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蜂采菊蕊耿游r下晴空,寻芳到菊丛。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辛勤劳碌的一伙养蜂人,疲倦不堪的面容却带着收获的喜悦,推着几辆平头车,上面是几尺高的密封的木头蜂笼子,车轮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滚动着。
其中一人拿出汗巾擦了擦满头大汗的脸道“兄弟们,咋们窝在大山里好一段日子了,大伙一起去前头喝上一口炮上头,再回家搂媳妇。”
一个推车的大汉斜伸出脑袋打趣道“好咧,这热炕头可比不过那一碗炮上头带劲,喝了一碗下肚,能不能搂媳妇还成一回事呢。”
旁边不时传来哄笑声,擦汗的大汉也笑了起来。
这年头挣钱不容易,何况这些穷苦的汉子,劳累一天挣钱也不见得多到哪里去,更何况是这辛苦的养蜂活计,眼下忙碌了好久,正赶着回家,路经苏扬巷,难免因好那么一口,惦记上了那入口火辣,好比呛水般,上头又带劲的炮上头,平头百姓可不比那些官宦人家,有钱有势的,讲究不得,只求一碗下肚,立马晕乎乎的,带着辣劲,缓解一下疲劳之感,一股猛劲窜上脑袋,回家搂媳妇也带劲,腰杆子有劲道。
薛蟠这次是彻底昏睡过去,众护卫随从手忙脚乱的将薛蟠抬了起来,如何掐人中,捶胸口,也毫无起色,众人心中焦急,暗地里偷偷打量了争执不下的几人,又瞥了瞥后面齐刷刷一溜整整齐齐的护卫,两相比较,觉得还是走位上策,有心想找别人麻烦,看那身强力壮,身形挺拔的体格根本不是他们可挡的,他们跟着薛蟠嚣张跋扈惯了的,自然清楚这些护院随从不同于他们,再说,要是这位小祖宗醒来,发现那美人心肝被他们打了,还不得闹翻了天去。
看戏的路人指指点点,纷纷看着夹着尾巴落花而逃的薛蟠人等,又聚精会神的看着那眼神焦灼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面上却笑的云淡风轻的两人,心中不约而同闪过“这才是重头戏,刚才那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林玄玉透过缝隙看着紫袍少年,幽深的神色从眸中化过,余光瞥见一边经过的几辆平头车,灵光一动,手臂微微下垂着,手腕不着痕迹的向袖内一番,轻巧的夹出一颗丸子出来,指尖轻弹,小巧微不可见的药丸在夜色的掩映下似厉电直直向那平板车飞去,同时一道不明显的痕迹在灯光摇曳下划过,分别向两个方向疾驰而去。
紫袍少年眯着的眼睛不露痕迹微微错愕,心中一沉,带出了几分警惕,脸上却带着不羁的笑容。
沈天佑一向冷静冷峻的面容也带出了难得一见的肃穆。
赶车的养蜂人,只觉的平头车一阵剧烈的颤动,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扶不稳,只见最顶端的一个木头笼子啪的一声,盖子被掀飞,咣当的几声滚到地面上,成千上万的嗡嗡直叫的黑褐色带有螯针的扑扇着翅膀的蜜蜂,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冒了出来。
赶车的汉子手忙脚乱将平头车扶好,急的都快哭了出来,人流不息,指不定就有什么大富大贵身份尊崇的人在这里玩耍,要是在这里随便将一个人蛰出个好歹,就是陪上他们全家老小也不够的,这可如何是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成群的蜜蜂就好比万马奔腾,气势恢宏的军队,稍有不慎可是会要人命的。
偌大的汉子们心急如焚,胆颤心惊、冷汗直流,想着如何补救,却发现那黑压压的百万黑褐色蜂群弄进笼中,却惊讶的发现那些蜜蜂犹如受到牵引一般,齐刷刷的向那紫袍少年、冷酷白袍少年飞去。大汉们一瞧这两人衣着,心中犹如千刀万剐般扎心头,恨不得立刻晕厥过去。
在一边做壁上观的路人早已抱着脑袋四处逃窜。不时有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快逃。”
千钧一发,心惊胆颤之际,只见紫袍少年和那白袍少年动作利落的急速伸手将身上外罩脱下,眼疾手快的拿起一边小摊子上的竹筷子,手腕轻动,两件精致不凡的外罩急电般倏地笔直朝那落荒而逃的薛蟠方向飞奔而去,恰巧落在薛蟠身上,同时昏迷不醒的薛蟠也立即醒了过来,随手一抓两件颜色各异的外罩,抓到手中,睁开那如猪头版肥肿的脸上已然变的绿豆大小的眼睛,有些晕乎的想道,这香味真好闻,恍惚间想起那三位美人,龇牙咧嘴叫道“他娘的,还不给爷停下来,快放爷下去,爷的美人在等着呢。”
耳边又闻哭天喊地的呼叫声“快逃啊。”
薛蟠龇着嘴美滋滋思忖“他娘的,逃,逃个屁,我的心肝美人还等着爷呢。”
抬着薛蟠的护卫刚想将他放下,薛蟠一抬头就见成千上万,黑压压如乌云密布的黑褐大蜂嗡嗡的直扑过来,心惊肉跳之下不忘将手中件外罩牢牢套在脸上,抖颤着催促道“娘啊,这都什么玩意啊,快逃,快逃。”
一干侍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狂蜂军队袭击,嗷嗷直叫,七手八脚的将薛蟠半抬办拖连滚带爬的向前赶,空气中不时传来撕身裂肺、鬼哭狼嚎的嗷嗷叫声。
围观众人见那带着毁灭性的蜂队过去,危险暂时解除,拍着胸口狠狠吐了口胸中闷气,皆疑惑,怪事年年有,今天怪事特别多。
而其中感受最为深刻的则是那伙养蜂人,突如其来的状况令他们心惊,而更令他们觉得诡异的则是,不知从哪个旮旯突然落过来一个毫无特色的钱袋,沉甸甸的,拿着钱袋的大汉摸了摸毫无头绪的脑袋,又瞥了瞥一旁几人,眼下可不想再次经历惊险、水深火热的一幕,急忙忙的与伙计推着平头车火烧眉毛似的逃开了。
刘墉、林贸、刘安以及暗卫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次闹的动静不算太大,比上次鸡飞狗跳、猫扑狗咬动静小的多了。”
沈天佑身后众侍卫、随从以及躲藏在阴影下的暗卫,则是将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下肚子,皆腹诽“瞧着小摸样小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娘的,得好好打听这位来头,以后见了隔着几条街都得饶着弯走,这位比那洪水猛兽还可怕。”
紫袍少年对着似笑非笑的林玄玉扬了扬眉,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嘴角也咧开了笑,眼神却充满惋惜,叹息的说道“没事了。”
沈天佑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下,稍稍离了两人一点距离。
林玄玉眼神瞬间暗淡,复又清明,眉尖略略一挑,丢下一句话“有种别跟过来。”不经意的从沈天佑身边跨过。
那看似随意的动作,却令沈天佑心中一个激灵,莫名觉得一股透气从脊梁骨上窜了上来,冷很涔涔,下一刻却瞬间消失殆尽,仿佛先前一幕只是错觉。
沈天佑心中洒笑,怎的会有杯弓蛇影的感觉。
却见好友用一手在那精致的玉竹山水画折扇上面扰来扰去的,发出有些刺耳的噪音,沈天佑心中一突,耳边只听传来见“没种的才不跟过去呢。”再次抬头,那两人已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沈天佑淡淡撇了撇嘴,板着脸,他也懒得去管那两人事情,本来这是和他无多大关系,他是无辜被连累的,沈天佑对着兀自缩在后面发愣的小娘子说道“来五笼,嗯,来六笼吧,打包带走。”
虚惊一场,回过神来的刘墉,拍了拍腮帮子走到小摊子前“来五笼,不对,来六笼吧,打包带走。”
沈天佑微微扬着头斜睨了眼刘墉,用脚将一边的板凳抽开,落座。
刘墉对着沈天佑笑了笑,抽开一张板凳,坐下,等着蟹黄蒸饺。
没一会儿功夫,小娘子就将几笼蒸饺齐整整的打包好,放到刘墉、沈天佑面前。
两人身后的小厮连忙上前拿着打包好的蟹黄蒸饺端好,分别随着各自主子走了。
走在前面的刘墉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忘记提醒玄大爷买东西了。”
刘安、刘晨、林贸、林华鄙视的看了一眼刘墉,面面相觑,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刘墉嘀嘀咕咕的拿过一盒蒸饺,咬了一口嘀嘀咕咕委屈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刘安、刘晨几人望天“你是有意的吧”。
却说薛蟠那一干侍卫仆从七手八脚的将哼哼唧唧盯了满头包看不出人型的薛蟠弄上轿子,哆哆嗦嗦的,猴急猴急忍着痛痒抬着轿子往贾府赶。
薛蟠一家进入贾府后,住在东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来间房里面,原来这梨香院即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薛蟠经常偷着从此门出去玩耍。一干人等抬着薛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进入梨香院,一边抓耳捞腮,一边手忙脚乱将嘴里磨磨唧唧的薛蟠抬到房内,没敢惊动其他人。
薛蟠的贴身小厮冬儿肿着一张脸,抹黑找到了香菱,一边揉着臀部,一边含含糊糊说道“好姐姐,今个儿小的一时贪玩,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不这半边疼的慌,好姐姐,小的听说姨太太那有一种丸药,上棒疮的,姑娘快寻个几丸子给小的,姐姐就行个好吧。”
香菱借着昏暗的烛光,瞧了瞧皱着眉头,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红肿,心中洒笑,这怕是疼在脸上,只说疼在臀部,未免心中臊的慌,又低低问了句“大爷可回来了。”
冬儿全身上下又疼又痒,又担心里面那位祖宗不知何时会受不住,嚷了出来,急忙回道“大爷已经安寝了,吩咐了不让人打扰。”
香菱不疑有他,低声又吩咐了几句,去薛姨妈那取药了。
香菱前脚刚走,冬儿便再也忍不住,东抓一下,西扰一下的缓解着疼痛加奇痒。
话说香菱去了薛姨妈处,刚至房门口,只见只见王夫人的丫鬟名金钏玉钏及小丫头在台阶上顽,便知王夫人在屋内。
香菱和他们打了招呼,通报了后,掀起软帘,迈步进去。
室内如雪洞一般,一色玩器俱无,案几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供着数枝菊花,并两个茶杯而已,不远处的床榻上吊着青纱帐幔,被褥、十分朴素。
只见小丫头莺儿正伏着身体正描花样子呢,周瑞家的和薛宝钗坐在坑沿上,中间的案几上摆放着茶盏,正说着话。
周瑞家的笑道:“这药可有名子没有呢薛宝钗道:”有,这也是那癞头和尚说下的,叫作“冷香丸”周瑞家的听了点头儿,又说道“这病发了时到底觉怎么着”宝钗道:“也不觉甚怎么着,只不过喘嗽些,吃一丸下去也就好些了。”
周瑞家的笑道“阿弥陀佛,真坑死人的事儿,也只有姑娘这样的精贵又大方的人才能寻的着。”
周瑞家的抬头瞧着对过穿着家常衣服,头发散挽着,却生的脸若银盘,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处处透着大气之风。
周瑞家的端着茶水喝了一口说道“姑娘,怎么没瞧见着香菱呢,我瞧着倒是个好个模样儿,竟有些象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真真不错呢。”
薛宝钗笑道“姐姐说话真真讨人喜欢,这话我们私底下说说就好了,免得那丫头听见了翘上了天去,这不我刚打发她去瞧瞧哥哥,合该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香菱笑嘻嘻的走了来进来福了福礼,脆声叫了“姑娘好、周姐姐好。”周瑞家起身满脸带笑拉着香菱的说道“真真不经念叨,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瞧着模样生的可真够水灵的。”
这方说笑着,里面不是断断续续传来低语声。
里间的王夫人和薛姨妈长篇大套的说些家务人情等语。
薛姨妈听见外间动静,心中惦记儿子,笑道“姐姐时辰也不早了,你明个儿还有大事要忙,里里外外哪处都少不得,养足精神才是。”
王夫人一手握着杯盏,沉吟了片刻才道“谁说不是呢,小姑子一家子难得回一次家,老太太天天念叨着,怕是望眼欲穿,觉也睡不大安稳,这两天还不得阖府上下,一大家子忙个不停呢。”
薛姨妈见王夫人将杯盏嘭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笑道“要不是宝丫头提醒,我倒是忘了那一茬事,眼下姐姐在这,刚好姐姐带去。”
王夫人笑道“这阖府里里外外哪里不都是精致玩意,到底是什么宝贝让宝丫头也惦记上了呢。”
薛姨妈笑道“不过是宫里头的新鲜样法,拿纱堆的花儿十二支,算不得什么玩意,昨个儿宝丫头想起,昨个儿我突然想起姑太太在家的时候也喜欢插花带金的,再加上家中姑娘也欢喜的紧,这不就合计着等明个儿姑太太上门了,也好送上做个礼物,白放着可惜了儿的。”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神色,笑道“也亏宝丫头那般机灵懂事,小小年纪却能将这般琐事想得如此到位,真真是个巧姑娘,如今老了,这花呀什么的也越发少带了,还不拿出来让我见识一番。”
薛姨妈便唤了香菱去取小锦匣过来,没一会儿香菱捧着一个小锦匣走了过来,王夫人将小锦匣过来看是十二支颜色不同的纱堆的宫花,做的甚是世精巧夺目,手中捏着一枝金黄色的宫花笑道“这般精巧的玩意留给宝丫头带就是了,想来姑太太年纪也不小了,这花也是怪可惜的。”
薛姨妈笑了笑,说道“姐姐,你不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他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两人又说笑了会便散了去。
这厢香菱见人走了之后,就将冬儿要药的事说了遍,薛宝钗抬头瞧了一眼香菱说道“哥哥可曾回来了。”
香菱答道“冬儿说是大爷已经安寝了,吩咐不让人去打扰,只说是要点药便好了。”
薛宝钗沉吟了片刻,笑着对薛姨妈说道“妈妈,这大晚上的,去瞧瞧哥哥也好,只也安心下来休息不是?。”
薛姨妈只觉的自己眼皮直跳,伸手揉了几下,说道“我儿说的对,瞧上一眼也放心的很,我儿是真真的体贴人,难为儿大晚上还为哥哥担心。”
薛姨妈、薛宝钗并着香菱、莺儿往薛蟠那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