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明夸了一句:“干得漂亮。”
金发参谋只是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下令派出骑兵侦察部队,向红方控制的区域实施侦察,同时根据侦察的结果调动兵马,向红方的防线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每一路进攻投入的兵力都不算多,显然,他是在试探,试图找到红方的主要防线。
这又让人有点意外。按德军的传统,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哪怕是一道没有多少人防守的防线他们也要调集占据绝对优势的兵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其拿下,哪有那么多闲功夫慢慢试探,慢慢蚕食?
李思明同样是出动小股部队,不断与蓝方前出的部队进行一系列规模不大但相当激烈的厮杀,主力却在不断后撤。蓝方一再加大攻击力度,击溃了一股又一股阻击部队,却始终无法咬住他的主力。更可恶的是,红方主力一直贴着丘陵和森林移动,蓝方就算知道他们的位置,受制于地形也无法迅速咬上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跑掉。
每一次扑空,那些观战的德军老将都要惋惜的叹气。但金发参谋却始终是神情淡然,完全不顾这些老将让他加大兵力投入的建议,谨慎地控制着与红方部队接触的兵力规模,看样子,在咬住红方主力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投入主力的。
这种规模不大却惊心动魄的小规模运动战持续了整整两天。在这两天里,红方主力一直在后撤,蓝主一直在追击,不知不觉间,红方已经后撤了整整四十公里。
现在金发参谋感觉有点不妙了:他的装甲部队快要全部趴窝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坦克刚诞生的时候是一件超级不靠谱的武器,哪怕是在公路上开也可能开着开着就趴窝,更何况是在地形如此复杂的战场上开,还时不时要投入战斗?两天下来,分配给他的装甲车辆已经瘫了七成,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继续扩大中!
后勤也出了问题。红方的航空兵一直在不停地轰炸他的后勤补给线,大批后勤车辆被“击毁”在半路上,前线急需的食物和油料供应量飞速减少,再这样下去,他的部队就要发生粮食危机了!
“他是故意引诱我深入的!”他心中闪过一丝明悟,果断下令放慢了追击的脚步。
可惜,已经太晚了。红方意识到蓝方的装甲部队趴窝得差不多了之后马上停止后退,向蓝方发动了反攻。大批一直由卡车拖着走,所以状态还算不错的坦克和装甲车组成一个巨大的进攻矛头,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向蓝方杀去,只一击便将蓝方进攻的矛头彻底铲平了。
金发参谋见状立即下令调集一个炮兵团向红方装甲部队开火,掩护前线部队后撤。
然而,不等这个炮兵团开火,二三十架战斗机便呼啸而来,向炮兵阵地投下密集的炸弹,一举将这个炮兵团给踢出局了。
直到现在,红方将领才发现这些战斗机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它们就像一群秃鹫,盘旋在高空中,哪里有大批步兵或者大批车辆就往哪里扑,将其一扫而空!这些飞机在不断的给他们放血,而他们拿它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整整三个师的精锐部队就这样被区区七十多架作战飞机给钳制住了,只要他们敢大规模集结,马上就会遭到猛烈轰炸,而不大规模集结……
不大规模集结他们哪来的反击力度!
第四天,红方再次上演了李思明最拿手的迂回穿插战术,二十几辆坦克在空中掩护下从蓝方两个步兵师的接合部之间突了过去,一举打掉了一个师指挥部,顺手干掉了这个师的野战医院,这个师顿时群龙无首,只能乱糟糟的溃退下去。他们的溃退立即引发了连锁反应,原本还算稳固的战线让他们这一冲,登时就陷入了混乱。红方大批步兵搭乘汽车和装甲输送车紧跟在后面死死咬着他们不放,大批战斗机不断向他们扑过来,投下密集的炸弹……
到第五天,蓝方溃败之势已经不可遏制,每一条战线在红方飞机、坦克、重炮和步兵的轮番冲击之下都迅速崩溃,大批士兵不是成了俘虏就是变成了溃兵,完全失去了组织。而红方在这要命的关头再次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一小队侦察兵穿上缴获的蓝方士兵制服混在溃兵中间,摸到另一个师的指挥部,发动自杀式袭击,又把这个指挥部给干掉了。
法金汉气得当场就将手中的咖啡杯给砸了个稀巴烂。
到第六天,蓝方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被红方团团包围在一片丘陵地带,已经无路可逃了。但是,令李思明惊讶的是,这支已经穷途末路的残兵败将却出人意料的顽强,他们在丘陵上构筑了反坦克战壕,挖了反斜面工事,掏了猫耳洞,用机枪、步枪和手榴弹顽强地拼杀着,接连“击毁”了红方很多坦克和装甲车,让红方步兵死伤惨重。打到这个份上,蓝方士兵也真的是红了眼了,大家拿着一样的武器装备,接受的是一样的军事训练,自己拥有三倍的兵力优势却在短短一周内让人打得一塌糊涂,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愤怒?不少蓝方士兵在手中的空包弹打光了之后居然挺着刺刀向红方冲过去,要跟他们拼刺刀!
金发参谋果断制止了那些两眼发红的基层军官,沮丧地对李思明说:“我……输了!”
李思明放下一面即将插到沙盘上的旗子,说:“打得不错,尤其是最后的防御战,令人惊艳。”
金发参谋说:“可我还是输了!”
李思明笑:“输与赢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们调动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迁走了十几万居民,难道仅仅是为了胜负?”
在场的德军将领目光一霎,若有所悟。
李思明继续说:“实兵演习就是不流血的战争,能在这场不流血的战争中发现问题,发现人才,才是最重要的,胜与负,一文不值。”拍了拍那位金发参谋和那位在同样是中尉军衔,却在最后关头代替已经一筹莫展的金发参谋指挥残兵败将组织了一次令人惊叹的防御战的年轻参谋,“你们都非常出色,将来肯定能够成为德国最优秀的将领的,加油。”
这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李思明走后,导演部里依旧是一片死寂,一大票德高望重的德军老将面色都很不好看。
半晌,威廉二世一声不吭的起身,走了出去。
小毛奇也站了起来,扔下一句:“此次演习的过程务必保密,如有对外泄露者,以叛国罪论处!”说完追了出去。
法金汉环视众将领,说:“那个年轻人说得没错,胜负并不是关键的,最关键的还是在演习中发现问题。毫无疑问,我们的战略战术存在着巨大的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很有可能会让数以万计的德国青年饮恨沙场。你们回去之后好好总结、反思一下,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众将领齐声说:“明白!”
法金汉的目光落在那两位在一大群须发皆白的将领中间显得太过年轻的中尉身上,那神情,完全称得上慈祥:“你们叫什么名字?”
金发参谋说:“埃里希·冯·曼斯坦因。”
另一位说:“戈特哈德·海因里希。”
法金汉点点头,在自己的日记本里郑重其事的记下了这两个年轻人的名字,然后对威廉皇储说:“殿下,我觉得以他们的能力,至少可以指挥一个步兵营。”
威廉皇储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寥寥两句话,一条金光大道便在这两个虽然年轻,却才华横溢的中尉面前铺开。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绽放出夺目的光芒,成为德国陆军中最耀眼的两颗新星。
也成了协约国眼中最恐怖的两颗灾星。
狠狠地装了一回逼,过了一把军神的瘾之后,李思明终于在国内焦急的催促中登上飞艇,踏上了自己的归国之旅。
不回去不行,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了,再过两个月萨拉热窝就要响起催命的枪声,很多事情必须提前安排好,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当然,他也不是空着双手回去的。在演习中,德军动用了大批新型210毫米口径榴弹炮,这玩意儿一发炮弹就重达113公斤,射程达到惊人的十四公里,威力巨大,一炮砸在足球场中央的话,场上二十二名球员,从前锋到门卫,甚至连同边裁什么的,全都得变成飞灰。那恐怖的威力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所以演习结束后他就去找威廉二世,订购了三十六门。威廉二世看在他帮了德国陆军一个大忙的份上给他打了个六折,并且拍胸口表示一定会在两个月内交货。
李思明的收获还不止这些:威廉二世还以半价向他出售了一艘轻巡洋舰和三艘潜艇,能用如此低廉的价格买到如此先进的装备,真的是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