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迪德人的军队出城,克里格便让两百桑格尔轻骑进攻——在迪德人仅仅出动了枪兵并开始结成枪阵向前为后继部队拓展列阵空间的时候,桑格尔汉子们叫嚷着策马前冲,将箭矢射向那些最先出来的人。
看到那群衣冠不整,似乎是为了御寒而额外穿得臃肿不堪的强盗一窝蜂的冲上来乱哄哄的向着自己的战士们放箭,扎拉的心里突然安定了许多——至少,从对方的表现上来看,这绝对不是什么受过训练的正规军队。
顶着箭雨,迪德人的射手们从城市中快速冲出,之后在枪兵之后列阵,开始向着强盗们还击——拥有射程明显远得多的步弓,又有人数优势,迪德人毫不迟疑的和两百多名轻骑对射。
“矢如飞蝗交坠,士若磐石御敌。”站在城墙上看到自己麾下的战士们英勇的和敌人战斗着,扎拉的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两句。但随即埃米尔便提醒自己,自己此时应该履行的是埃米尔的职责,而非诗人的。
简单的对副将吩咐了两句之后,扎拉在卫兵的护卫下下了城头,上了战马:“出城!”
强盗的数量接近三千,而且全部是骑兵——为了对付这群强盗,扎拉带出了城里全部的三千名骑兵,并且出动了两千名步兵——凭借这样一支数量占优的正规军队,要打败那些强盗绰绰有余。
然而,一出城,扎拉便发现情况不对——按理说,以他足足五百名步弓射手的军力,要对付两百名强盗,不过是几轮齐射的事情,从他下城楼到他率军出来的时间,足够步弓射手们将敌人消灭干净了,然而直到现在,那两百来名强盗竟仍在他的阵前大摇大摆的和他的射手们对射,反而已经射杀了几十名射手。
皱着眉看了一会,扎拉便不由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那些强盗为了御寒,也不知里里外外穿了多少层,此时竟成了他们赖以保命的关键——强盗们射来的箭矢若是落在盾牌或铠甲上,便被挡下来,而若是射中面门、咽喉之类的地方便能夺命,而射手们射中强盗们的箭矢却往往在穿透了几层皮袄之后便力竭停住,挂在敌人身上。更加可气的是,那些强盗竟还满不在乎的从自己身上拔出箭,再射回来……
看到这场面,扎拉便挥手下令骑兵前进——看这样子,对面那群强盗到是完全不怕箭矢的,这么继续对峙下去也只是白白浪费他士兵的生命而已——凭借手中的三千骑兵,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敌人拖入肉搏战中,等到枪兵跟上,这群强盗就彻底完蛋了。
看到三千骑兵列队前进,两百多名强盗顿时乱了阵角。到了扎拉下令加速的时候,那些强盗才恍如梦醒似的转身跑向本阵——然而埃米尔对敌人的败逃并不在意——只要那些强盗的本阵迎上来,一对一的战斗迪德人是不会败的,而等到步兵跟上的时候,那些装备粗陋的强盗就只有挨宰的份了。
两百名强盗慌乱的冲进强盗大队的阵列,引起一阵新的慌乱和吵闹。然而随着迪德骑兵气势汹汹的端起骑枪,举起马刀,所有的强盗都慌乱起来——接着,就是大队的强盗转身策马跑开……
这是真正的仓皇而逃——乱七八糟的强盗中反应最快的最先跑开,接着是另外一大群强盗,而最后一群似乎是呆了一会才咒骂着逃跑,显然是无法接受没开战就先败逃的事实。
看着前面那群没接战就被吓跑的强盗,扎拉犹豫了一下,之后下令加速——尽管这会导致步兵无法跟上,但一群未战先逃的敌人是没什么好担忧的。而且即便是敌人有埋伏,他的队伍应该也能撑到步兵赶到——如果说敌人竟然聚集了超过五千人的队伍没被他发现,那也太夸张了。
骑在矫健的骏马上快意的追赶着溃逃的敌人,感受着微寒的春风,扎拉顿时觉得自己的灵感又来了——而这一次,埃米尔大声的把从自己胸腹间喷涌而出的诗句喊了出来:“蹄似滚雷逐亡寇,刀如霹雳斩敌头。”
这样豪气干云的句子吟咏出来,不但不会使军人们觉得不好,反而会额外增加骑士们的勇气和斗志——在听到埃米尔的诗句后,传令兵两眼一亮,紧接着便大声的将诗句完整的吼了出来。
吹着微寒的春风,骑着矫健的骏马,挥着锐利的刀剑,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追杀溃逃的强盗——在听到埃米尔的诗句后,所有的迪德骑兵都依次跟着吼了起来,似乎这样的诗句能够让他们越发迅速,追上敌兵似的。
而且,事实上,他们离前面溃逃的敌人也确实越来越近了——那些强盗在溃逃的时候,对于逃跑的方向似乎也有不同的意见,结果便因为互相之间的阻碍而减慢了逃跑的速度——结果到扎拉吼出他的诗句的时候,一追一逃的两队人之间竟已经只剩了一次冲锋的距离!
这样一来,无论敌人有什么手段,就都不能奏效了——这样的距离,一旦前面的人慢下来,就要直接以后背迎接迪德骑兵的冲锋砍杀——要说真有什么人舍得用足足三千人做诱饵来对付自己,那就算掉进陷阱里也值了。
就在扎拉对于唾手可得的胜利越发期待,并开始思考要以什么样的句子接上自己之前的那两句的时候,前面的溃逃队伍却突然发生了变化——伴随着一声口哨,原本一直在前面拼命奔逃的强盗们却突然向右转向,而这群向右转向奔逃的强盗前面的另外一批人则突然向左转向。
在扎拉因为敌人的突然变故而惊疑的减慢速度的时候,一左一右的两队强盗迅速的分开,将一直被他们挡在前面的骑兵露了出来。
惊疑不定的迪德骑兵们看到中间那些强盗们的队型,便不禁哄笑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群骑兵居然排成了整齐而密集的方阵——这样密集的阵型,会直接导致骑手没有回旋余地,根本不能作战!
更加使迪德人感到好笑的是,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厚重的皮袄已经成为他们逃命的负担了,那些排列成密集方阵的骑兵开始在马背上撕扯着甩掉身上厚重的皮袄——而那些皮袄看起来似乎也是用过多年的破旧之物,竟然给他们那么胡乱撕扯几下便化做了纷飞的毛皮破片。
然而当强盗们完全从他们的皮袄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时候,迪德骑兵们就笑不出来了——在皮袄之下,是闪亮的、崭新的重锁甲,和刺眼的红披风。
而更加要命的是,那群骑兵每一个人身后竟都绑着根长杆,一头略比肩高,另一头则垂到马腿旁——根据迪德人的习惯来看,这种长杆只有一种用途,就是骑兵长枪的枪杆!
似乎是知道了迪德骑兵在减速,那群披着红披风和重锁甲的骑士们也渐渐减慢了速度,同时从背后取下枪杆,从腿边摘下枪头——那沉重而可怕的铁家伙在之前也被掩盖在了厚厚的皮袍皮袄之下!
迅速的将骑枪组好举好之后,那群红披风再次做了一件让所有迪德骑兵都目瞪口呆的事——在一声短促的哨音之后,足足一千名骑兵整齐的勒马急停,之后以不可思议的技术控制着跨下的战马在迪德骑兵的注视下齐齐的调了个头。
这样夸张得近乎不可思议的技术使所有迪德骑兵都情不自禁的勒住了战马。在那一千名红披风展示出可怕的控马技艺之后,在他们两边那两群乱哄哄的掉头的骑兵基本已经被直接忽略了。
扎拉吞了口口水,不安的回头看了看——他曾经以为敌人准备了可怕的伏兵,他曾经以为敌人预设了可憎的陷阱,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敌人竟然就将真正的杀招直接隐藏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强盗之中。
仅仅是那一个整齐得夸张的掉头,就已经让埃米尔萌生了惧意——如果步兵部队没能及时跟上,他们这三千骑兵可能会败给对面的一千红披风——然而直到这时,不久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埃米尔才终于意识到,因为过分的追击敌人,他已经离自己的步兵部队太远了。
伴随着一阵可怕的沉默,红披风中的一人高高的举起了耀眼的鹰旗。一个雄浑的呼号随之响起:“诺里克!”
听到这个呼喊,扎拉才终于明白,他所面对的,不是什么前来打劫的强盗,而是真正的训练有素的诺里克正规军。然而不给他后悔的机会,对面的一千骑兵已经以整齐的呼号压住了一切的嘈杂:“万胜,万胜,万胜!”
三声高呼过后,诺里克骑兵重新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不再发出任何说话的声音。
伴随着整齐端平的骑枪,马蹄声如春雷般炸开——在可怕的沉默中,诺里克骑兵完全不管两翼的友军还没整队完毕的情况,直接发动了冲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