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凌会一点都不介意别人用这样的姿势打他的,因为这么大的动作正好露出了巨大的空当,一看就知道刘大公子不是经常打架的人。眼看巴掌就要在凌会脸上留下印记时,刘大公子的手突然僵住了,几秒钟之后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这一变故让正揪心的黄蓓也目瞪口呆,她最清楚刘问白的脾气,怎么会突然收手?
凌会收回了顶在刘问白腋下三寸的手指,轻轻一推,刘问白就抱着瘫下的手靠在了门上,脑门都是冷汗。
“说过了都不听,真是……猪都不如!我们走吧。”凌会牵上黄蓓大摇大摆地从刘问白身前走过。刘问白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左手为什么突然没有知觉,见两人亲密的样子,怒气更盛,却又不敢再上去寻衅,只得憋着一股火反唇相讥道:“你还是看看钱够不够再说走得了走不了吧。”
“对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凌会转身回去那了小票,看了看上面的数字,还是忍不住肉痛,“我看看啊,一千零八十,哎呀,钱还真的不够啊。”他总共才带了八百,后来两杯红酒他又没说清楚是什么酒,结果服务员就上了好的那种,一下子就超过了预算。
刘问白冷笑,他倒要看看凌会怎么在黄蓓面前出丑,自己好扳回一城。
在后面的黄蓓突然拉住了凌会的手,他感到两人双手间还有一张银行卡。凌会了然地回看了她一眼,谢绝了她的好意,和客户一起吃饭,还让客户付钱这算怎么回事?况且还是个美女!
他伸手到西服里兜掏摸了一阵,自言自语道:“现金是不够啊,不过,好在我还带卡了。”取出了一张有些陈旧却仍然金光闪闪的银行卡在刘问白面前晃了晃。
这次换成刘问白目瞪口呆了,他怎么可能不认得凌会手中的银行是某大银行高等级的VIP客户才能使用的?“怎么可能……”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有这样一张卡片的人会穿着这么一身破烂。
凌会嘿嘿一笑,带着黄蓓施施然地下楼了。
出了店门,黄蓓略做挣扎,凌会连忙松开了她的手,嘿嘿笑道:“不好意思,冒犯了冒犯了。”
黄蓓摇摇头:“我要谢谢你才是。对了,刘问白他刚才怎么突然……不会有事吧?”
“不会不会,我没用多大力,过个把钟头他就会恢复了。”凌会摆手道。
“那就好……”黄蓓笑了笑:“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是我的客户么,以后要是有人再跟踪你,欢迎你随时来找我,打我电话都行。”凌会递了一张名片给她。
这次黄蓓毫不犹豫就接了过来,小心地放进了包中,她看凌会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却没有半点怪罪她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你再给我一张名片好么?”
“行。”凌会一口答应,有点不明所以地递了过去,黄蓓接过来拿出笔迅速地写了几笔之后递还回去:“这是我的手机,我妈的事弄好了,给我打电话。今天的事谢谢了,拜拜。”
凌会接过上面多了一串秀气数字的名片,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黄蓓就拦了的士,上车离去。
“这算是良好的开始么?”凌会收好名片,一路哼着歌回到了公司,“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哈哈哈哈。”
回到公司,他看到每个人都热情地打招呼,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到办公室,他就迫不及待地取出合同开始填写,一边填写一边乐不可支:“三万啊,三万啊,嘿嘿嘿。”几天来,首次感到肩上的压力轻了一些。
当周凉带着潘浩博妙妙进来,见到凌会正拿着合同对着光振臂高呼,还以为凌会是不是被逼疯了。
“老大,我破蛋了!”凌会回身见到周凉,立刻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
周凉手足无措地道:“破蛋了好……咳咳,凌会你轻点,我眼镜都要被弄掉了。”
一旁的潘浩博从凌会手中抽出了合同,前后一看,眉头高了起来,干笑道:“呵呵,三万一千五,还是你厉害啊,一签单就是大单。”他将单子递给了妙妙,对她使了个眼色。
“多少?三万一千五?几年交的?”周凉一听到这个数字,顾不得他的眼镜了,赶紧问道。
“二十年,换算成标准保费得有四万七多了。”妙妙拿计算器算了一下,报出了个数字。她和潘浩博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寿险公司计算保费比较复杂,交得年份越久折合的标准保费越高,像凌会签的单子是按1:1.5折算,而她们两个一起签下合同只能算按1:1折算,而且还是两人平分业绩,一来一去本来遥遥领先突然变成了远远落后。
周凉好不容易挣脱开了凌会,拿到合同仔细翻看,越看越开心,狠狠地拍了下凌会的肩膀:“我就知道没看错你!快把单子交了!”
半个小时候,业绩墙上,四部的业绩改成了九万七千两百五十,和三部十一万三千的差距并不那么大了。更重要的是,凌会的名字后面的零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尚在公司的同事围着更新的业绩榜议论起来,“四部爆发了啊?三部这下可以打自己脸了。”“嗯嗯,怪不得四部敢说大话,原来手中捏着大单呢。”凌会和周凉在一旁顿觉扬眉吐气,而当张智成和郑向前闻讯赶来时,围观群众看向他们的眼色都是怪怪的,他们很想看看三部要怎么收场,当初的十倍宣言要怎么兑现。
张郑两人的脸色都青了,张智成在郑向前耳边小声责问道:“你不是说他们手中没有单子的么?这是怎么回事?”郑向前委屈道:“我问过程小洁了啊,他们几个都是靠陌拜积累客户的,怎么可能捏单啊。”
“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张智成的胖脸都挤成了一块,要不是郑向前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四部就是一群渣,他怎么可能在大会上这么信誓旦旦地放话?
郑向前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他张了张嘴,半个字都没说出来。正在这时,凌会走了过来,朗声道:“张经理,向前,你们也在啊?四部没让你们失望吧?”
张智成哼了一声,扭头就走。郑向前则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失望,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打赌,别以为签了个单子就得意了,你还少我四千呢,还有十天,我们走着瞧。”
“瞧就瞧,怕你啊?”凌会目送他离去,心中郁结了几天的气终于通畅了,正高兴着呢,手机却响了起来,他随手一按就听到带着调戏语气的声音响起:“臭小子,你终于用老妈给你的卡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凌会小声道:“放心,等我发了工资立刻还给你。”
“不急不急,我在这边用欧元,暂时用不上人民币的。是不是没钱了?没钱就赶快回家。”
“有钱,这个月工资快一万了,且回不去呢。我这还有事,不浪费你的国际漫游费了,拜拜。”凌会挂掉电话,下意识地摸摸放卡的口袋。他就知道自己一刷卡就会被她知道,他的是张附属卡,主卡在她那里,卡里面有四年来存下的近十万元,据说还能透支,只不过能透支多少他就不知道了,当初他妈给他的时候说只要不买太大件的东西都能用。
这张卡他保存了四年,一分都没有动过,要不是当时情况太紧迫,他也不愿意刷。
接下来的一天半的时间是他连个月来最轻松的时间,转正的业绩有了,跟三部的差距也追上了,而且想到要发到手的头一笔真正的工资,他做梦都快笑醒了。程小洁和梁震见面就缠着让他请客,看样子不从土豪手中挖点东西出来就誓不罢休。
不过也只有这么一天半的时间给他放松,今天晚上他就要再去见王成,能不能将这个客户摆平最终成为可用的资源就看晚上了!
下午,他再将王成要的东西全部整理了一遍,时间慢慢流逝,天色也渐渐昏暗。公司里的人越来越少,程小洁不知道去哪里胡混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凌会和在打电话的梁震。
“喂,凌会,”梁震放下话筒,突然对说道,“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请客。”
“啥?你请客?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凌会正在假寐,闻言瞪大了眼睛,梁震的抠门在部门里可是出了名的,比如一个月只用二十电话费,没到下个月绝对不充之类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就问道:“行啊,去哪你说。”
“隔街那不是有小吃摊么?我们去烤点东西好了。”梁震收拾好东西道。
凌会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梁震同学平时可是忠实的素食主义者啊,从来舍不得吃肉的,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请吃不去,不如吃屁,走起!”两人各自跨了破自行车到了隔街,寻了个相对僻静的烧烤摊,点足了东西就在木桌旁坐好。
梁震又叫了啤酒,给自己满上,询问地看向凌会,凌会摇头:“不能喝,晚上七点半我还得见客户呢。”
“不喝拉倒。”梁震自顾自地将一杯啤酒倒进肚,又满上一杯,短短几分钟,一瓶啤酒就见底了。
他又要再开一瓶,凌会将他拦住了:“你不对劲啊,江西人能喝也不是像你这样喝的吧?”
梁震哼笑了声:“别拦我,我想喝。”
“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借酒浇愁是没有用的。”凌会夺下了酒瓶。
“没事……能有啥事……”梁震喝酒上脸,已经满脸通红,抢回了啤酒,又倒了一杯一口闷下,突然耸肩大笑:“哈哈哈,凌会,你说我是不是特失败?”
凌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继续说道:“都6了,今天还问家里要钱,呵,我,我真他妈的越混越回去了。”
“别急,业务是急不来的,你看我不是也开单了?你这么努力,肯定会有回报的。”凌会实在想不出有营养的话来安慰他了。
“我怎么和你比?我,我他妈的连普通话都说不好,走到哪我都是个外路货,都被人看不起,这里哪个愿意相信一个外路货啊?我他妈的就不该来干这个,乖乖听我妈话回去找份打工的,再找个老婆过日子!就不该在这,每天遭人白眼,我受够了!”梁震借着酒劲咆哮,“你告诉我有希望,可希望在哪里?我每天干的是别人的几倍,你看郑向前那小子,整天呆在公司单子还一张一张的签,我呢?呵呵,他妈的他不就是有个老丈人么?”
两人的谈话到最后都会扯到郑向前身上,凌会也义愤填膺附和道:“对,他就靠老丈人,我们看不起他,我们靠自己,就只靠自己!”
“靠自己?呵呵,我连自己都不相信了,我还靠什么?我能靠谁啊?谁都靠不住,自己也靠不住……呜呜呜……”说着说着,梁震竟然哭了起来。
“大男人哭什么?老板,拿包餐巾纸来……老板,老板?人呢?”凌会回头一看,发现烧烤摊的老板竟然不知所踪,而他们点的烧烤正在烤架上孤独地散出黑烟。
凌会扫视了下四周,周围的人影都没了半个,他拍拍梁震:“梁震,梁震,别哭了,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让我哭会,哭了心里好受点。”梁震捶着桌子,不依不饶地嚎啕,凌会站起来,感受着四周吹来的阴凉的晚风。烧烤摊在一个巷子口,他们的桌子则放在巷子里面,他站起来走到巷口,往左右一看,猛然转身拉起梁震道:“快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