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错不了，和数百年前它第一次看到的那双纯黑眼眸一模一样。
大黑蛇忽然爆发出一声嘶吼，直直地朝着眼前的方长冲了过去。而方长就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静静地悬浮在原处。
“方长！”底下的华威和华圈圈同时惊呼出声。
但是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那条大黑蛇在方长的面前停了下来，硕大的额头亲昵地在方长的身上蹭了蹭，就像是欢迎主人归家的小狗。
方长则是伸出右手，在蛇头上轻轻地摩挲着，淡淡地说道：“这么久不见，你可比以前大得多了。再像这样撒娇的话，我现在的这副小身板，怕是承受不住啊。”
听上去像是苦恼的话语，虽然说话的人似乎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感情波动，可是任谁都能轻易看出，他和大黑蛇之间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大黑蛇委屈地嘶嘶叫着，偏过头去，将自己的左眼展露给方长看。
方长沉默了一会儿，道：“没事，只是刺穿了表皮而已，不会瞎掉的。你稍微忍着点，我帮你拔出来。”
说罢，他轻描淡写地将凌轩宇的剑鞘拔了出来，也不顾及上面还沾染着的墨绿色的浓稠血液，就这么别到了腰间。
“刚才的那个人，姑且也算是我的师傅。所以你这么做，让我很为难啊。”方长说道，“况且我以前似乎没有教过你作恶吧？”
一个外表稚嫩的男孩，却在老气横秋地教训着强大的灵兽黑蛇，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然而黑蛇一愣过后，随即微微瑟缩，居然人性化地露出了羞惭的情绪。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方长直直地看着黑蛇的眸子，他纯黑色的双眼里看不出半分情绪。只听他说道：“没办法，毕竟我不在你身边，你的确很容易被人利用。既然这样的话，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大黑蛇那只完好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兴奋地仰头长嘶，声音中饱含着喜悦之情。
“不过以你现在的样子，行走江湖不是很方便，如果能像以前那样小点就好了。”方长又道。
话音落下，大黑蛇吐了吐信子，居然真的像方长说的那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最后它的身形定格，居然比方长手臂还要细上不少。
而方长也缓缓飘落，最后刚好站在了黑蛇的边上。黑蛇顺着方长的右腿攀援而上，最后将身子缠在了方长的手臂上，正好被长长的衣袖盖住。
然后方长转身，看向站在原地张口结舌的华圈圈等人，古井无波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别怕，我没有恶意，不过要再等一会儿，我才能把你们熟悉的那个方长还给你们。”
华圈圈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身前那个方长，鼓起勇气道：“方长他……不会有事吧？”
“多少有点，不过问题不大。”方……好吧总感觉这么称呼怪怪的，所以我们干脆就称呼他为黑眼版方长好了……黑眼版方长如是说道。
说完这话，他就转过身去，遥遥望向另一边，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出现。
对方没有让他等太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一道流光闪过，直直地坠落在黑眼版方长的面前不远处。
来者蓬头垢面，脚下踏着一柄款式普通的长剑，身上的衣服有多处破损，双眼也有些浑浊，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然而从他身上似是散发着滔天剑意，锐利逼人。
同时他的手上还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身影，那个身影华圈圈和华威都曾有过几面之缘，正是乘风派的大师兄，凌轩宇。
“老夫乃蜀山剑派掌门，秦天助。不知阁下是……”老人将凌轩宇轻轻放在一旁的地面上，看着黑眼版方长沉声说道。
黑眼版方长沉默片刻，拱手行礼：“在下……方长。”
秦天助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黑眼版方长的眼睛上，事实上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此刻这一对黑色双眸了。只听秦天助说道：“既然阁下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那老夫也不便多问了。只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与我有缘，不知阁下可否放过这个孩子，老夫定当感激不尽。毕竟生死轮回，本就是天地至理，阁下又何苦逆天而行呢？”
身为蜀山掌门，秦天助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自己的这位徒孙，怕是被人夺舍了。
黑眼版方长这次沉默的时间稍微久了些，眼睑低垂。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道：“田铃子两钱，黑菱四钱，甜根草五钱，然后热水冲服。那条孽畜的血里有毒，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会很麻烦。”
秦天助的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点头道：“老夫知道了，多谢。至于刚才我说的……”
黑眼版方长挥手打断了秦天助的话，淡淡地说道：“你不必多言，我自心中有数。”
说完，他那双纯黑色的眼眸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褪色，而且很快便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而方长本人则是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方长！”
“妹夫！”
一群人见状不好，赶紧冲上去查看情况。秦天助离得最近，加之他的修为是在场所有人中最高的，所以他是第一个赶到方长身边的。
他枯槁的手搭在方长左手手腕上，细细感受了一番，这才说道：“气血亏虚，精元大损，看来是要好好地养上一段时间了。可是……不应该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比起这个，我觉得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关注一下。”一旁的李依然忽然开口说道。
众人朝她看去，只见她伸手指了指方长的右臂，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那里似乎有什么微微隆起。
是那条黑蛇。
秦天助沉默许久，道：“如果今天不是我及时赶到，或许轩宇他现在已经和我天人永隔了。不过所幸他现在没事，而且看起来这条黑蛇已经被方长收服，所以此事……”
“但这终究是个巨大的隐患啊！”李依然说道，“谁知道那条黑蛇会不会突然就变卦伤人！”
小黑蛇听到外面的争论声，从衣袖里探出头来，冲着一群人张嘴嘶吼，然后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便又快速地钻了回去。
秦天助愣愣地看着那条小黑蛇，从它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一丝恶意，反而能感觉出它对方长的亲昵与依赖。
最后他只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依然同样叹了口气，秦天助能看出来的事情她自然也能看出来：“好吧，那就先把方长和凌少侠接到我玉灵冰宫的客房中好生修养一番。”
“也好。”秦天助颔首同意。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扭头看向玉灵冰宫的一片断壁残垣，张了张口，最后轻声问道：“虽然不太方便，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玉灵冰宫现在还有完好的客房吗？”
李依然哑然，半晌后才不确定地开口道：“应该……还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