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发没长出来,不敢去公司上班,整天在家里提心吊胆。
盛乐陵回了北京后联系她,千呼万唤也叫不出来,最后直接找上门来,她带着一个帽子出去迎接,盛乐陵绕着她的脑袋看了一圈,说,“在家戴什么帽子?你头发呢?”
她扣好帽子,说,“太热了,我给剃了。”
“挺放飞自我的哈?”盛乐陵嘲讽她,毫不客气,“丑死了!你等会儿,我出去一趟。”
盛乐陵说完就走了。
她卸了帽子,全身没有力气。
烦躁的情绪从自己回来开始就一直没停下来过,她摸不清那边的状况,不断地胡思乱想,脑海里激荡着的那些残忍画面,只能让她更加烦躁。
她躺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盛乐陵没过多久回来了,手里多了一顶金黄色的假发,她坐起身,盛乐陵坐在她身边,给她把假发套好,“这是我刚带买的假发,清洗过还没戴过,给你了。”
她正要抗拒,盛乐陵就说,“就算是男朋友常常不在家,也要好好地打理自己,这样,你才能让他在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光鲜亮丽的自己。”
她的手顿住,愣愣地看着盛乐陵,盛乐陵冲她一笑,给她戴好假发,“我上一个月回过北京,可是你不在,问了你的公司说你去旅游了,你这么一个重事业的人在新入职还未站稳跟脚的时候跑去旅游,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去干的什么,但是我不会问,也尊重你的选择。”
假发被盛乐陵给她一点点地戴好,戴好了之后盛乐陵说,“挺适合你的,送给你了。”
她靠在盛乐陵的肩膀上,“乐乐,我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对于这件事儿,她不知道自己该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她除了等待,就别无他法。
她去缅甸的时候想过,在那个地方她不可能仅凭自己的力量剿灭老杜头,就算是当初她也是靠着岳厘和南度两人的军力才得以制衡老杜头,她去的时候,想过投靠许由山。可是为虎作伥,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盛乐陵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两件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儿,你帮不上,别添乱就是了。”
“明天该上班的时候,就得上班。就算是人不在你的身边,生活还要继续,没头发算什么?谁敢当你的面儿说什么,抽他丫的!”
她绕了绕假发,面无波澜。
如果一个月后,南度不回来,她还是会去缅甸的。
这是她的执着。
不奢求她能惩治所有的罪恶,但这一个,她一定要亲手惩拿,亲眼见到他锒铛入狱。
短短一个月,她什么都没做,她回来以后岳厘没有音信,南度更不用不提,她在北京度日如年。
第二天依盛乐陵的话,她去路信销假。原来是一头乌黑长亮的头发,她去人事部的时候头发却是金色大卷,她随便套了一身职业装,裹了一件大衣就进了公司,人事部经理还没认出她来,愣了一下,才笑道,“牧经理一个月不见,换风格了?”
她简单地和那位经理寒暄以后,才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没坐多久,助理就抱着一沓资料进来,说,“牧总,这是当时您走之前交接给我的各种资料……”
她窝在座椅里没精打采,“你放那儿吧,我等会儿看。”
看,是看不下去的。她现在的心情,有心无力。
助理默默地走出去,给她关上了门。
她放空自己坐在办公椅上,电脑也没开,文件放在那里也没有动,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魂儿似的,早就飘到了缅甸。
段晖这个时候破门而入,来之不易的宁静被他草率地打破。
段晖一进来就往她桌上扔了一沓资料,“就旅个游还给您累着了?”
她毫无波澜地看着段晖。
脑子乱成了麻,想东想西,不知道自己的该做什么才好,心思不在这儿,人却在这儿,那些工作她做不了,也没心情做,可是理智告诉她,她只能做这些,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告诉自己,这么忧虑也无济于事,倒不如随了南度的想法,生与死都交给他,她只顾安稳便好。
段晖心里也猜到她遇事儿了,看了看办公室外的天空,又看了看她,说,“公司最近开启新项目,准备进军娱乐行业,你准备准备,李楠可能要进行大规模收购。”
她点点头,段晖也没不再多说,给她留了一个空间。
她就这样没精没神了好半天,才打起精神来开始过目那些资料。
都是她离开时的账目进出的详细经过,其中还有投资和部分股权收益,她一页一页地翻着,最后在“新城影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停下来。
这个名字很熟悉,她粗略地在脑子里搜寻了这个公司的名字,最后定格在当初盛乐陵告诉她,她和一家公司签了约,就是这一家。这家公司近几年出过几部不错的片子,捧红了几个艺人,盛乐陵一直抱着希望。
因为盛乐陵的关系,她详细地看了看,李楠出手买回了这家公司5%的股权,这点儿股权在市场上并不能掀起任何的波澜,刚刚段晖说李楠想入手娱乐行业,这些资料翻来覆去,没见多的娱乐公司,莫非这就是李楠的目标?
她合上资料,助理在外面轻轻地敲门。
牧落:“进来。”
“经理,中午下班了,您还不去吃饭吗?”
她顿了顿,抬起手看腕表,才点头,“没事儿,我过会儿去吃,你们下班吧。”
肚子不饿她也没有下楼去吃饭,接着看完了那些资料后,沉沉地趴在案上睡着了。
下午的时候是助理进来交代工作把她叫醒,她一抬头就头晕眼花,撑着脑袋脸色苍白,助理见了,“经理您没事儿吧?”
她摆手,“我没事儿,你说。”
助理:“今天晚上有个大型商业活动,李董事邀请您参加。”
“知道了。”
李楠有意栽培她,明眼人儿都看得出来,她以前在这儿做实习生的时候,就被市场部的赵经理看好过,后来的项目有过协助,又加上如今的现任总经理最近和李楠冲突不断,好几个方案上都和李楠叫板,下任是迟早的事儿,大家都猜着她是下一任的总经理。
牧落之前也听说过这事儿,她总觉得李楠不会这么草率地将她定为下任总经理,一来是她经验不足,二来是她年纪太小,不足以管得住手底下千多号比她年龄大,经验比她丰富的员工。
不过人人都巴结她,倒让她好办事儿不少,于是这个想法也没往外说。
可这条路上,她是真得感谢李楠和段晖。
下午的工作繁重冗杂,她空着肚子没来得及吃饭,下班的时候李楠来接她,见她脸色不好,问了几句,她都摇头说没事儿。
助理告诉她是商业活动,到了地方后她才明白这是一个慈善晚会,来的,全都是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一个公司小小的财务部经理跟着,莫名有点儿心虚,她说,“段晖呢?他为什么不来?”
“段段?”李楠说起来时轻嗤一声,“你也知道他性子直,最看不惯这种场合里的尔虞我诈,不是非得他出席的场合,是一定不会出现的。”
“那带我干什么?公司里能拿得出手的人海了去了。”
李楠顿了顿,然后说,“丰町的人也来了。”
就这么一句话,牧落就明白过来,原来是老冤家相见,拿自己挡门口气人家呢!
进了会场,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她落了座,坐在最前排,视角最好。她在坐下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人的身影。
她不动声色地落了座。
换了个头发,她料想对方一定是认不出自己的,谁知道自己刚入座,对方就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牧落,真巧。”
她愣。
顾程尹淡淡地笑着,看着她,李楠正好回过头,她赶紧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这个是我领导。”
李楠和顾程尹相互点了头,顾程尹再次把目光转向她,“你进了路信?”
她点头。
顾程尹笑道,“我在北京会待几天,到时候老朋友可以叙叙旧。”
她继续点头,看了一眼李楠,生怕被李楠瞧出其中的猫腻。顾程尹这心思,太好猜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又哪里是简简单单的大学同学能解释的?
顾程尹说,“那我先过去了。”
她抬头笑了笑,礼貌地同他道别。
李楠在顾程尹走后就问,“追求者?”
她:“……”
“没事儿,我不会告诉南度。”
“……”
她有时候也挺讨厌李楠这么精明的。
会场里的气氛此刻有些压抑,主持人没有出场前会场里只有人们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这种气氛让她之前的烦躁和郁闷稍有减弱,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上方。
她忽然就看到了冯少山,拿胳膊肘轻碰了下身旁的李楠,低声说,“你今儿和你的死对头撞领带了。”
李楠朝着那方向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很不好看,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又恢复如常。
“不提醒能死不成?”
“你迟早会发现的,”牧落握着手中的宣传单,“比其等会儿的狼狈,还是提前做个准备的好。”
“……”
拍卖的过程中十分顺利,李楠举了几次牌子,拍了一个手镯,那价格让她咂舌,果然自己还是个凡人。
那个手镯在出了会场后工作人员交给了她,她负责把这记录拿去给公司的财务报账,谁知李楠说,“这个就当是我私人名义拍的。”
然后卷走了她手中那个价值连城的手镯。
谷心然这姑娘崇尚节俭,要是知道这礼物这么贵重,收不收也是个问题。
老板开心就好,她作为员工无可话说。
她出了会场,就看见了祝岚等在门外的身影,她脚步一顿,就被人叫住了。她回过头,是顾程尹。
顾程尹追上来,“这么久没见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李楠这个时候不在身侧,她说话也大方起来,“最近很忙,可能没有时间。”
“你的毕业证还在学校,记得回去拿。”顾程尹的手轻轻地想要靠近她,她赶紧避开,动作有些猛,顾程尹有些懵。
她的头微微有些眩晕,勉强能站稳跟脚,她看着祝岚越走越近的身影,“你女朋友来了。”
顾程尹看了过去,皱眉,说,“她不是……”
还没有等到他解释完,李楠就出现了,牧落赶紧跟了过去。
在主办方举办的酒宴上,她应付了几杯酒后,吃了几块点心填肚子。
几杯酒下肚后,她开始头晕眼花。
并非是因为酒而感到无力,更像是因为身体的极限支撑不住而感到难受。
她踉跄了一下,看见李楠正在和冯少山“笑谈风声”,转首又看见了顾程尹身边多出来的祝岚,她狠狠地皱了眉。
放了酒杯,她想要拦住一个服务生,可是手还没有伸出去,整个人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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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中灰蒙蒙的是即将来势的大雨,云南的大山里土地湿润,鼠蚁出洞,一场大雨将至。
南度静静地听着耳麦里传来信息员的声音,“信号源在西南方向六百米,正朝东移去,有军火。”
再往东,就出了境。
南度挥手,下达了作战指令。
十来个人瞬间消失在了草丛里。
老杜头亲自入境和人交谈生意,机会难得,上头有令,截住生意,抓获犯人。
全体人员悄悄地潜入了草丛之中,迅速朝前移动着。他下达命令,兵分两路,前后截堵,把人给堵在境内。
所有人快速地分散,叶先进带着人堵渡口,他带着人员继续前行。
远处传来几声乱枪声,他神色一肃,和几个队友互相眼神交流后,往前移动了一百米,潜伏静观。
果然,不出片刻,就看见有人匆匆往这边而来,几个人手里提着手枪,被围在最中间的那个人,就是老杜头。
耳麦里是叶先进的声音,“渡口全是许由山的人。”
许由山这个名字不陌生,这几年一直活动在缅甸,与境内没有多大的来往,自从钟婼新覆灭以后,便开始逐渐势大起来,如今想要霸占缅甸,就得先吞噬盛岩。刚刚的枪战,也由此能得出因果。一旦有了枪声,就势必会引来中国军方,而他们在每个渡口埋下人,老杜头这次,是回不去缅甸了。
许由山是个聪明人,料到了他们今日会行动,助他们一臂之力,顺便帮自己扫清了障碍。
南度对着耳麦,盯着那群人,低声说,“集合。”
他们埋伏在草丛里,耳麦里是上级发的命令,“狙击手一级戒备。”
那群人越走越近,他的枪瞄准了老杜头的脑袋。上级毫不客气地说,“南队长,活捉犯人。”
他咬牙,将枪对准了老杜头的腿。
“嘭!”
一声巨响,南度一愣,看见了那群人中有人倒下。那伙人受了惊,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疯狂扫射。
势头太猛,他边躲边骂,“谁他妈开的枪!”
他察觉到老杜头这几年手底里的雇佣兵没有了往日的凶猛,保不齐就是许由山趁着他元气未满动过手脚。
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那群人趁机快步逃离,他见了低咒一声,扛着枪不要命地冲上去,耳麦里是上级的声音,“南度!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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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消毒水刺激得她醒了过来,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最近总是做噩梦。
每一次,都是和南度的生死有关。而被她称之为噩梦,因为那梦境里南度满身是血,倒在血泊中。
头顶上挂着点滴,她记得自己是在会场里,怎么来的医院,她短暂性地失忆了。
有人开门进来。
是顾程尹,身后还有李楠。
她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顾程尹微笑道,“你应该问,你自己怎么在这儿?”
李楠对着顾程尹似乎面有不善,说,“小顾总,您的女朋友在外面。”
顾程尹的笑容僵了僵,想起刚刚的事儿,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冷落祝岚,便跟她说了几句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就出去了。
李楠关上了门,“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她头也不抬,“坏的。”
先苦后甜。
李楠说,“你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一天没有吃饭,晚上又喝了酒,有人在酒里给你下了药。”
她惊愕,“谁下的?!”
问完后她就明白了过来。李楠的回答和她的想法一致,“你那位同学的女朋友。”
她攥紧了拳头,掀了被窝就要下床,李楠拦住她,“不听好消息吗?”
“不听!”她说,“你先让我揍她!”
她忍了这么久,今儿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揍一顿,谁拦也不行!
李楠说,“我建议你听一听,也许听完你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医生检查,说你有一个月的身孕。”
她被这个消息怔在原地,“身孕”这两个字被她反反复复地在脑子里推敲。
这个消息果然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要揍人。
一个月。
可是这一个月,她都干了什么混蛋事儿?
偷渡去了缅甸,潜伏在老杜头的身边当了尼姑,在那一天却差点儿中了埋伏!
心底里的欣喜与愧疚交加,她当即忘了要找祝岚算账的事儿,开始吵着嚷着要李楠的孕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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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度还没有冲几步,就被猛烈的攻势强横地卧倒在地。
上级下达指令,“掩护!”
于是身后很有骨气地响起了更加猛烈的枪声。
那些人朝着南方赶紧跑,护送着老杜头,他估计那箱子里全是金条,老杜头舍不得放,一直抱在胸前。
他们把将几个雇佣兵和老杜头的人分隔,叶先进带人留下来摆平那几个雇佣兵,他带着人往南追。
老杜头在自己的忠实手下的保护下,一直将他们的距离控制得十分得当,他们拿枪扫射不到,再一进步,就会被逼退。
他急了,和多年作战的队友相视一眼,他往前冲,他们掩护,打了一个手势,双方点头达成共识,他开始朝着那些人靠近。
他跑的速度因为地理不占优势而慢了下来,几个山头拐弯后,彻底不见人影。
所有人保持警惕,观察着草丛的纵向,缓缓地向前移。
有人打手势:注意*。
手势刚一打完,他就感觉到有一根鱼线绊住了脚,他停下来,侧头去看其他人,大家纷纷后退。
没退几步,一声枪响,队伍里有人受伤倒下,没有再动。
他做了个手势,“有狙击手!注意隐蔽!”
所有人退居坡后,架枪进入战斗状态。
没有人轻举妄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双方互相僵持着。
远处传来了草地奔跑的声音,他头皮一紧,是叶先进!
前有*,后有狙击手,叶先进你大爷!
在叶先进带着人跑进来的时候,狙击手再次开枪,叶先进反应过来,骂道,“你娘的哎!”
二缺的听力最好,此刻在努力地辨别方向来源。
叶先进刚一骂完,腿上就中了一枪,倒在地上,抱着腿痛苦地嚎叫。
众人叫出了声。
南度把心一横,问二缺,“听出来了吗?”
二缺摇头。
“再来一枪能听出来吗?”
二缺瞪大了眼,“队长!”
“甭管,能听出来吗?!”
二缺顿了顿,“能!”
说完南度就冲了出去,冲上去之前打了个手势,“两点钟方向,火力压制!”
他手臂上被打中了一枪,拖着叶先进,叶先进一脚踹开他,“你能不能别管我!”
他把叶先进狠狠地推回了战壕,推到了一半,另一枪再次打了过来。
他趴在地上,那一根鱼线就在他的眼前,那些缠绕着的透明的丝线在距离他们几米的地方断掉。
“把副队长拖回去!注意隐蔽!”
“队长!”
说完,他触动了那一根鱼线。
“轰!”
土壤翻地而起,所有人都被炸起来的泥土给埋没,有人趁机上前拖回了叶先进。二缺冲上前,趁着对方及举手没有反应过来,一枪崩了他。
而南度消失在了烟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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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落要休孕假,现在为时过早,李楠不答应。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了,她就格外小心,手下的员工做错了事儿她都能让自己忍着别发脾气。
一个月,他待在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感觉,可她还是格外地呵护,酒局上酒也不碰了,都是助理挡的一手好酒。
她想起自己的缅甸那一个月,幸而每天过的日子清闲,要是没保住,她能愧疚死。
等到南度回来了,她得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消息。
医生说她缺营养。能不缺吗?之前那一个月,吃不下肉,每天都是吃的素。回来后更是没有好好休息过。
她平常不怎么爱喝牛奶,一些生活上的保养也不怎么注意。她跑到超市去买了牛奶,也买了一些孕妇*,还买了孕妇的书,俨然就是一个准妈妈的样子。
盛乐陵说得对,就算是男朋友常常不在家,也要好好地打理自己,这样,你才能让他在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光鲜亮丽的自己。
她爱护自己,就是在爱护着肚子里的那条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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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度猛咳一声,慢慢地爬了起来。灰烬吸入了喉咙,呛得难受。
*巨大的推力将奋力跳开的他弹了出去,当时的脑袋一片眩晕。叶先进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耽误一会儿的功夫,老杜头他们完全有能力逃脱掉。
信息兵在耳麦里说,“信息源继续逃往南方,预计目标是藏地边境。”
南度抹了一脸的灰,“继续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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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死水微澜的日子,因为这另一个生命的到来,突然变得有希望。
盛乐陵听说她怀孕以后,兴奋地尖叫,嚷嚷着要当干妈。
她回了家里就开始练瑜伽,员工里有过生孩子都会旁敲侧击地问她们经验,有的时候没忍住问多了,那流言就传出去了。
财务部经理就是未来的总经理,怀了孩子那现在就是国宝级的存在。
她不懂为什么一群人觉得她怀了孩子就变得金贵了,可自己去茶水间的时候有人任劳任怨给她跑腿,每天中午下午在外面吃了饭就给她带了一份外卖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在她的预料之中,李楠果然开始了收购新城影视传媒的计划,嚣张的宣布自己要收购这家公司的消息,然后没到半个月就吃进了5%的股权。
这一场收购计划是在李楠的预谋之中,他很早之前就和董事会一致决定,如今按部就班,不过是走个程序。
即便是走程序,谈判等等还是必不可少。李楠叫上过她几次,可每一次谈判都少不了要喝酒,此后的几次,都没有再叫上她。
她就坐在办公室里听着他们李大董事长的威风事迹。她瞧着这架势,李楠是想成为新城传媒的最大股东。
野心家。
她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baby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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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追到了西藏,西藏没有了许由山的阻拦,老杜头想通过西藏进入印度,然后再慢慢地回到缅甸。
只要进入了西藏,就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手掌心。
藏地的边防兵开始高度戒备,他们追了好几天,寻着踪迹追到了西藏。
“靠!真他娘的能跑!”二缺坐在石头上歇息,“五个*,七个狙击手,这孙子,看不出来带的人都是一把好手!”
老杜头身边从来不缺这样的人。
当年的牧落是,现在的那些人也是。牧落能一个人在大山里扛着他救活他,或许当年,她在这一群人里,枪法不是最好,野战能力不算最强,可生存能力,一定是最强的。
他似乎从来不担心她会受到委屈,可又从来都在考虑她会不会受委屈。
到达西藏的时候,山里下起了雪,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追到这里的人,只剩下了他和二缺。其余的都在路上被狙击手中伤或者死亡。
他远远地看见了几个为数不多的人正在朝着边境线上奔去,头顶上方突然就飞来了几辆直升机,上面有红色的五角星,却顾及着这里的雪山迟迟不敢下落。
他狂奔过去,距离近了,一枪打倒了其中的一个,第二枪子弹发出去,再次打倒了另外一个,第三枪的时候*里已经没有了子弹,二缺最后一颗子弹打中了老杜头的腿。
老杜头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雇佣兵。
他和二缺相视一眼。他的胳膊已经麻木了,二缺的身上也或多或少有着伤口,老杜头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他们只要再坚持一点点,就可以等到边防兵的救援。
几乎是同时弃了手里的枪,拔出了刀就往着那个方向狂奔。
老杜头艰难地爬着雪山,腿上的血在白色的雪地上蔓延出一道刺目的痕迹,蜿蜒而上,是老杜头已然残败的生命。
两个人分两路,他擅长搏击,引开注意力和那个雇佣兵扭成了一团,二缺趁机上前将老杜头遏制住。
那个雇佣兵的功夫底子不错,和他交手几个回合后,雇佣兵仍然连口气都没有喘。
二缺脱了外套,瑟瑟发抖,蒙住了老杜头的头,老杜头瞪大了眼睛,还没有说出一句话,就被黑暗侵袭,接着就是脖颈上一阵疼,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雇佣兵看着前后夹击的两个人,说,“有本事,单挑!”
二缺从小就是农村,不懂英语,问他,“他说的个啥?”
南度笑了,“他说单挑。”
二缺骂了声娘,“挑你妹!”
二缺说完就扑了上去,他也跟着扑上去。
绕是体力功夫再好,时间长了,也不敌两个特种兵,那个雇佣兵在他们强攻之下,被二缺一脚踢翻在一遍,没动了。
看着那个雇佣兵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其实想的是,他家里的那位小姑娘这一次总算能彻底安心了。
老杜头也静静地躺在雪地里,腿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南度爬过去,将他头上的衣服扔给二缺,“穿上,别冷着了。”
二缺边穿衣服边问,“这次任务完了,总算能回一次家了。我妈给我说了一个媳妇儿,要是能看得上眼,咱俩说不准儿就成了!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
他得意,“保不齐就是你先喝我的!”
二缺躺在雪地上,连续几天连轴转,身体已经近了极限,他问,“和嫂子结婚了?”
“介绍信给批下来了,这次回去,直接领证了。”
“那敢情好!”二缺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爬起来,看着越来越小的雪,在茫茫的雪海里突然就问了一句,“怎么救援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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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逛商场的时候从玩具店里出来,就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
她警惕起来,开始格外紧张。
她进了楼道。
那个人跟上来,她一拳挥过去,那个人截住她的手,将她压在墙壁上。
是顾程尹。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初见时觉得阳光帅气,可现在让她极为不安。顾程尹的眼睛慢慢往下滑,停留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想起那一天在医院,顾程尹也是在的。
顾程尹用上了蛮劲儿将她遏制在墙角,她冷声呵斥,“放开我!”
顾程尹突然之间就吻住了她,她挣扎着,四肢被他抵在墙上,她狠狠地一口咬上了他的唇。顾程尹吃痛,松懈了,她拼尽了力气推开他,反手就是一耳光。
顾程尹被打偏了脸,表情变得微不可言。
“牧落,我不要再和你做朋友了,”顾程尹一字一顿地说,“我他妈的受够了!”
她咬牙切齿,狠狠地擦着嘴,她也在气头上,恶狠狠地说,“今天这事儿,我记下了!”
顾程尹笑了,“记着干什么?同样的方式还回来?”
真是!她忍无可忍,转身就离开了,顾程尹抓住她的手,说,“怪我没有出现在合适的时候,你没有对我动过一丝的念头,这些年,是我自作多情。”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她,从她的眼里看见了比平常人更甚的防备心,这样的防备心,是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联的,他无比清楚,自己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而自己从小面对的各种各样的面孔,人人都有防备心,她的防备心是一个久经沙场几十年的老政客,可却难得的多了一份赤诚。
顾程尹松手离去,她在楼道里站了许久,直到心跳平复后,才缓缓地走进了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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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军到的时候,南度也歇息地差不多,二缺这傻子就快要睡着了。
车辆把老杜头带走了,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重的制裁。
他站起身,往山下走着,二缺在前面问,“这孙子,终于给逮住了!”然后回头说,“嫂子不用担心了嘿!”
提起了牧落,南度不自觉地笑了,他刚要开口,突然就感觉到了大地的摇动,摇动的同时,他听见了巨物崩裂的声音。
地震!
那是他第一个念头,再等到他抬起头,已经看见不少山脚下的人惊恐地望着他的身后,有的人开始尖叫抱头逃跑,他听见有人冲着他喊,快跑!
在他前面的二缺也回过头,和那些人的表情一模一样,他猛地回头,他听见二缺撕心裂肺的吼声,“队长!跑!跑!!”
山顶的裂痕越来越大,甚至带着大量白色的粉末,那些大量的雪雾缓缓地,到最后以着噩梦一般的速度急剧驶来,他奋力地往旁边跑着,流雪夹杂着细碎的石头离他越来越近,他感受到了那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向他撞过来,他在被雪埋没之前,身体前倾,捂住了口鼻。
在这个再也明显不过的事实面前,他想起还有很多在乎的东西,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他的朋友,还有,他的未婚妻。
彻底被失去光明之前,他想起的是那个春节时两个人登山去的那一座庙里,她捏着那个红丝带的偷笑的模样定格成了他最后的意识。
而人死之前,也无非不是贪念这样一个念头。
大雪很快将世界化作了一片茫茫的雪海,那些沾染了污泥的雪水,甚至还沾染着不知道是谁的残血。
幸存的人目瞪口呆,二缺从雪地里爬起来,满头是血,胳膊也骨折了,大脑迎面而来的是强烈的眩晕。他望着那一片茫然的白色,呆滞、木然地跪下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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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午餐,她就看到了一则新闻:西藏珠峰地区发生雪崩,目前有9人生死未明。
她看着这则报道的时候,旁边的员工们就议论,“老钟前几年也去过那儿,没发生这事儿是吧?”
那个叫做老钟的点头,“这地方发生雪崩,很正常。我前几年去的时候发生过小型雪崩,我那时候侥幸逃过了,我瞧着现在这场雪崩,不算大的,可也能吞几条人命了。”
“被埋了就没活路咯!”
老钟看了看报道时间,“才过去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要是这十五分钟还没给救过来,那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她吃得饱饱的,听着员工们在那儿议论,插了一句嘴,“半个小时不到人就没命了?”
“希望渺茫,”她平时不打掺和这些事儿,自从怀孕后,就变得特别仁慈,老钟一愣,说,“经理……”
助理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对她说,“经理,外面有人找。是个军人。”
她一听是“军人”,立刻欢喜地跑下楼,按电梯的时候也迫不及待,心情那一刹那变得很柔软。肚里那个小生命仿佛也开始跳跃。
她冲去了前台,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象中的身影。
那名军人转过身。
是谢司令。
谢司令的眼眶有些红,递给了她一封信,她心头一纠,莫名地和刚才那个雪崩牵连上了,她说,“您……”
“牧落,你先听我说。”
谢司令半生戎马,这时候却哽咽着说道,“南度那小子,是他没福气,你别委屈了自己……”
信纸飘飘扬扬地落在了地上。
那封白色的信纸上,简简单单地写了三个字——
牧落。
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