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入城了!”
城里城外响起了如潮水般的呼叫。¤頂點說,..只不过,汉人百姓发出的是欢呼,羯族士兵则是绝望的嘶吼。
“杀胡!杀胡!”
城中百姓突然升起了勇气,纷纷拿着家中的粗陋刀斧,出门砍杀败退的赵兵。多年来遭受的屈辱,在这一刻尽情释放。面对气势鼎盛的百姓,赵军无心恋战,在并州刺史张平带领下狼狈出城,向北逃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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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之后,原本的并州刺史府就成了汉王诸葛雅的临时行宫。攻占晋阳后,诸般事务也是千头万绪。虽有属下各司其职,但是诸葛雅也少不了有许多军政事务要亲自审核。
次日一早,诸葛雅收到了下级呈送的一份文件。有一位汉军卒长,昨日入城之后喝多了酒,强暴杀死了一个少女。这位卒长从虎牢之战就加入了汉军,这些年立了不少功勋。他酒醒之后知道犯下大错,向上级校尉自首,恳请来日作为死士冲阵。
校尉被他的陈述打动,不敢自专,将案件呈送上来。
在刺史府中,诸葛雅召集诸将,将这件案子拿了出来。而那个犯事的卒长管达,就跪在大厅当中。他从军日久,军中不少将领对他的勇猛敢战都有印象。
他的头上司吴校尉首先出列,跪在地上道:“汉王陛下,管达每战当先,从军以来所杀胡人已有三十七人。这次只是酒醉糊涂,请陛下开恩,饶他一命,让他到死士营中,也好多杀几个胡人啊!”
诸将也一起出列劝道:“请陛下开恩,看在他以往的功劳上从轻发落。”
就连张佩,都出言劝道:“秦穆饮盗马,楚庄赦绝缨。他忠勇可嘉,一时糊涂,还是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日后在疆场上也能多一勇士。”
秦穆饮盗马和楚庄赦绝缨,都是春秋时的典故。
秦穆公曾经走失了几匹好马,被生活在歧山之下的三百多个乡人捉住吃。官吏抓住这些人准备严惩。穆公:“君子那能因为几个牲畜去惩治人呢?我听吃了好马肉的人,不喝酒会伤身体。”于是穆公赐酒请他们大喝一顿,并赦免了他们。
秦穆公十五年九月壬戌,秦、晋战于韩原,秦穆公与晋惠公都亲自带兵参战。穆公被晋军所包围,穆公受伤了,面临生命危险。这时住在歧山脚下的三百多乡民飞骑冲击晋军解秦军之围,皆推锋争死,以报食马之德,不仅使穆公得以逃脱,反而还活捉了晋君夷吾。
楚庄王宴群臣,日暮酒酣,灯烛灭。有人趁机扯住了美人的衣袖,想调戏她。美人扯断了那人的冠缨,请求庄王查出这个人后处治。庄王听后,却大声:“今日宴会大家都要尽兴痛饮,把自己的帽缨都摘下来。”大臣们都摘下自己的帽缨后,庄王才命令燃蜡烛。酒宴尽欢而散。
后来,楚庄王亲自率领军队攻打郑国,不料被郑国的伏兵围困住,正在危急时刻,楚军的副将唐狡单人匹马冲入重围,救出了楚庄王,庄王重赏唐狡,唐狡辞谢:“绝缨会上,扯许姬衣袖的正是下臣,蒙大王不杀之恩,所以今日舍身相报。”
诸葛雅轻轻摇头道:“你们都觉得,管达不过杀了一个百姓女子罢了。而他所杀胡人已有数十。若是宽恕他,他日后疆场征战,必定可以多立功勋,是吗?”
众将脸上都露出了理应如此的表情。
诸葛雅叹道:“如果一个国家的官员都这样想,国家的基石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国家的基石在义与信,而不可有权谋功利之心。”
“以仁政待百姓,若父母之于子女。如是,则百姓待国家,如子女之仰父母。古人云,以国济义,一日而白,汤、武是也。”
“赏罚令约,唯在于信。政令已陈,虽睹利败,不欺其民;约结已定,虽睹利败,不欺其与。刑赏信于天下,则臣下皆知其必行。如是,则兵劲城固,敌国畏之,与国信之。古人云,信立而霸者,虽在僻陋之国,威动天下,五伯是也。”
“若以功利之心待政令,不务张仁义、笃行信诺,唯利是求,则内必不惮诈其民、外必不惮诈其与,上下不思其所以有而常欲人之有。如是,则臣下百姓莫不以功利权谋之心待其上,上下离析,敌国轻之,与国疑之,权谋日行而国不免危削。”
“今日,我若为利而废法,异日,国中权贵必肆行无忌。则新汉与石赵何异?欺压百姓的,只是由石赵的羯胡变成我汉家的权贵而已!前后两汉,岂因异族而亡!”
“依军令,管达奸-杀民女,当处极刑。今日午时,立斩不赦。首级号令三日,为犯法者戒!”
众将一起拜伏在地:“唯陛下之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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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城
秋天的中原天高气爽,阳光刺破云层,在苍茫的原野上投下了变幻的云影。淡青色的天空,一眼望不到边际。
城头的戍卒抱着长矛,倚在墙垛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伙伴们聊着天。自从冉闵发布杀胡令后,他们这些身处底层的士兵,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火味道。眼前悠闲平和的时光,也不知道能够享受多久。
“快看!”
对面的士卒指着远方的天际,翻卷而起的烟雾打破了和谐静谧的画卷。
“是骑兵!敌袭!快关城门!”
城门的卒长颇有经验,立刻指挥着士兵们去燃烽火,关闭城门。烽火台上燃起了笔直的烟柱,只是城门口拥挤着许多百姓,一时半会无法关闭。
看到门口被人群和杂物阻拦,那个卒长急得直跺脚。他亲自下城,用带着刀鞘的长刀狠狠地砸向堵在吊桥上的百姓。人们哭喊走避,吊桥上总算清理干净。
“先拉吊桥!”看到吊桥一寸寸升起,他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转过身,掏出水壶,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刚才这一阵嘶吼,让他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支长箭从背后射穿了卒长的头颅。羽箭贯穿了他的脑袋,从装水的葫芦里射了出来,露出了锋锐的箭头。开始还是清水从葫芦的缺口涌出,而后变成了殷红的血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