在他身后,二十来个桑格尔小子便呼号着举刀冲进了战阵——这些人并没有克里格那样的力气,也没有克里格那样的速度,但胜在即不迟疑也不畏惧,胜在有克里格带了他们冲杀,更胜在平素里没事就给克里格操了刀追打,早练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躲刀的本事——在克里格杀了第五个的时候,这些人的刀便也见了血。
看到克里格和他那些男娃娃们的表现,那些因怕了迪德人而缩手缩脚的桑格尔人便羞愧起来——这些征战多年的老兵,却还比不过一群男娃娃——带了这样的羞愧,老兵们便发了狠呼号着不顾迪德人的马刀只管砍杀起来。
克里格的突然加入使迪德人的阵线直接给压得陷进去一截,而桑格尔人的发狂则使迪德人倍感压力。而最后,从迪德人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则彻底夺走了他们的勇气——先前给克里格安排了去烧大寨的桑格尔骑兵们此时也完成了使命,循着喊杀声找了过来,并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战阵。
原本,他们以三千人应战四千人,便是觉着还有一战的可能。然而现在又有数量不明的敌人从身后杀了过来,这便彻底断绝了他们征战的勇气……
在阵线两边的迪德人见机得早的,便驱了马跑了。剩下的则给琴扎人和桑格尔人两面夹了,砍杀干净。
见到仍有人想追杀那百十来个溃逃的,克里格便招呼了他们归队,收拾伤兵。
这一战,却是克里格带队出来后的第一战,因了轻敌的情绪和桑格尔人的习惯,清点下来竟折了百来口刀,更有三倍的人受了重伤。这下克里格便犯起难来——死掉的人,按了桑格尔人的习惯,办个丧礼点了敬鹰神,便算完事;仍活着的却是个麻烦——此时他们终归还在迪德人的地盘上。
一边叹了气,克里格一边拿了格罗格人给的默尔菲平原的地图看了起来——经了这一次大战,那个三王子在默尔菲平原上的势力便彻底断送了一半,而另两个王子,和最强的萨鲁人却还没事情……
舔了舔嘴唇,克里格便打定了主意:“受伤的弟兄不能再带了征战,但也不能不管——送回克鲁尔城是不成的——咱们找萨鲁人去。”
看到几个将领疑惑的眼神,克里格便展开地图给他们看:“这平原西边便是特拉波要塞——那是我的要塞——萨鲁人虽然占了平原西边的地盘,但主要的寨子都靠南,之前我们便是从这边一路过来,也没见萨鲁人来找事。”
说着,克里格又一点地图上的一个点:“到了这,伤兵们便径直去投特拉波要塞,且在里面养着,咱们便带兵南下袭掠——这回,无论是人口还是牲畜,全运回要塞去,待打跑了迪德人后大家一起分——非得让萨鲁人长个大记性不成。”
听了这话,所有人便都高兴起来,似乎成群的牛羊和萨鲁人已经在远处等了他们去取似的——那些牛羊,虽然说起来是格罗格人的,但到底是默尔菲家族和那些依附默尔菲家族的格罗格人的,却和琴扎人没什么大关系……
定了方针,葬了死者,治了伤员,克里格便带了队伍转向西开进——出发的时候,克里格便转头望了望仍旧燃烧着的迪德人的大寨。之前他听过无数桑格尔英雄人物厮杀征战的故事,后来又听诺里克人讲了无数诺里克智者凭借智谋将强大的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故事,而这一次,却是他第一次开始尝试着运用智谋,设计陷阱。而这智谋到底能不能照他想的起效果,却要到几个月后才能知道——这让克里格即兴奋,又忐忑。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智谋生效了,他固然得意,便是不生效,于他也没损失——毕竟,这是格罗格人的战争,不是他的战争。
在克里格望着着火的大寨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在望着着火的大寨——给三王子授命管理整个牧区的老兵队长。
此时,伊契拉欲哭无泪。先前对克里格的那点好感也早随着空气中弥漫的肉焦味烟消云散——那个异教恶魔,竟将过万人一把火全部烧死,且是早就算计好的!
“真神见证!吾今立誓,此生此世,必杀此人,绝不甘休!”紧紧的将手里的马刀握到发出吱吱的*声,伊契拉便低吼起来。
“你,立即骑了快马,把这边的事和王子殿下说——绝不能和第二个人说。”说着,伊契拉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异教恶魔文书里的话——三王子独自损了一万多部民,自然再没资格和两个兄弟平起平坐;除非哪个王子有先见之明,能够及时的从战争中抢先将人马撤出来,否则迪德人的下一任苏丹,便已经有了人选……
用力的摇了摇头,伊契拉便颤栗起来——这明明是异教恶魔的诱惑,这明明是挑拨离间的陷阱,他却竟忍不住想要一头扎进去!
那个异教恶魔,绝不能留!不止为了那些给大火烧死的信士们,也为了那些还活着的——留他在世上一日,他便多祸害些虔敬的迪德人。
然而,那个念头仍旧在脑海里盘桓,一刻不休——若是他的部族支持的王子做了苏丹,他的部族便也跟着得势;若是旁的王子做了苏丹,他的部族便得给打压几十年……
在那些迪德人的注视下,伊契拉便丢了马刀,痛苦的双手抓住头发,垂了头,绝望的*起来:“全能的真神,我求你的慈悲,帮我战胜恶魔,帮我远离诱惑……”
————————————————————————————————————————————————————
昨天的第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