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有事好说,您别……您听我解释……我,我不是……黄总,您这要干嘛?”
联排小别墅门猛然被打开,一个青年人狼狈地奔逃出来,脚下却被铁门槛绊住,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往前踉跄了几步,肩上挎包险些滑到了地上。
好不容易站稳了,还没等他喘口气道声“好险!”,门内就有一只凶恶的狗头带着身子腿脚冲了出来,直往他的臀部张口咬来。
狗嘴在离他臀部十几公分处猛然停住,吐出半尺长地舌头,呼哧呼哧地嚎叫,口水还不停地滴落下来。不是它不想冲着眼前滚圆的屁屁上咬两肉下来,而是脖子上绳子绷紧了,最远也只能到这儿了。
青年人长舒了口气,整理下身上发皱的西装,好整以暇地弹掉皮鞋上的泥渍,冲着大狗吐了口唾沫。
“我呸!”
一团白色液体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恶狗的头上,这时,门内传出了咆哮的声音:
“格老子的,你他妈的搞我老婆不说,连我家的狗你也敢搞!”
一个滚圆的肉团跟了出来,上身穿花衬衫,衬衫中露出了白色小背心,下身着休闲西裤,脚蹬黑色千层底布鞋,须发怒张,张合的嘴里露出了三颗闪闪发亮的大金牙。
“格老子的,老子不搞死你!”
他闪回去不一会就拿出一把西瓜刀出来。西瓜刀锃亮锃亮的,在九月的午后都能让人背后升起一丝凉意。
“黄总,你要干嘛?杀人可是犯法的……”
话说了一半,就化成了惊叫声:“妈呀!”转身就跑。
“汪汪汪!”恶狗的脖子上皮绳被西瓜刀砍断,撒丫子追了上去,肉团挥舞着手中的西瓜刀吼道:
“屁特,咬死那个狗日的,不然晚上牛肉给你减两斤!”
恶狗听懂了主人的话,舌头外脸侧一甩,四爪腾起,都不着地,速度猛然就快了一成。只是苦了前面领跑的人了,听着狗叫声逼近,只好使出吃奶的劲狂奔。
一人一狗在小区里前奔后逐,使得平时安静的小区顿时就热闹起来。从小区的西北角一直跑到了中央健身广场上。一人一狗绕着广场跑了一圈后,青年找准了小区大门的方向,拐了出去,狗仍在身后紧追不舍,
广场上有几个头发银白的老爷爷老奶奶在简易的健身器材上锻炼,见到这一幕都傻了眼。
“李老头,这小伙子干什么呢?难道是小偷啊?”
“你去问问你儿子,咱这个小区有小偷敢来?”
“那是哪出戏啊?”
“你不懂了吧?这是年轻人锻炼的方式。前几天我孙子让我看一本小说,里面说遇到危险的时候,什么潜力的都能出来。我看啊,这小伙子就是用这个方法锻炼身体呢。”
“李老头你尽吹牛,照你这么说,奥运会冠军的都是被狗撵出来的?”
“可不是么……”
……
要是被狗追的凌会听到爷爷奶奶们的大论,肯定找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不停骂道:
“黄宇你个生儿子没pi眼!我什么时候搞过你老婆了?不就是你回来的时候,我刚拿着你老婆的手看么?”
“汪汪汪!”
恶狗的吼叫越来越近,凌会将四年没怎么锻炼过的身子压榨出最后一丝能量,夺命狂奔。
前面还有百米就是小区大门了,到了那里那些物业保安总不会见死不救吧?敢不救的话,我就投诉死他!他远远看到小区的大门,心存一丝侥幸。
不过,很可惜……
离大门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凌会摔倒了,还是以最不雅的姿势摔倒的——天使坠落时,一般脸先着地的,这是他在摔倒前闪过的念头。
等他转过身来,以一脸的尘土以及鼻下两条血红面对追了他半个小区的恶狗时,狗眼中竟然满是戏谑。
有钱人家的狗果然与众不同,这都成精了!
“你别过来啊,你,你,你过来我就打死你啊!”凌会手脚并用往后退去,余光瞅见了边上不知道谁丢在那里的竹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伸长了手去拿了过来,顿时觉得胆气都壮了几分。
“死狗,来尝尝爷爷我的打狗棍法。”凌会大吼一声,被压迫的人民终于站起来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恶狗的祖宗。
他想站起来,总不能被一只狗居高临下,可是起了一半,就觉得胸口一阵疼痛,要不是有跟打狗棒撑着,又得上演次平沙落臀式!可是就这么一挣扎,恶狗看准了机会,四爪蹬地,汪得一声扑了上来。
凌会仓促应战,佝偻着身子横起打狗棒,可细小的竿子在血盆犬口前实在太没有存在感了!
“啪嚓!”
棒子应声而断。
“汪唔!”
狗嘴随音而至。
凌会忙用手臂护住了脸:“咬人别咬脸,咬脸伤自尊!”喊完就闭眼准备受死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引颈待戮之际,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将凌会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Peter!”
“啊呜。”扑到半空的恶狗生生刹住车,空中甩头望向声音来处,然后在落地时发出了欢快的叫声往那处了奔了去。
凌会险死还生,撤掉了双臂,想看究竟是何妨神圣能降得住恶狗,救得了好人。
这一看不要紧,凌会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前方不远处,停了一辆S.mart,车窗已经摇了下来,一张精致秀气的面孔——短发,小嘴,娃娃脸——正看着在车门外摇尾巴撒娇的恶狗。!
看到这张面孔,凌会脑子轰得一声,双眼直直地盯着车中人,眼前一阵恍惚,“是,是她……?”
车门打开,美女探出了半个身子,摸摸恶狗的脑袋:“Peter,我不在家半个月你怎么又变坏了?老爸是不是又教坏你了?”敲了下狗头,恶狗委屈地呜了两声,讨好地俯下了身子,满地打滚。
美女让恶狗在原地候着,看向了还在地上坐着的凌会,正好和凌会直直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看到凌会这幅样子,美女不禁皱了皱眉头,眼中下意识闪过一丝厌恶。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凌会却捕捉到了,就像是被冷水从头淋到脚,立刻清醒了过来,忙转开视线,嘴角闪过一丝苦涩的笑容。
美女向他走来,离他一米左右站定,用最礼貌的语气问道:
“你好,请问你是……?”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提防。
凌会条件反射般噌地一下跳了起来,站得笔直,露出了职业的微笑:“你好,我是C人寿的理财规划师,凌会,这是我的名片。”他抹去了鼻血,从衬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名片递了出去。
美女迟疑地看了下被他画了数道黑印的名片,还是接了过来。
“哦!你就是那个小凌啊,我听我妈在电话里提起过!”美女看过后哦了一声,松了口气道,“我是黄蓓,我妈也应该和你说起过。”
“你是黄总的女儿?幸会,幸会!”凌会伸出了涂满尘土的手,心道怪不得那只恶狗这么乖乖地听话,“常听李姐提起你,说你出去培训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李姐是他的客户,就是那个放狗追他的暴发户黄总的老婆,眼前的这位是她的女儿。
美女不动声色地避过了他的手,收起了名片:“不好意思啊,Peter它……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凌会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鼻血又缓缓地流下来了。
“啊?你流血了……”
“哦,是我着陆时不小心,”凌会又要用手去擦,黄蓓已经递过来了一张纸巾,“谢谢,其实不怪屁特,是我的原因,平时走到哪都招狗恨的,它算是很给我面子了。”这种客套,在两个多月的磨练中已经刻到了他的骨头里了,习惯性地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呵呵,Peter平时很乖的,可能我一个月没有在家,我妈都让它玩野了。”黄蓓被逗乐了,解释了一句,又道歉了声:“实在不好意思,回去我会好好教育它的……你的伤真没事?”
这狗跟“乖”这个字有半毛钱关系?凌会腹诽了句,摇头道:“没事没事,洗把脸就好。”
黄蓓微笑致歉,才回到车旁边,指着车对恶狗道:“Peter,进去!”恶狗欢快地叫了一声,跳上了车子,熟门熟路地在副驾驶蹲好。
她看着座椅上的爪印:“脏死了,回去好好给你洗个澡。”上车关门,发动车子,到了凌会身边又说了声抱歉,扬长而去。
车子刚走,凌会就瘫倒在地上,余光留在车尾好一阵。
“这年头,狗都比人强,有车有房还有美女给洗澡。”他吐了口口水,“单子又泡汤了,快两个月了,业绩还挂了鸭蛋,真他么晦气。不过真的好像……”想起黄蓓的容颜,凌会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睹物思人哪有睹人思人那么痛苦。“四个月了……哎……”
他从西装里兜里掏出了手机——大一的时候买的诺基亚760,键盘都已经看不清数字了——摁了个电话出去,话筒内传来动听的电子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死梁震这个月二十块话费又用完了!”凌会低声骂了一句,又按了一串数字,这下是拨通了,只是一直等到电子女音又一次响起还是没有人接,“程小洁也打不通?今天怎么一个个业务都这么忙?算了,先回去洗洗吧,真是晦气。”
骂完后,垫着脚出了小区门,门外头停了一辆旧自行车,他将包扔到车篮里,跨上去蹬得飞快。这一次不愉快的会面总算有一个不算太差的结局,凌会也不会想到,这次短暂的会面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一路开着全景天窗吹风,凌会回到了租的住处,将自行车一扔,连锁都懒得上,蹭蹭蹭跑上了楼。
这间房子是他和两个同事合租的——就是他刚才打电话的两人,八十多个平方,一人能分到一个房间,还有个小厅可以当成厨房和客厅,算满宽裕的。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没想到轻轻一推就开了,只是虚掩而已。
“这不是在家么,怎么电话没人接?”凌会嘟囔了一句,“程小洁!”
没人应他,他进到房里一看,程小洁的房门紧闭,就顺手拧开了门锁:“大白天关什么……”话没落地呢,他就被眼前的情况惊得扶不住下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