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行暖日粼粼色。
两个少年人沿瀑布下清潭缓行,不多时便能见小桥流水的诗意娴静。
两人停在小石桥上,桥下溪水过浅滩潺潺而过,水石相击,清冽有声。
宁君惜探头下看,见水落石出间还有几尾黑鲤,悠悠然顺水而去,不由会心一笑。
坚定了以后的路,少年的浮躁不安已然在瀑布下的轰鸣声中淡去,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
唐婉晴则抬头上看,见头顶天如水洗,白云浅淡,但冬日皓皓,又充满了澎湃生机。
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对身边的坦露心扉,而不是每次只能局促不安,想靠近却只能看着身边的人微笑着远去,自己似乎永远追不上。
她深深吸了口气,心跳得微快,日头染了双颊似绯,“君惜哥哥……”
“嗯?”宁君惜抬眸看去,微有疑惑。
“我……”唐婉晴张张嘴,声音因紧张微有涩意,咽了口唾沫,眸子亮亮道,“君惜哥哥,我送你的那块玉佩呢?”
宁君惜愣了一下,身子轻轻靠在石桥上,温声道,“我记得我还没给你谢礼。”
唐婉晴一呆,微微低头,小声道,“不用。”
宁君惜将老早在永安城买的凤尾花花簪递过去,眼睑却是轻轻垂落,并不直视她,“可满意?”
唐婉晴如今虽只是素颜马尾,少女爱美却是天性,几乎瞬间便被吸引,顺手就接了过去。
她爱不释手打量了一番,猛地想起是宁君惜送的,脑袋中几乎嗡一下一片空白,脸颊却霎时布满红霞,拿着花簪在两手间不停替换,迷迷糊糊仰起脸看过去,“君惜哥哥……”
宁君惜脸上带着浅淡微笑,声音如同春风挠得唐婉晴耳朵痒痒的,“我原本是准备了这个作见面礼的,不过看你那日劲装马尾,想来用不上,便换了那功法,但既然买来了,也不好一直放在我这里,便借这个由头再给你,你若嫌弃,我也没办法了。”
唐婉晴连忙摆手,脸上笑出两个浅浅梨旋,“不嫌弃,只要是君惜哥哥送的,什么都好。”
她说完,又觉得羞怯,连忙低下头,耳朵红彤彤的如同火烧。
“傻丫头!”宁君惜微微摇头,转身下桥,“第二劫日子定了吗?”
唐婉晴晕晕乎乎跟着,“李爷爷说,差不多在清明。”
宁君惜点点头,“老头子在身边,我倒是不担心,不过你可想好打算了?”
“什么?”唐婉晴不解。
“自然是清明之后有什么打算了。”宁君惜有些好笑,“回去还是四处游历,想好了吗?”
唐婉晴心中一震,顿时清醒,声音有些发颤,“李爷爷说的吗?”
宁君惜脚步慢了几分,语气略有告诫之意,“七劫,宜早不宜迟,不能一直让它主动找你,宗师之后,谁也帮不了你了,明白吗?”
唐婉晴低头不语。
宁君惜无奈叹了口气,缓了缓语气,扬声道,“我计划了清明时节再出去走走,本想找人结个伴,结果,把人家差点弄哭了,罪过罪过。”
唐婉晴噗一下笑起来,眼圈却红红的,捶了宁君惜一下,“讨厌,我以为你赶我呢。”
“我是看你快把自己家忘了。”宁君惜侧身避开,
语气带了分调侃,脚步快了几分,“再者,外面世界大着呢,不出去走走,多可惜啊。”
唐婉晴揉揉眼,又撅撅嘴,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
千里风雪,寒风呜咽鬼哭号,人走天地茫。
腊月寒冬,积雪添了一层又一层,如今的万里雪原已非寻常人能出入之地。
但在雪原深处,依旧有人声喧嚣。
黑暗峡谷中来的一群杀手如今已成了这片雪原的熟客,隔三差五便会在这刮骨冻魄的寒风中遭一回罪,偶尔还会碰上远避世人的雪族中人,生活十分丰富。
不过,这日,他们中间多了几个新朋友,是一群年轻人。
林潇几个人因为岳巍觉得差不多了,便一扬手将他们丢到了这冰天雪地里。
……
虚无洞天中,阳光依旧明媚。
跨水画桥直通的竹楼前稚童书声琅琅。
李禅在检查十方的功课,小和尚抬头挺胸,认真朗诵经文。
不远处的石桌前,宁君惜和齐实正在隔桌下棋。
丘伯仲笑眯眯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时不时喝一口腰上葫芦里的劣质酒水,怡然自得。
王春燕和李柳儿都站在宁君惜身边,一个臭棋篓子一个啥也不懂的咋咋乎乎,说是一起帮着出谋划策,实际上跟捣乱也没什么两样。
好在宁君惜从不厌烦这些,有时候还会突发奇想跟着两个人的瞎指挥瞎下一番,看得齐实眉头紧锁,整张脸都黑黑的,三个没良心的就一起哈哈大笑。
丝丝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桌子下,三个小家伙凑在一块儿,积成一堆昏昏欲睡。
没一会儿,宁君惜弃子认输,倒是不在意,沉吟着再将棋子一个个倒次放回棋盒里。
一边丘伯仲喝了口酒,忽然笑着道,“小惜啊,看了这么久的棋,让老夫跟你下一局?”
宁君惜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坦然,点头道,“也好。”
丘伯仲跟齐实换了位置,两个人很快开局。
齐实坐了一会儿,转头看身后,见到李秋白站在门槛上,便悄然起身过去。
李秋白见他过来,便转身进了屋。
屋是那间药房,只是房间里溢满了一种有些刺鼻的古怪味道。
李秋白将灶上一黑色瓶子拿起来,递给齐实,“清明前送到。”
齐实接过瓶子,微微皱眉,“那少爷那里?”
“你且去,自然有人顶替你的位置。”李秋白弯腰将灶台收拾好,语气平静。
齐实点点头,犹豫了下,还是问,“可否明日再走?”
“随你。”李秋白将窗户打开。
齐实不再多说,将瓶子揣入口袋,出门走回石桌前。
棋局已显峥嵘,却令人意外的旗鼓相当。
两个看热闹的依旧在瞎指挥,宁君惜这次倒是没跟着胡闹。
一局棋下了一个晌午,从开始到结束都未显出谁胜谁负来,在最后丘伯仲忽然大叫了一声,赢了!
他一子落下,正巧险胜了半子。
宁君惜几个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正巧苏媚见一众人迟迟不去吃午饭,跑
来在画桥那头骂街似的催,一众人才没在这盘棋上几计较,相互招呼着匆匆往画桥那边去了。
……
此时已近除夕,从几天开始,一众人下午便不再各忙各的,而是着手准备除夕用的东西。
虚无洞天不比外面,所有东西都要自己弄,费时也费力。
这几年虚无洞天都未热闹过,这一众人都起哄着今年必须要像点样子。
宁君惜只负责布置,现在也只是安排一众人该做什么,他自己倒不参与这些事,多抽着这点空闲时间跑到书库里看半日书。
他今日翻出了两本释家经要,但说是释家,实际上却更像是道家经典,让他觉得很奇怪,只略略翻了翻,便揣着两本书出了书库,准备找一禅问问。
他出书库,看到齐实站在门口,板着脸色,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喊了一声,“小齐叔!”
“少爷!”齐实回过神来,眼神不知为何有些飘忽。
“有事找我?”宁君惜一边奇怪这些天小齐叔愈发古怪了,一边用眼神示意他有事直说。
“我明日要出去一趟,除夕可能赶不回来,先跟少爷打声招呼。”齐实低头沉声道。
宁君惜皱了皱眉,心情便也有些不好了,“去哪儿?”
“北边。”
“北蛮?”宁君惜试探性问。
“是。”
“老头子让的?”
齐实沉默。
“不能等等?”宁君惜有些不甘心。
齐实再次沉默。
宁君惜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忙你们的,我也不多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齐实沉默了两个呼吸,“不知道。”
宁君惜愣了一下,沉默了几个呼吸,抬头微笑道,“无论到了哪儿,你都是我的小齐叔。”
齐实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那少爷保重,思贤也拜托少爷了。”
“放心。”宁君惜微笑,“明日什么时候?”
“不必送。”齐实摇摇头,犹豫了下,将一枚绿色袖珍小剑递给宁君惜,“少爷收着。”
“行。”宁君惜笑笑,“小齐叔保重。”
齐实僵硬笑了一下,转身往后挥了下手,身形一掠再掠不见。
木生火,是因为木性温暖,火隐伏其中,钻木而生火,所以木生火。
火生土,是因为火灼热,所以能够焚烧木,木被焚烧后就变成灰烬,灰即土,所以火生土。
土生金,因为金需要隐藏在石里,依附着山,津润而生,聚土成山,有山必生石,所以土生金。
金生水,因为少阴之气(金气)温润流泽,金靠水生,销金也可变为水,所以金生水。
水生木,因为水温润而使树木生长出来,所以水生木。
金克木,因为金属铸造的割切工具可锯毁树木。
木克土,因为树根吸收土中的营养,以补己用,树木强壮了,土壤如果得不到补充,自然削弱。
土克水,因为土能防水。
水克火,因为火遇水便熄灭。
火克金,因为烈火能融化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