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薄薄的为大地裹上银装,也有些顽强的枯草穿透了白雪,像是对天邀战的戈矛。
祢爷趴在白雪遮盖的枯草地上,向自己的叶问们发出悲凉的呐喊:
“回来啊!你们不是一个打十个的吗?”
多数叶问理都不理的只顾逃窜,还是那心眼最好的年轻人回头应了一句:“打毛啊,锦帆贼八百兄弟,你当我们也傻啊!”
该死!祢衡这种四体不勤的死读书人,枉自长了这么两条大长腿了!祢爷一边暗骂身体不给力,一边顽强的站了起来,忍着浑身生疼的痛楚,一瘸一拐的想要逃离。
唰唰唰唰唰——破风之声传来,五只雕翎箭以同样的间隔,射入祢爷不到一丈的泥土中,恰似围了个半圆。
祢爷大惊,一回身才发现,那一队维密大模般妖冶的彩船,已悄然靠近了岸边。
打头一只最大的船上,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屹立船艄,左手一张大弓,右手夹着五支长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坏笑。
这男子也就二十出头年纪,头上七八只色彩各异的翎毛,向一个方向斜插着,桃红大氅敞开着,里面是一件鹅黄色锦衣,下着一条天蓝色锦裤,艳的像只大鹦鹉。
祢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汉朝人,这就算他前世那年代,扔在街上也觉得辣眼睛。
他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那男子眉毛一声,立刻拉开弓,唰唰唰唰唰,五支长箭头尾相衔连珠射来,彻底把祢爷给围住了。
男子哼哼一笑,回头道:“上岸!”
顿时各船里都蹿出许多水手来,清一色的锦衣锦裤,一个个手脚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抽出一条条长长的木板,搭在船帮与江岸之间,飞快跑了下来,各持刀枪,在祢爷四面一围。
这时有人牵下一匹颇为神俊的花马来,那船头的鹦鹉帅男这才慢条斯理的走下了船,翻身上了马,来到祢爷身前,一脸骄横的俯瞰着他:“某家甘宁,你就是弄出了屠虎令的祢衡?”
这还真的是冲自己来的?祢爷眨了眨眼,按理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那个必须分时候,劣势期要还浪,那属于找不自在。
“我不是祢衡,他一看你来就跑了,还逼我和他换了衣服,让我在这儿冒充他拖住你。”祢爷很无辜的一指:“你看,都跑老远了。”
鹦鹉男甘宁手搭凉棚往远看,就这么会功夫,背影就剩芝麻大了。
甘宁露出遗憾的神色,挥挥手:“把这小子带走,回船上细细拷打清楚,我们今夜进江夏劫人。”
祢爷自然无力反抗,很自觉的跟着就走,一边道:“其实我早看那小子不爽了,你们有什么就问,兄弟我知无不言,什么拷打不拷打的,都多余,都是江湖儿女何须客气?”
甘宁忽然回头,很有兴趣的看看他:“嗯?你说,你和那祢衡有点不对付?”
“当然!”祢爷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狂的什么似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写两句巨俗无比的歪歌吗?还什么屠虎令,我呸!”
甘宁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是这样啊?那也不用带去给二当家看了。来,直接扔河里淹死吧,省的等会搞一船血!”
几个小弟听了,拎起祢爷就要往江里扔。祢爷大惊失色,拼命往地下赖:“弄错了,弄错了,孙策派你来要杀的是祢衡,不是我。”
甘宁一副你很搞笑的样子,无语的摇摇头:“孙策算个鸡毛,他能支派我甘宁给他办事儿?美不死他!是我家老二听了屠虎令,特别钟意祢衡想要见他,那你既然和老二钟意的人有仇,那还活着做啥子哟?”
哎呀我擦!祢爷陡然发现自己搞错了!这甘宁是先投黄祖,再投的孙权,那时候孙策早死了。也就是说,他真不是孙策派来的!
“给我一面鼓!”祢爷大叫。
旁边的小弟一边拖他一边笑嘻嘻道:“你要鼓干嘛?直接淹死还痛快点儿,真的,你以为抱着鼓你就能飘着?这冷天,活活冻死你更惨。”
“我要唱歌!让我唱歌!”祢爷继续挣扎。
甘宁噗的笑了:“你这土贼,你以为谁唱的歌我家老二都听得进去?你以为你是那祢大名士呢?”
“屠虎令嘛,我唱的比他唱得好,你让我唱!”祢爷明白得很,甘宁这伙人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自己刚说了不是,此刻如果再说是祢衡,他真就不见得信,说不定一怒之下直接一箭射死拉倒。
还是先露出自己当世无双的本事,镇住了场子,再说明实情比较好。
底下吵吵嚷嚷闹成一片,本来在船里的二当家被招出来了,大斗篷大皮衣裹得脸都看不见:“哥哥,怎么这么吵?”
那些本来嘻嘻哈哈的小弟们一起严肃起来,齐齐道:“二当家!”
咦!祢爷微微一愣,这就是我那粉丝?而且声音怎么这么好听?还有,这锦帆贼的二当家居然是个女孩子?
“哎呀!”甘宁已经急眼了:“老二你怎么出来了?这撒子天气你不知道哟?回去回去,一个小子和祢大名士有仇,哥顺手宰了就完了。”
“哦,那哥你杀得认真点,别让人家太疼了。”那二当家一看就是心软得那种女生,而且相当听话,嘱咐完就听哥哥的话往船舱里走去。
“姑娘!我就是祢衡祢正平呀!刚才误以为你哥是孙策派来的杀手,才假冒保镖身份,不信我可以唱歌证明。”祢衡大叫,这就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了,这姑娘要是铁粉,总得给自己一个机会。
“哥!”那二当家果然很铁粉,立刻一个光速转身,急急叫道。
“哎呀呀。”甘宁使劲抓抓头,一头鸟毛颤动不休:“你先进舱,我带这小子进来,咱们细细审问。”
小弟们拎起祢爷,噔噔噔噔几步踩过跳板,上了甘宁所在的旗舰。
咚!祢爷被扔在了船舱的角落里,二当家顿时急了:“哥,祢先生乃是名闻四海的大名士,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甘宁哈哈一笑:“老二稍安勿躁,哥哥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世上男子好人少,浑蛋多,你姑娘家家,稍微不留神就恐为恶人欺骗!这小子身份存疑,待哥哥审问一番再说。”
说罢回头。戟指祢爷,狠声恶气问道:“喂!小子,爷在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祢爷心中大怒,你一介武夫,竟敢在我面前称爷?当下大声道:“不敢当好汉过问,小弟正是祢衡祢正平。”
二当家顿时跳起身来:“哥,你看,他都说他是弥先生了!你还不对先生赔礼?”
甘宁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妹妹:“他说是就是吗?那我还说我是吕布呢!”
二当家愣了愣,迟疑道:“不会吧?你明明是我兄长甘宁啊!怎么会是吕布呢?”
甘宁痛心疾首的跺跺脚,仰天叹出一口长气,祢衡都看傻了:我这铁粉看上去智商有些不是非常高啊。
船舱里设置了隔板,板后烧着金丝碳,舱中一角点着上好的龙涎香,融融暖意带着丝丝香气,沁人心脾。有小丫鬟帮二当家除了斗篷,二当家兴致勃勃的往祢爷身边一蹲,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祢先生,我、我叫甘静,非常高兴你能来船上做客!”
甘宁猛然回过神,虎腰一拧,单手把祢衡提开,怒道:“老二,越发没规矩了是吧?你一个闺阁女儿,闺名也是随便对男人说的?”
祢爷被甘宁拎在半空,罕见的没有发怒,心中翻来覆去就是四个字:太美了吧!
他忽然想到前世曾迷恋过的一个动作巨星,名唤樱井莉亚的,与这位二当家竟有九成相似。但不同的是,这二当家比那樱井小姐更要清瘦许多,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的如透明一般,明显身体不佳,便如雨后芙蓉一般,格外多了三分楚楚动人。
“甘宁!你身为兄长,自当爱护幼妹,和和气气的对她才是。随意对她发脾气算什么好汉?有脾气你对我发啊。”祢爷一转头,义正辞严的冲着甘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