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清晨。
丝丝前两日都未睡好,今早也睡过了头,到童子来叫 床才醒。
宁君惜起得早,主要是桌子上睡得不舒服,等丝丝收拾完,他已经练了两张字,又打了几遍以前练的拳桩了。
炼气者的真气与炼体者炼出的气相冲,宁君惜打拳桩自然没可能入品,只当是个强身健体的法子,总不至于跑几里路便大喘气,练个轻功再走回头路。
孤风三个人在一边观看,以三人的眼光自然看出这拳桩不凡,不过宁君惜不说能学也不是不能学,他们只是欣赏,饱个眼福。
“快宗师了,还练这个,小心引来劫。”丝丝从屋里出来,见宁君惜还在练,醋溜溜得说了句风凉话。
“那你是高估我了。”宁君惜收起拳桩,抹了把额上细汗,“这是上古炼体士才可能引出来的东西,我是正儿八经的炼气士。”
他说完,想到自己也不算正儿八经,顿时有些心虚,转头看那个脾气还算好的童子,“人都齐了,走吧。”
丝丝哼哼了两声,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伸手将一个香囊抛过去,“还你了。”
“师娘竟没要走?”宁君惜有点惊讶。
“她就要走了一个,说大和尚不需要这东西。”丝丝撇嘴道。
“那就送你了,别人一个你两个。”宁君惜又抛回去,小小打了个哈欠,忽悠道,“这东西还能辟邪呢,你拿了两个,若是那纸人再找你,你就扔它身上,转眼就能化成灰。”
“真的?”丝丝本来想抛回去,说一句一个就行,转眼又收回了袖子。
“你不信就试试。”宁君惜漫不经心说道,“童叟无欺。”
几个人穿过花田,隐约听到远处花海里喧哗阵阵,丝丝好奇询问,随行的童子稚气说,“是谷主吩咐的准备花祭祭礼呢。”
丝丝昨晚睡得香,没听到宁君惜和李禅的谈话,愈发好奇,“花祭祭礼,做什么用的?”
“请神仙下来,把那个吃人的怪物收了。”童子握着小拳头,一脸认真。
“还有神仙?”丝丝一下子瞪大眸子,“什么神仙,你们见过吗?”
童子小脸一下子涨红,因为从未见过,又不想让丝丝小瞧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丝丝见了,笑嘻嘻伸手去捏小童脸颊,“贫嘴。”
宁君惜赶紧拉了拉丝丝,示意她不要难为人。
丝丝哼哼道,“那吃了饭,陪我去看看。”
“若是没什么忌讳,我陪你去就是。”宁君惜无奈笑笑。
“不能反悔。”丝丝手指着宁君惜鼻子道。
“我何时反悔过。”宁君惜无意看到那小童白皙脸颊上有红色的东西缓缓溢出,眸子一凝,瞬间镇定下来,“速度快些,今早可是你起晚了,可别把事推我头上。”
“我乐意。”丝丝跟王春燕相处久了,蛮不讲理的程度倒是越来越相似了。
宁君惜也不与她争辩,只有意挡着丝丝的视线,示意了下童子快些走。
童子许是对自己的异常一无所知,笑着点点头,便小跑起来。
到落英茅庐时,那童子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屋里几人还未动筷,李禅与落英在谈事情,王春
燕无聊得托腮四下看,见两人来顿时眼一亮,冲丝丝招手来她身边坐,两个女子相互咬耳朵,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宁君惜没事人似的冲落英拱了拱手,坐在自己位置上,也不好先动筷,抵着额头闭上眸子。
李禅在同落英说话,说得似乎是出谷的事,宁君惜无意听到,顿时竖起耳朵,只听到李禅说,“既是私密的大事,你同贫僧提了,是信任贫僧,可贫僧在外也有些琐事,不如落英得空了就先送我等出谷,这里的事,贫僧也会同外面的人讲,只盼着日后沧澜江上一片清明。”
落英瞬间满脸感动,“我不知此番能否自祭坛上下来,若此后沧澜江真能一片清明,便是挫骨扬灰也无憾了。”
“以落英之善德,自当以善终,何必说这些丧气话。”李禅提点道。
落英连连点头,“那等禅师下次来,落英必再禅师请入谷中,好好招待一番。”
“好说,好说。”李禅好脾气道。
两人至此谈完,落英招呼着几人用膳。
宁君惜心里满腹狐疑,又有些搞不懂李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夹了块鲜花饼,差点咬了舌头。
一众人吃了早饭,落英主动邀请几人去看祭台,一众人遂往花海中去了。
只是一夜的功夫,花海中已搭积了个数丈方圆的木质高台,用得是忘情谷谷口的一种白色岩基木,材质十分坚硬。
高台上刻了些凹槽,组成大小不一的纹路,有些神秘奥妙。
几十个稚童正在修整四角上的小细节,并不用人指挥,也不见图纸什么的,相互招呼着,热闹得很。
宁君惜多看了两眼那些纹路,就被落英注意到了,他温和询问,“不若上去看看,看得更清楚些。”
宁君惜尴尬笑笑,“没学过这东西,上去也看不懂,还碍着事,不如在下面图个热闹。”
“看不懂也无妨,本就是图个乐子。”落英好脾气道。
“日后可没这个机会了,你真不去?”李禅在一边适时插嘴,还挤眉弄眼。
宁君惜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那高台,不好意思笑笑,“那我就上去看看。”
“我也去。”丝丝和王春燕异口同声出声凑热闹。
落英满脸歉意,“上面只能承受一人的重量,两个人这高台恐怕会塌掉,不如等宁小兄弟去了,二位再去?”
这下,连一禅都惊讶了下。
丝丝撇嘴,“若是忘情谷谷主是个胖子,怎么办?”
李禅和宁君惜呛了口气,王春燕咯咯笑起来。
宁君惜躲避着上蹿下跳的稚童,很快翻上高台。
在高台上的感觉与高台下果然不一样,原本的狭隘视角顿时变得豁然开朗,阵纹阵势顿时一目了然。
阵势成六角扩散,却也不像是璇玑阵势,开八门,却也不无八卦之势,有四象之势,却又难以生生不息,像是个残阵,可又难说出哪里有残缺。
宁君惜自诩在符篆和阵法上下了些功夫,再加上本就属.asxs.高的,什么阵法没见过,见到这阵法,不由大奇,心道,自己平日所学难不成是学偏了?可如今这阵法是何道理?
他一时间想不通透,索性想着记下来慢慢想,
便在阵法边沿缓缓走动,因为阵法过于复杂,他记得稍微用心了些,冷不丁被人推了一把。
他一回头,原是自己挡了人家的路,不由尴尬笑笑,刚想赔个不是,无意看到自己没注意的一处阵法竟是乱了阵势,咦了一下,也顾不得道歉了,连忙往四下看了看,原是不知真面目,只缘未身处其中啊。
他再抬头,那孩子已经跳下祭台,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宁君惜没记下那孩子面貌,只能作罢,低头继续分析阵势,心中渐渐有些兴奋。
可不是嘛,难怪自己觉得是残阵,原来是个双人指挥的阵法,那可就真是孤本了。
远古的阵法追求完美,每个阵脚每条阵纹都一板一眼,不到满意绝不出师,有所谓的多人阵甚至数百上千人的阵法,自然威力巨大,可难免笨拙了些,演变到如今的阵法,阵法没有之前那般苛刻,只是阵纹阵脚能在一定范围内即可,一个误差和两个甚至数个误差的叠加,那点范围便显得捉襟见肘,以至于那些多人阵渐渐被取缔,演变成了普通的军阵,威力也是大减,能沿袭下来的多人阵屈指可数。
宁君惜在虚无洞天不是没见识过多人阵阵图,只是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想通了,他顿时有些见猎心喜,一时间注意力都放在上面了。
下面等着的几个人见宁君惜半天没下来,丝丝不耐烦喊,“宁君惜,你睡过去了?”
上面没一点回应。
丝丝又叫了几声,见还没回应,奇道,“真睡过去了?”
李禅笑道,“说不得真是,我去看看?”
“我也去。”丝丝连忙说。
“你再窜上去。”李禅敲了下丝丝脑袋,看了眼王春燕。
王春燕给了个快滚的嫌弃表情,喊了声,“小惜,回家了!”
依旧没人回应。
李禅咧了咧嘴,心道傻小子莫不是真着了道,昨晚白提醒了,往后挥挥手,往祭台方向跑过去。
跑到一半,他脚步猛地顿住。
花海中凭空起了风,无数火红的花瓣随着风打着旋儿,凭风直上,竟有龙卷之势,渐渐将整个祭台都裹了起来。
可最奇怪的是,祭台上场景壮观,祭台下却是和风物语。
四周的稚童见状,纷纷匍匐了下去,面色恭敬至极。
李禅一拍脑门,满脸无奈,行了,也不用纠结了。
祭台上,宁君惜参透了阵法,便回了神来,心中大喜,正想大笑,猛地看到四周似乎茧子把祭台围起来的忘情花和风,愣了一下,赶紧往四周看了看。
没有灵石,这阵法还能自己启动了,莫不是自己又忽略了什么东西?
只是这次,他就什么都没发现了,不由疑惑,不过他想着待在上面的时间挺长了,再不下去实在不像话,便不再停留。
他参透了阵势,想破个阵还能有多难,没一会儿,那忘情花便又随风散进了花海里。
宁君惜跳下高台,见所有孩子都匍匐着,头低得很低,又见李禅面色古怪愣了愣,脱口而出,“在搞什么?”
李禅脸皮抽了抽,差点没一鞋底呼过去。
真是个傻小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