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不屑、骄傲、嫉妒……盛如锦当真没有在一人的脸上看过这么多的表情汇成一个。
她有点担心郑蓉蓉的脸抽了。
郑蓉蓉走上前来,微昂着妆容精致的脸,居高临下看着盛如锦:“原来盛家妹妹也在这儿啊。”
盛如锦一笑:“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呢?倒是郑姐姐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呢?”
郑蓉蓉噎住。她总不能说她是专门找卫安卿的?
郑蓉蓉眼骨碌转了下,看向卫安卿。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气得满脸铁青。
只见卫安卿竟然不过来打招呼也不看她,扛着剑自顾自离去了。
“卫公子……卫公子……”
郑蓉蓉追上前。盛如锦看得饶是兴趣。她有种偷窥的兴奋。她很想知道前世卫安卿是怎么被郑蓉蓉这等尊贵又刁蛮的国公之女追到手的。
该不会是霸王硬上弓?还是权势威逼之下卫安卿不跌得不含恨屈服?还是两人本就是一拍即合,郎有貌,女有权?……不过一瞬间她就想出好几个不可描述的场景。
不知不觉,盛如锦跟了过去。她发誓自己绝对只是因为好奇。
卫安卿在前面走,郑蓉蓉踩着小碎步在后面跟得很是辛苦。她很想大步追上卫安卿又碍于勋贵之女的风范,只能追得很辛苦。
“卫公子……卫公子,等等我啊。”
卫安卿却仿佛耳聋了似的,扛着剑哼着歌,大步在前面走着。
盛如锦开始可怜郑蓉蓉了。委实难为了她,为了男色这么拼命,国公之女的面子都不要了。
卫安卿终于停下来。他一回头看见郑蓉蓉,讶异:“呀,竟然是郑小姐。方才失礼了!失礼了!”
郑蓉蓉见他终于理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娇羞地行礼:“见过卫公子。卫公子你……”
她还没说完,卫安卿又走了……走了……
郑蓉蓉僵在原地,半天回不了神。盛如锦实在是于心不忍,上前提醒:“郑小姐,你找卫公子有什么事?”
郑蓉蓉回神,支支吾吾:“上次承蒙卫公子护送,所以今日特地来感谢。我带了谢礼的。”
盛如锦不想笑,真的。
上次分明是郑蓉蓉让萧宁御派人护送,还指名卫安卿。现在却找了这么个借口前来相见。
盛如锦想说什么安慰下她。
郑蓉蓉忽然盯着盛如锦的脸,带着隐约的敌意:“盛家妹妹,你跟来做什么?哦,忘了问,你方才与卫公子在做什么?”
盛如锦哑然失笑。这是逼问自己?
盛如锦笑了笑,她当然不可能对郑蓉蓉说实话。她指了指身影快要消失的卫安卿,提醒郑蓉蓉意中人已经快不见了。
郑蓉蓉急于再追上卫安卿,瞪了一眼盛如锦,匆匆追上前。在她身后一大批奴仆也浩浩荡荡跟随。
盛如锦懒得再跟。为了卫安卿这厮得罪郑蓉蓉这国公之女还是不划算。她准备回府中好好温书,然后练习“破阵剑舞”。
正当盛如锦走了几步,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
盛如锦一愣。就看见刚才追过去的郑蓉蓉花容失色提着裙摆,尖叫着一阵风地从她跟前飞奔而过。
“救命啊啊啊啊!有熊啊啊啊……”
盛如锦看去,只见那几日不见的小黑正兴奋地晃动着胖乎乎的身子,嗷嗷叫着追着郑蓉蓉。
盛如锦木然看着郑蓉蓉仪态全失地飞奔而过,身后一大帮的奴仆丫鬟们也不明所以,惊叫着跟着跑了。
一大波人带起一大片尘土……
尖叫声渐渐消失。
盛如锦木然无表情看着眼前笑嘻嘻的卫安卿,问:“很好玩吗?把人吓成那样。”
卫安卿似笑非笑:“玩?盛家大小姐误会了。这怎么是玩?不过小黑倒是很喜欢与人玩耍。谁让郑小姐非要跟上来,小黑现在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听话,所以实在不是卫某人故意要吓郑小姐。”
他欺近,笑眯眯盯着盛如锦:“孩子他娘,你胳膊肘不要往外拐啊。小黑是我们的儿子啊!”
盛如锦笑了笑:“是啊,孩子他爹,你下一次祭日时,我会让小黑在你坟前披麻戴孝当孝子的。”
卫安卿脸上顿时一言难尽。
盛如锦心中笑了笑。今世这贱人想要嘴巴占自己便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哎哎哎,等等!剑舞!剑舞!你到底学不学啊?”
卫安卿追上来。
盛如锦冷冷看着他:“好好说话,我就留下来学剑舞。”
卫安卿摸了摸下巴,笑道:“好,我不叫你孩子他娘了。叫你锦儿?”
盛如锦断然否决:“不行!”
卫安卿皱眉:“那叫什么?”
盛如锦冷笑:“只要卫公子不要时不时嘴欠就行了。叫我盛家大小姐便可。”
卫安卿却摇头:“不,太长了。”
盛如锦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这些日子来卫安卿知她铁石心肠,悍然不动。
卫安卿又追上来:“那叫你锦妹妹行不行?”
盛如锦犹豫。
卫安卿道:“总不能叫你如锦吧?那是你的闺名。”
盛如锦实在不想与眼前此人有太多的牵扯。
不说别的,光看着这张前世厌恶透了的祸水脸,对着自己亲亲密密叫着“锦妹妹”就有够诡异的。
卫安卿见她不吭声,以为她答应了。他一扯盛如锦的手:“烦人的女人走了,我们练剑舞。”
盛如锦不提防被他一把抓住,只觉得这一只手温温热热,宽大修长,骨节分明。
她触了电一把甩开:“男女授受不亲。”
卫安卿哭笑不得看着浑身戒备的盛如锦:“你要这么避我如蛇蝎吗?我又不吃人。再说教你剑舞肯定会碰到你的衣服啊,袖子的,说不定还要碰到你的胳膊和腿。”
他打量盛如锦的上下,忽然吊儿郎当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盛如锦冷笑问。
卫安卿指了指她:“来来来,你看看你这孩子也就是刚刚十岁出头,如此老气横秋,古板严肃,不知道的当你已经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呢。”
盛如锦僵了僵。她还真的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婆。
卫安卿又道:“再说了,你一马平川,你当我对你多少兴趣?”
盛如锦看了看自己。算了,不看了,看多了都是泪。还没及笄的自己的确是没有半点女人味。
她狐疑看着卫安卿:“你当真不是对我有企图?”
卫安卿翻了翻白眼:“我发誓,只是先生拜托我,让我教你剑舞而已。”
盛如锦懒得与他辩解,她当先走上前,冷冷道:“教我剑舞可以,不过我要的不是你那种剑舞。”
她猛地盯着卫安卿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还有,学完了剑舞,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山海余生,朝堂江湖,我们后会无期,最好再也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