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处机本就因为内功精深而显得满面红光,此时被黄葯师隔空一个嘴巴抽在脸上,脸色顿时更红的跟要滴血一般,两道浓眉高高扬起,一双虎目似若喷火,只听得“呛琅”一声响,邱处机抽出身旁李志常手中的长剑,怒声高喝道:“黄老邪欺人太甚,今日贫道宁死也要与你斗上一斗。”话音未落他已挺剑前上,直往黄葯师冲去。
以邱处机今时今日在全真教的地位,简直就是不容侵犯的神谪一般,此际见他受辱,那李志常等四名道士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又是接连几声“呛琅”剑响,李志常四人也纷纷抽出长剑,随着邱处机就往前冲,要与黄葯师拼命。不过李志常的长剑已被邱处机抽去,现时却是空着两手冲了过来。
看到全教五人向自己冲了过来,黄葯师却是晒然一笑,唇边浮现出一丝嘲弄之意,动也没动,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中。
不过黄老邪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一旁的黄蓉可就不干了,若只是邱处机自己过来,黄蓉可能还不会插手,但连李志常等四位道士也一起冲过来,岂不是欺我桃花岛无人吗?美目一转,黄蓉就对郭芙与武修文等人使了个眼色,她自己身为主人,不便直接出手,故此便暗喻女儿和弟子出手。
若论是威严,在武修文与郭芙的心中自要数郭靖,但若是论起他们喜欢听谁的?黄蓉自是不二人选,看到黄蓉的眼色,两个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见人影连晃,郭芙与武修文也晃身向前迎去。直迎李志常等四名道士。至于邱处机他们倒是没有去理会。
郭芙与武修文一动,完颜萍自也随之上前,耶律齐倒是没动。只是满脸尴尬的站在那里。但因为郭芙等人今日大喜,又是出来迎宾,故此身上都没有带剑,三个人都是空手迎上去地。
一时间场中人影连闪,事情忽又急转直下,变成了桃花岛与全真教的冲突,却是在场众人万万没有料想到的。而现在场中最焦急最尴尬就是郭靖与耶律齐了,郭靖是看着自己的岳父与女儿弟子要与自己最尊崇的全真师长们动手,故而又是焦心又是尴尬。
耶律齐更为闹心,动手的双方一边是自己的师兄与师门后辈。另一边却是自己的未婚妻子,或者说已是妻子,如此局面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但再尴尬也不能任局面继续下去,只听得“邱真人息怒,芙儿修文你们给我站住。”郭靖已急声大喝,闪身挡在了两方人的中间。耶律齐也是连声大叫师兄芙妹,抬步追去。所幸郭靖就站在双方中间,此时晃身相隔也还来得及。
“靖儿你给我让开。”被郭靖一下挡住。邱处机直是暴跳如雷,长剑指着郭靖就大声喝到。自然那李志常等人要看邱处机的行动,都持着长剑站在邱处机身后向黄葯师怒目而视。
而见到郭靖挡在那里,郭芙与武修文完颜萍三人也不敢再往前上,也停下了脚步,目光分毫不让的回望着全真教众人。耶律齐也追了上来,挡在郭芙三人身前连连搓手,无所适从。
“请邱真人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都是弟子教导无方才引出如此局面。邱真人有气尽管向弟子来发,千责万罚弟子甘愿承担,但望真人万不可与我岳父大人动手,这是万万使不得的。”郭靖连连躬身施礼,急声与邱处机言道。
“郭靖,我要你让开你听到没有?是不是连你也想来教训教训我?”邱处机已有二十余年没吃过这等的羞辱,此时心火大发暴跳如雷,哪里还能息怒?只顾挥剑跳脚大叫,定要与黄葯师拼个生死。
“阿弥陀佛!可否请邱道长暂息雷霆。给老衲一个薄面,待静下心来再慢慢解决此事如何?”一灯大师终于不再冷眼旁观了,抬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出言劝到。
听得一灯开口,邱处机只得强压怒火,转过身来与一灯大师施了一礼,缓声道:“一灯前辈开口,处机本该尊聆法喻,无有异议。但这黄葯师实在欺我太甚,处机便明知不是他的对手,也不能任他如此欺辱,今日不与他分个生死高低,这件事绝不能就此罢休,还望大师恕罪!”
他这一席话说的斩钉截铁,全无半分回旋的余地,就是一灯大师听了,也只得轻叹了口气,无法再言。
见一灯不再出言,邱处机又转过头来,高声怒喝道:“郭靖,你若再不让开,休怪我连你也一起动手。”
双膝一弯,郭靖又屈膝跪倒在邱处机的身上,颤声道:“邱真人尽管动手,弟子就是万死,也绝不容真人与我岳父大人动手,这实在是万万使不得的。”
“你…你…”见郭靖死也不让,邱处机更是气的全身打颤,抬剑指着郭靖连道了两声你,就是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但见得郭靖如此作为,那后面的黄葯师也开始不满了,面容一冷栗声喝道:“靖儿你给我滚起来,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膝盖怎么如此软法?给我滚到一边去。他们想找死,我就成全了他们。”
说着话黄葯师一脸森然,抬步就向郭靖邱处机这边行去,看样子老邪是真地不耐烦了。
黄葯师一动,众人心中便更是担心,以老邪的武功地位,真若想动手毙了邱处机等人,恐怕谁也拦他不住。
“岳父您…”听得黄葯师在背后动了,郭靖立时就跪不下去了,急忙站起,转身焦急的叫了一声岳父。
“只是几个全真教的道士罢了,用不着劳动师祖出手。他们不是吵着要铲除敦儒这忤逆妄上之徒吗?就让他们自己动手好了。”淡淡然一席话。武敦儒却从旁边走了出来,抢在黄葯师之前向邱处机等人行去。
见武敦儒抢在了前面,黄葯师便没有再坚持亲自出手。而是停下了脚步,淡然地看着武敦儒土前。
邱处机与柯镇恶等人是不知道,可郭靖还能不知?邱处机等人若真对上了武敦儒,恐怕结果未必会比对上黄葯师来的轻松,这个亏他们是必吃无疑。忙脸色一绷,沉声喝道:“敦儒,你是不是还嫌事情不够乱?还来火上浇油,你到底想做什么?还不快给我退下去。”
面容一凛,武敦儒仍旧抬步前行,但语气却变得极为冰凛。森然道:“郭大侠,往日我是看在你为国为民这四个字上,才始终让你几分。但你不要以为我真地怕了你,也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对我摆出大侠的架子,开口就是呼呼喝喝,这副嘴脸我已是极度的厌烦了。若你真有兴致,适才我的提议仍然有效,我们现在就来个不死不休。”
“你…”被武敦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说法。就算是郭靖,也都受不了这个,怒喝一声抬步就往武敦儒迎上。
悠忽青影一晃,黄葯师却闪在了郭靖身前,冷然道:“我看敦儒说的没有什么不妥,你若是真想动手,就向我身上招呼吧!”
忙稳住身形,郭靖急声道:“岳父大人说的哪里话,靖儿怎敢行此大逆之举,万不敢与岳父大人动手。”
“不敢动手就给我站到一边去。好生地看着。”黄葯师又冷冷到。
“可…可岳父大人您知道,邱真人他不…不是敦儒的对手啊!”郭靖又急声说道。
“那又怎样?这是他自找的,他不是嚷着叫着要废了敦儒吗?就让他自己动手试试。”黄葯师仍旧语气冰冷的言道。
“这…”郭靖还想再说。
那边邱处机却是不干了,黄葯师与郭靖的话他全都听了个清楚,便愤然大叫道:“连靖儿你也都看轻邱处机吗?你说我不是这个畜…”
“全真教出来的人,难道就都是这么满口秽语吗?武功如何不是嘴说出来地,而是要凭手上见个高低。若是那王重阳见到他弟子如此的满口秽语,不知他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呢?”武敦儒淡淡说道,此时他已来到邱处机身前丈外站定。
“你…你竟敢辱及我重阳先师。我今日定要毙了你这孽障为武林…”邱处机抬剑怒喝。
淡淡一笑,武敦儒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活了一大把年纪,这句话想必你也该听过。我也没兴致与你争这口舌之利,你不是要废了我毙了我吗?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的徒子徒孙和你一齐出手,有什么绝技也尽管施展,只要你们接得住我三剑不败,我就任凭你全真教处置。但若你们接不住…”
“住口,你这孽障太张狂了,休说旁人帮忙,就是那个三剑之约都是荒谬之极,只有老道一人出手,只要你能将我败下,邱处机当场就刎剑自尽。”邱处机鬓发皆张,怒声大喝到。
右臂一抬,那边李莫愁便又如那晚一样,抖手将短剑平射过来,接在手中,武敦儒淡笑道:“你的年纪长了我这么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都由你定。出剑吧,我等着看你全真教的精妙剑法呢!”
邱处机怒喝道:“小畜生,邱处机岂能占你的便宜,你先出剑”
脸色一寒,武敦儒终于领教了这全真七子中最有名最暴躁的邱处机其人,懒得再和他废话,短剑斜斜一指,飘忽无力就向他身左指去,这一剑根本就是武敦儒有意让他,根本没有真正出手。
但邱处机可不管这些,见武敦儒短剑前指,手中的长剑顿时便是一阵乱颤,乌黑剑影如风,剑上已似蕴有万钧之力,风雷滚滚,吞吐闪烁上下纷飞,劈头盖脸向武敦儒全身罩下,声势颇见惊人。
全真剑法被他使到此处,确已是极尽剑法中的精义,也看出邱处机几十年来在一柄长剑上所下的功夫并没有白费。连那黄葯师与一灯都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心中都在暗思,单以剑法而论邱处机似已不弱于当年的王重阳。
可惜当年王重阳仗以力压群雄的并不是全真剑法,是凭借着一身先天功法,以绝顶的内功才夺了天下第一之名。在这一点上邱处机与他的师傅就相差不可计数了,而单凭他的剑法再是精妙,又如何能与独孤九剑相提并论?
武敦儒对这个邱处机早已是不厌其烦,先时虚出一剑只是想让他施展出最得意的武功,免得他落败之后不服气。此时见他已出了全力,哪里还肯与他纠缠?九阳真气循臂直上,手中短剑微微一颤,一点寒芒已突兀闪现,迎着邱处机狂风怒雷般的剑影循隙而上,瞬息间已点向了邱处机的右腕。
他们两人交手这一招看上去极见精彩,就似那半隐半现地阴暗云层中隐蕴轰雷,突兀却有一道电光横空劈下,声未至光先到。待闻得声音时,云层已被闪电劈开,顿时就是风消雷散。
所以会有如此效果,却是邱处机手中的镇教宝剑之功。这口剑乃王重阳当年采集玄铁掺以精钢打练,剑身虽不如杨过重剑那般通体乌黑,但也是不比常剑那般雪亮,使出时的剑影也都发黑。一向就为全真教镇教之宝,由历代掌教真人携带,邱处机在李志常身上抽出的就是此剑,故此才会起了这等效果。
再看场中,“嗡嗡”剑吟响后,接着又是“呛琅”一声,那场中交手的两人却是分了开来。武敦儒仍旧白衣如雪,洒然而立。邱处机却是满面的疑惑,似有什么事情不敢相信或确认一般,呆楞那里。
再仔细看看,原来邱处机手中的长剑已脱手落地,右臂也垂在身侧,正顺着指尖往下滴血,却是他是被武敦儒一剑刺在了腕间。
直楞了好一会,邱处机终回过神来,惨然笑道:“好好好,想不到确是邱处机自不量力了。一招落败,尚是邱处机平生首次,武少侠果然高明,邱处机无话可说。大丈夫一言既出,定要履诺而为,邱处机这便给武少侠一个交代。”
话音未落,邱处机身形忽而一晃,退后两步在身后的一个道士手中夺过长剑,抬手向自己颈间刎去,竟是要履诺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