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郦州的地势,郦州的雨雪不多,却多数是大雨大雪。
这不,天气晴朗了数日,大雨倾盆说来就来了。
林老伯搬了张小凳,坐在小客栈廊下,仰头看着天色。
照这雨的架势,还要下不少时间。
他站起身,看了看不远处的溪水,溪水中一条小渡船摇摇晃晃,似乎被拴住的树叶儿。
然后,他又坐了下去,渐渐靠在门上昏昏欲睡起来。
如今溪水已经湍急,用不了多久,溪水便会涨,涨高了便摆不了渡船了。
林老伯算是覃镇土生土长的人,大半辈子守着小客栈,偶尔接些摆渡的活儿,算是补贴家用。
远远的来了一队人马,身形在雨里模糊地化开,从一个个小黑点变得越来越大,停驻在小客栈门口。
清一色的斗笠蓑衣,身后车马上大小箱匣,倒像是走南闯北的商旅。
“老伯,今日还渡得么?”为首那人冲林老伯喊,语气倒是和气。
林老伯一个瞌睡猛地惊醒,连连摇手,“这水涨得厉害,今日里行不了船了。”
“那这附近可有桥?”那人沉思了会儿,似乎有些不甘心。
“若是有桥,老头子就不做这生意喽。”林老伯指了指江面上颠簸的渡船,回答。
为首之人又沉思了一下,叹了口气,“那老伯,可有空房?”
“穷乡僻壤,空房有的是。”林老伯站起身,点了点人数,“十七间?”
“腾出一间来放货物。”
“那进来吧,卸完货,老头子带你们去安置马匹。”林老伯招呼一声。
为首那人点了点头,冲后面挥挥手,十几个人便纷纷开始卸东西。
东西似乎挺沉,两个人抬还有点吃力,落地发出砰一声闷响。
正在一伙儿人卸货时,远处又来了两个身影。
同样蓑衣斗笠,不过一个明显是个没长成的少年人,矮了另一个一头。
两人的到来,对于这队人马显然是不速之客,一靠近,十几个人都警惕下来,站在那里连货都不搬了,就那么盯着他们。
那二人却坦然得很,绕过马车便进了廊下。
“老伯,可还有空房间?”少年人将斗笠拿下来,露出一头雪白长发,轻快问。
“有呢,要两间?”林老伯笑眯眯说。
在这穷乡僻壤的能碰上这么个灵气的孩子,总能让人心情好很多。
“那就两间?”少年转头看向身后的中年人。
“依少爷的。”中年人淡淡说。
林老伯冲卸货的那人打了声招呼,领着两人先入了客栈。
待三人看不到了,这伙儿人才继续搬运。
……
两个人收拾完东西,又刻意在房间里磨蹭了片刻,等下了楼,货已经搬完,有几个人坐在大堂。
齐实冲林老伯要了些酒菜,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没多久,楼上一群人跑下来,要了酒菜就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宁君惜是修行者,窃窃私语对他无效,他闲得无聊便听他们说话。
听得出神,他便只顾着扒饭了。
齐实夹了一筷子芹菜进宁君惜碗里,“少爷,好好吃饭。”
宁君惜回过神来,咧嘴笑笑,夹了筷子酸辣土豆丝,嚼了嚼,又夹了筷子肉给脚边馋得快流口水的毛球。
毛球喵了声,蹭蹭宁君惜的裤脚,低头吃肉。
吃完了继续仰头看宁君惜。
宁君惜便再往下丢。
齐实任由着他,只是神色中透出几分思索,并不明显。
显然,这群人的神秘兮兮也让齐实有了几分兴趣。
吃到半饱,外面哗啦啦跑进来个人影,脱了蓑衣,是个背负桃木剑的落魄道士。
十几个成年汉子,吃得多,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周旋过来的,林老伯正忙着那些人的饭食,也没料到这天气还有人来,一直在后厨忙活,便没来得及出来。
那道士就站在客栈门前,一脸茫然四下张望,拘谨到滑稽。
宁君惜看过去,一下子被逗乐了,可能是老天爷都觉得他不厚道,让他被饭粒儿呛到,止不住咳嗽起来。
齐实伸手给少年拍背,倒了杯白开水过去,神色略显无奈。
宁君惜连忙接过水喝下去,才止了咳嗽,眼睛去瞥那道士,压低声音说,“那个道士很
有意思。”
这时,林老伯已经跑了出来,招呼着落魄道士落座,问那道士吃什么喝什么,那道士唯唯诺诺,无措得很。
齐实也瞥了眼那道士,“少爷想干什么?”
宁君惜眯起眸子,笑得开心,“我觉得他似乎不错,要不去同他打个招呼?”
齐实也不拦他,只是笑了笑。
……
那头的落魄道士在那里哀叹连连。
他知晓因为老道士的关系,他与山上的师兄弟们都不怎么合得来,却也没想到,这次外出游历,他们会将自己丢在半路上。
他打记事就在老道士草庐里,外面的人情世故哪里知晓,又是与世无争的腼腆性子,这一路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好在凭着一路斩妖除魔,钱袋也算充盈,想来是够回去的盘缠了。
他想着伸手去摸自己的钱袋。
结果却让他头上瞬间一层冷汗。
腰上空了。
他连忙将自己上上下下翻个遍,还是没找到,瞬间蔫在了那里。
这时候,林老伯端着热水来,让道士暖暖身子。
落魄道士却整个脸都白了,冷汗涔涔,把林老伯吓住了,一个劲儿问怎么了。
旁边一个汉子手疾眼快,一巴掌拍在那道士背上,那道士才回过神来,起身就往外跑。
几个人都被这小子搞得莫名其妙。
宁君惜也看得莫名其妙,见他往雨里冲,连忙截住,“外面雨大着呢,你干嘛去?”
“我钱袋丢了,去找找。”道士急得满头大汗。
客栈里的人都似乎看白痴一样看了道士一眼。
这天气出去,怎么可能找到,况且也不一定是丢了,只能认栽。
宁君惜眨眨眼,“你先想想可能丢哪儿了,这天气你这么出去怎么找?”
道士似乎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就呆呆站在那里,整个人孤零零的。
“先回去坐,冷静冷静。”宁君惜摸摸鼻子,拉着他往客栈里走。
这种事他开酒肆那会儿经常碰上,虽然大部分是看着他年纪小想白喝酒不给酒钱,宁君惜处理起来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