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云染,引孤风。
这是十五年前缥缈阁高层之间时常调侃的一句话,也算一段佳话。
当时的杀手榜,榜首孤风年不过而立,是历届杀手榜上最年轻的榜首,从底层硬生生杀到榜首,是真真实实的天之骄子,孤高自傲,冷漠无情。
第二云染,比孤风稍大一些,是个性格极阳光的人,笑起来像个人畜无害的大哥哥,谁也不知道自小在缥缈阁中长大的这个家伙是怎么长成那副暖宝宝的性格的。
第三月落,是个实实在在的女汉子,豪爽乐观,在缥缈阁也是个奇葩般的存在。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云染与月落这两个在杀手榜上排名极近的人自然而然成了好友,相互借鉴,渐渐让年轻气盛的孤风都重视起来,主动找去几番交手,三甲误打误撞成了惺惺相惜的至交好友。
三人相约,不会入杀手之狱,不屑杀手之王名额,免得日后兵戎相见。
可这个诺言到底只有孤风当了真。
那日,云染与剩余九人自杀手之狱出来,孤风便守在出口处,只是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那之后,杀手榜的三甲一夜之间齐齐下榜。
代号同他的气质一般冷峻的男子站在树枝上,微微仰头看着头顶树枝纵横,罕见的唇角微勾,却是讥嘲。
他无意间又想起了当年之事,想起当初他用自己的一生自由换了那个代号云染的男子一世自由,日后情谊两情,再不相见。
所以,杀手榜上再没了云染,也再没了孤风。
所以,从那以后的孤风,再没了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月落云染淡,独留孤风寒。也不知道是讽刺的谁?”他微微摇头,再次面无表情起来,“事出有因,但并非可以原谅。”
清淡的声音还未消散,人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
密林之中,几个人坐在树枝上休息,一人拿了一串半日搜集的虫子,这是他们这一顿的口粮。
“都半个月,成天除了跑路就是跑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我都要闷死了。”
丝丝一边吃着,又开始抱怨了。
阿岷微微皱眉,声音却是温和,“丝丝,不要说话。”
“宁君惜……”丝丝不听他的,身形一跃,跳到宁君惜树上,去拉宁君惜袖子。
“这些天,我又找到了些材料,教你机关术,学不学?”宁君惜正看着手里那只扭
动身子的白胖胖地老虎,很纠结,闻言转头微笑道。
“就是你那种嗖一下能洒出来好多木刺的东西?”丝丝眨眨眼,有点惊喜,她老早就羡慕了。
“对。”宁君惜张张嘴,看着那东西十八只足扑棱,还是吃不下去。
“吃这个,吃这个。”丝丝连忙将自己的一只蝎子撸下来,递过去,顺便拍拍宁君惜衣服,“说好了,不许反悔。”
“这算是报酬了。”宁君惜开心收下,终于不打算为难自己,吃了那只蝎子,将手里的虫子拿给小怪吃。
那地老虎足有人手指粗,比小怪的脖子还粗,放在小怪面前就显得实在滑稽了点。
果然,小怪啾啾两声,比宁君惜还嫌弃。
丝丝比较疼小怪,虽然小怪跟她一点不亲,立即拉宁君惜的手,“你想噎死它不成?”
“嘘,那你吃?”宁君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直接将虫子递给丝丝。
丝丝眼角一抽,这虫子若是烤了,她自然吃得下去,可这般生吃,她也实在下不去嘴,便又推回去,“我又没什么好教你的,要你的拜师礼做什么?”
“不吃给我啊。”宁君惜刚想说话,九思凑过来,笑眯眯道。
他可不在乎吃的东西是什么尊容,有的吃就很好了,还在那里嫌弃这嫌弃那的,果然是太娇弱了。
“喏。”宁君惜也是干脆,他是丢了嫌浪费,不丢下不去嘴,正愁着呢。
“还有吃不下去的吗,也一并给我吧。”九思一口吞下,还砸吧了下嘴,笑嘻嘻问。
宁君惜看着,也跟着咽了口唾沫,看了一下,还有个红色的大蛹,他也有点发怵,不过在挺下面,便露出个笑容,“没了,谢谢。”
“是我谢你,傻小子。”九思摇摇头,瞬间又跃了回去。
“你给他吃干什么呀,那可是你的。”丝丝小声叫嚣,“就是你不吃,也可以给小葫芦或者小怪吃啊。”
“小怪嫌弃,小葫芦只喝水。”宁君惜也小声回答。
“啊?那它怎么长?”丝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葫芦长在藤上,还能吸水吸养分,现在总不会是睡觉喝水就能活啊?”
宁君惜摸摸耳朵,他一直没想这个问题,便显得有点愣,“可它不吃肉,只喝水啊。”
“水里面加点东西,可不可以?”丝丝眸子亮晶晶的,这丫头找到好玩的了。
“土?木屑?树汁……要不葫芦汁,以形
补形?”宁君惜歪头问。
“试试?”丝丝也歪歪头,满眼期待。
“那就试试。”宁君惜点点头,也兴致勃勃 起来,“虫子汁,行不行?”
“我贡献只蚂蚱。”丝丝从她那一串虫子上撸下来一只半指长的蚂蚱。
“不用。”宁君惜摇摇头,低头将他那串乱七八糟的虫子凑到小葫芦面前,“舔一舔?”
小葫芦打了个喷嚏,两只小手臂胡乱扑腾,死活不舔。
宁君惜看了眼丝丝。
丝丝已经挤了一滴蚂蚱汁在手心,眸子亮晶晶的,“还得看我的,来来来。”
宁君惜又将小葫芦抓过去,结果小葫芦撑着手臂,死活不吃,丝丝还摁着小葫芦想给它灌一滴,吓得小葫芦绿豆大小的眼睛硬生生瞪大了一倍,泪眼汪汪。
宁君惜看不下去,只能道,“算了,算了,都跟了我好几个月了,应该死不了。”
丝丝撅了撅嘴,有点不满意,“那你喂它啊。”
“等我吃完了。”宁君惜将小葫芦放到腿上,乱七八糟将那一串东西吃完,喝了几口水,吐了吐舌头,差点呛出泪来。
那些虫子一只一个味,实在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了。
丝丝掩口笑起来,“我又没催,你想噎死啊?”
“长痛不如短痛。”宁君惜又喝了口水,含了口水在嘴里。
丝丝翻个白眼,低头慢条斯理吃虫子。
宁君惜倒了点水在手心,喂给小葫芦。
小葫芦开心蹦跳了两下,趴在宁君惜手心喝水,冷不丁头顶滴下来一滴血。
小葫芦跟宁君惜都愣了一下。
小葫芦撇撇嘴,委屈巴巴不喝了。
宁君惜愕然,“你做什么?”
“太不给面子了。”丝丝吮吸了下手指,哼哼了两声。
“邪物才喝血?”宁君惜没好气道。
丝丝撅嘴不说话。
宁君惜甩掉手心的水,又重新倒上,“毕竟是个葫芦,应该不吃荤的。”
丝丝眸子一亮,“也对啊,那树汁行吗?”
“你先让它喝饱。”宁君惜无奈笑笑,见丝丝不想罢休,连忙道,“下一顿,下一顿。”
丝丝嘟嘴,忽然眉头一皱,看了眼宁君惜。
宁君惜点点头。
两个人呼吸都放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