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盘城存世虽然比不得王朝的底蕴深厚,也算得上是底气十足。
往年举行了不知多少场拍卖会,南来北往之人不知凡几,可真正敢这般砸场子还成功了的,也就那么几人。
拿最近了说,十年前风头极盛的剑仙左思在也不过是这里犯了次混拿了件罗英石讨佳人欢心,后来还不是给人找了去,最后折了剑,原本的大好前程毁于一夕,自此销声匿迹。
引起轩然大波最大的,是当年被当世人称为刀皇的家伙,皇与帝,这二字可是大忌,这人能坐实刀皇的名号,能耐可见一斑,在江湖评定的武榜上甚至排到了前九的高位。
相传,此人习惯配两把刀,一把绣刀名青堰,另一把是一把阔刀名长龙。
这位江湖顶尖高手当时也并非无理取闹,而是与当时武榜第四切磋掉落了‘长龙’,后来出现在越盘城。这位虽是高手却是个穷鬼,喝酒都是喝掺了水的糙酒,哪有什么空闲银两将自己的刀买回来,结果只能抢了。
后来,他是扬长而去,可也自此杳无音讯。江湖人都猜也是夭折了,毕竟便是那道教祖庭武当山当年如何昌盛,不还是被铁蹄践踏了两次,自此被龙虎山狠狠压着几十年,到现在还没喘过气来,更何况是个人呢。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越盘城的这些商家也就是看着好欺负,其中水深得很。
所以,哪怕是再纨绔的大少爷公子,到了这里也要被家中长辈嘱咐收敛些,不要整出大篓子来,以后难以收场。
便是剑气长城的那伙儿刀口上舔血的不讲道理之人在这里气焰也会收敛。
当然,这对于六岁就站在真武大帝雕像脑袋上撒过尿,九岁在宴会上当着天元帝的面调戏皇后娘娘,还吧唧亲上一口的远安王府世子殿下来说,这就不算事儿。
虽说洛京不待见他,可好歹他老爹是扶天元帝那老头儿上位又拓土无数的大功臣兼亲弟弟,自己便也是皇亲国戚,明面上,他身后站着的不仅是远安王府和百万郦蜀铁骑,还有整个元臻王朝皇室,可以说,远安王府的几个子嗣可是背景比皇子还要高上一筹呢。
这一路上风光无限,姚靖城可就是为了现在呢。
如今局势,姚凌殇看得很清楚,有郦蜀的百万铁骑在,洛京就不可能不提防着青莲山甚至随时翻脸,可顾忌着忠义两全一再退让,但姚靖城不可能不给远安王府留后路,不想十几年前类似的悲剧重现。
权利相争,可没谁会手下留情。
姚靖城在看到老刀只是瞬息破了结界诶,微微眯了眯眸子,瞬息大笑道,“该赏!”
老刀回头咧嘴一笑,才有的那点高人气瞬间荡然无存,还是那个邋遢没脾气的老仆人,“那要一壶絮梅酒。”
姚靖城指着老人大笑,“十壶百壶都行。”
老刀屁颠屁颠跑回来,羞涩道,“一壶就够!”
“这就不高人了!”姚靖城起身,拍了拍老刀的肩膀,见老仆咧嘴露出缺了的门牙傻笑,顿时觉得还是那个跟他狼狈三年的牵马老仆人,大笑道,“各位,去看看!”
与他同路
的几人也早已起身,宁君惜给李禅递了个眼神,结果被李禅回抛了个媚眼,顿时无语。
一不留神,肩膀上就搭了一只纤纤玉手,转头看到一张挺熟悉的脸庞,是姚君知。
宁君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觉得整个肩膀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那般别扭,“郡主殿下,有何事吩咐?”
姚君知挑了挑眉,“进去陪我走一遭,清平城之事一笔勾销。”
宁君惜眼角去瞟李禅,却见到李禅眼神飘忽,故意避开他视线,不由皱眉,“殿下吩咐,小民自然不敢违逆。”
李禅捂住额头,一脸无语。
姚君知转身掩去眼底情绪,追着姚靖城而去,追上骂道,“跑这么快做什么,以为自己是兔子啊?”
被殃及池鱼的姚靖城低眉顺眼,毫无之前的嚣张气焰,“老妹说得是。”
姚君知哼了一声,往前数步,微微提气,整个身子瞬间飘掠而去,在靠近山水时虚空荡起层层涟漪,整个人瞬息消失。
宁君惜微微一愣,有些愕然。
这东西竟然是一幅画,就像虚无洞天那样的画。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一幅画!
丝丝在经过宁君惜时,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
“没什么。”宁君惜回过神,见只剩下了他和丝丝,下意识看了眼那幅画,“走吧,别让他们等着。”
丝丝哦了一声,快跑上前,“那你快点。”
“好。”宁君惜应了一声,抬头又看了眼画卷,微微提气,在丝丝之后也进入了画里。
画外,人群盯着那幅画,眸子逐渐赤红起来,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微妙。
几个人耐不住性子,身形往画中冲了过去。
气氛一下子被打破。
大半人争先恐后往画中冲去,半路又怕身边人超过自己,相互使绊子,最后打成了一团。
场面一时间混乱至极。
那几个先行的因为快了一步,与争斗的人群顺利错开,抵达画前,便要进入之际,一道金色光芒忽然在几人之前掠过,紧接着,几人面前多了个一身红色裟衣的老和尚,施了个佛礼,“人数已满,几位请回。”
几人对视一眼,一人冷笑一声,“看你有何能耐!”
说着,便气势汹汹一掌打过去。
那老和尚并不躲避,也没任何动作。
那一掌毫无阻碍落到老和尚胸口,那人却觉得一股绵力传来,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几人见势,掐起法诀。
顿时五光十色。
“退下!”老和尚大喝一声。
一阵声波顿时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那几人顿时也倒飞了出去,又爬起来,却见到老和尚跟着那幅画一起不见了。
……
越盘城外,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手中捧着一卷画轴,缓缓而行,最后停在一棵老树前。
他盘膝而坐,将画轴捧在面前,声音中透漏着沧桑悲悯,“求之而不能得,世间一切,早已注定。阿弥陀佛
。”
老和尚保持捧画卷姿势,缓缓闭上眸子。
……
荒草,绿树,鸟雀叽喳,山峦巍峨连绵,登高远望不知其终,巍巍浩瀚。
表面看来,一切与现实并无分别。
宁君惜掉落在一座山峦之顶,因为良久都并未看到其他人找来,索性便不再管他们,打算四处看看。
他观察了此地的空间道痕良久,还是没能发现此地空间道痕与现实空间道痕的明显差别,不由感慨,这制画人的技艺倒是精细巧妙,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山顶天高地阔,鸟雀啼鸣,树木葱郁,看来此地是四季如春的好气候,只是身处山顶有些冷意。
宁君惜打了个哆嗦,便从芥子戒中取出保暖一物,顺便拿出了些许糕点,作为这一路走来的无聊消遣了。
反正闲来无事,他对于所谓的将军令也没什么兴趣,便将小怪也放了出来,让它啄虫子吃,就算是放养了。
小葫芦不吃这些东西,就站在宁君惜肩膀上晃悠双脚,是不是发出个奇怪音节,这小家伙近日似乎是在学语,不过似乎是学的小怪的鸟语,这就让宁君惜很是无奈。
小怪虽然是鸟,却是一点都不喜欢吃虫子,走一段距离才象征性啄个虫子进肚里,走的还挺慢,最后宁君惜索性就席地而坐,等这小家伙走出一段距离,才自己找过去,也一点都不耽误事。
期间宁君惜发现一种脑袋上生有一簇黄毛的小巧黄色小鸟,在外界名叫黄莺,是一种能学语的聪明禽类,喜欢昼伏夜。
宁君惜注意到这种鸟是因为这种鸟会学语出奇怪的音律,比如雷霆闪烁声,战马奔腾声,有嘈杂人声喊快跑之类的。
宁君惜一开始听到以为是人声,后来找到这种装神弄鬼的小鸟,有点失望又有点奇怪。
临近黄昏时,他索性不再走,早早升起一堆篝火,靠在一棵老树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快睡过去时,忽然听到一声巨大霹雳。
他猛地惊醒,睡意全无,见到昏暗天宇不知何时堆积了浓厚乌云,蓝紫色的雷霆隐现,在天宇间不断炸开。
他愣了愣,又见到四野之景早已不是白天的苍劲葱郁,入眼战火连天,硝烟四起,满目疮痍。
他抬手看到手心沾了不少黑色灰烬,竟是不知何时,草色已化为无尽灰烬。
正在宁君惜疑惑不解时,远处忽然又遥遥传来号角之声,空寂辽源。
宁君惜心中疑惑丛生,索性是在画中,没什么顾忌,便顺着号角声音跑去。
跑了不过片刻,他在一片山崖前猛地顿住身形。
山崖下正有两军对峙。
此时,正是阵前的捉对厮杀结束。
随着号角的再次吹响,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蚂蚁,马蹄奔袭,喊杀声震天,两队人马如同洪水,几个呼吸相融,惨叫声,喊杀声,马匹嘶鸣声,金铁相击声,喧嚣之际。
杀戮以这般震撼的形势在宁君惜面前上演,只是短短几十个呼吸,四野便已是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