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救一救我的同族。
这简直就好像在说“它的同族在兽潮中绝对不会有事一样”。
于是凌晓询问了下,追风鼠和胖达很是老实地再次以“情景对话”的模式回答了她的问题。简而言之,别看这俩家伙的体形一大一小对比明显,年龄居然是一样的。
没错——十岁。
它们同样是在红月之夜诞生的。
但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追风鼠中的异类,黑白熊中的异类,以及……人类中的异类。
三个于红月之夜诞生的生命,也难怪相处地那么好。
虽说追风鼠和黑白熊的外表看来并未被红月影响(也因此未被同族排斥),然而其他方面似乎没多大区别。比如说,追风鼠和黑白熊都直觉性地在同族聚集躲藏的地方留下了自己的“血”。
受此提示,凌晓进而想到,炎的血会不会也对同族起到作用呢?
于是追风鼠和胖达表面上离开了部落,但在兽潮即将开始,其余人无暇顾及这些时,它们又偷偷地回到了部落附近。在确定它们没有被兽潮影响后,凌晓悄悄放它们进来之余,也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想大约是可靠的。
所以有了这一幕。
“炎的血……”
“嗯。”凌晓点头,表情淡然地说道,“红月之夜诞生的孩子,也许并不是灾厄,而是救星。”这话,也只有身为外人并且证明了一切的她才能说。
“……”
“……”
……
其余人听到这句话,表情瞬间一变。
炎愣了下后,低下头,小小的拳头微微攥紧。虽然这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但是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人生……好像被从倒置的位置整个地掰正了。一直以来所想得到的“他人的认可”……好像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如若不是这种野兽还在此起彼伏地冲上的情况不适合走神,估计所有人神都要飞了。
之后,因为有炎在,部落中几个发狂的人都相继陷入了昏迷状态。
凌晓觉得这孩子也是个狠角色,说放血就放血,眼都不带眨一下。不过他这种干脆的行为,无疑得到了不少人的赞许。更为得力的是,这种“再没有后顾之忧”的感觉无疑很大地振奋了士气,以至于原本很难熬过的下半夜,居然顺顺利利地就过去了。
当那翻涌着血潮的月亮终于消失在天际,部落中的人互相看了眼后,同时瘫倒在了地上。
谁不累呢?
身上的兽皮衣全部都湿透了。
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因为无力的缘故,这笑声一阵接一阵,像极了信号不好的收音机。
不过,谁又在乎呢?反正所有人都是如此。
也无需害怕会有野兽趁机来进攻,它们自己尚自顾不暇呢。一|夜的狂奔耗费了它们全部的精力,此刻刚刚恢复理智的它们,也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伤势太重的,估计是活不下去了,伤势较轻的,也懒得逃跑。部落中的人也不会趁机去捕捉它们,谁都至少,至少一周后,它们的肉才能食用。
就这样,刚才还针锋相对、似乎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的人与兽,此刻居然趴在同一个星球的同一片大地上,一声接一声地不规则呼吸着,以这种方式尽情地享受着“生”之喜悦。
一时之间,竟然很是和|谐。
部落中唯一能动的活物大概只有包工头了,因为后半夜的时候,胖达也操控过石刺。
这小家伙很是聪明,居然懂得乘着石锅里剩下的药汁,第一碗给了土豪晓,第二碗给了大长老,之后依次给几个部落中最为强大的战士——凌晓觉得她真是看错它了,它何止是不傻,简直聪明过头。
她明知道它有那么点小心眼,但依旧被它这小马屁拍到有点飘。
休息了一会后,凌晓看了眼自己同样气喘吁吁却无人喂药的可怜小伙伴们,站起身走到依旧生着火的几个大药锅边,将一旁那堆积如山的材料一样样地往锅里丢,继续熬煮起来。而那几个战士也帮忙将熬煮好的药汁送给部落中的其他人服用,就这样一个送一个,渐渐的,原本好像“躺尸”一地的人们都被“复活”了。
安排好“轮班制度”后,人们来不及做些别的,纷纷回到屋子里休息。
凌晓等人亦是如此。
因为算是“客人”的缘故,他们没被安排轮班,她一觉醒来时,和自己一间屋子的林麟还在睡,昨晚这妹子虽说没机会操控石刺或者熬药,但来回跑腿的她也算是累了个够呛,更别提,直面那种场面无疑是很骇人的,所以她熟睡时的表情看来又累又有些不□□稳。
对于这种事,凌晓也没多少法子,事实上,她现在只要一想起昨天那场面,还是会有些不适,只是她的心理调节能力要比林麟好上不少而已。
她走出屋时,部落篱笆外的那些“陷阱”已经被清理地差不多了。
现在人们正在“铲灰”,没错,灰。
那些还活着的野兽都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了,而那些终究没熬过去的野兽,死后几个小时,就会诡异地化为一堆灰,从皮肉到白骨都是如此,就好像整个地生命力都被抽走了似的。
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理,苏天星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只是这件事显然又加重了人们对于“红月”的敬畏之情。
这些灰是无害的,而且可以说相当肥沃,所以部落中的人将它们搬运到那些在昨夜被毁坏殆尽的林地上。这里的人靠着这片山林活着,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危机也都来源于这片山林,故而,既警惕,又依赖。这些野兽生前活在这片山林中,死后化为尘土,自然也该归于此。若干年后,埋藏在地下的树种会从这片混杂着灰尘的泥土中破芽而出,化为新的森林——如果还有足够时间的话。
无论如何,这次危机算是过去了。
而接下来,就是专心寻找“跳跃点”的事了。
如此想着的凌晓突然听到有人发出的一个惊呼,下意识地转头,发现原因是有人从灰中刨出了一个人。
这颗星球上还能找到的人类,除了“蛇精病”别无他人。
但让她惊讶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活着。
她走过去时,发现他可真是狼狈急了,一头一脸一身的灰,浑身上下的骨头也都断的差不多了,内脏也受了重大的伤害,但就是还活着。她对着他身上的伤口看了片刻,算是明白这个完全不知道“红月之夜”的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了。
也是胆大。
眼看着逃不过,居然扒在狂奔而出的野兽的腹部上,中途估摸着换了不少次位置,所以十指上的血痕尤其深,指甲都掉光了,可居然就是没松手,还坚强地活到了现在,她简直都快被感动了。
他原本的目标大概是想趁乱逃入部落中,可惜啊,不是那么好进的。
不少部落中的人都知道凌晓在外面有个“仇人”,于是纷纷让开。
凌晓心情很好地走到这货的身边,俯身注视着他的狼狈样,觉得这可真是“好人有好报”。她正琢磨着是不是给他一个痛快,伤成这样的后者居然醒了过来。
那眼神只恍惚了一下,就又变得如恶狼般惹人讨厌。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片刻,居然同时笑了起来。
他最先开口,声音很温柔:“妹妹,你还活着啊?”
她也开口回答,声音甜腻腻的:“是啊,哥哥,还没送你上路,我怎么舍得死呢?”
他稍微调整了下|身体的姿势,似乎是想舒服一点,眉头却皱得更紧,这也难怪,他此刻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不痛的地方。可他就是笑,还越笑越开心:“你想怎么送我上路?”
凌晓蹲下|身,伸出手指插入他身上的血洞,跟小孩子撒娇似地轻轻地掏啊掏,一边笑嘻嘻地看他倒抽着寒气,一边心情很好地回答说:“我还没想好呢。”
“那你慢慢想,我不急。”
“可我急呀。”她收回手,拍了拍他的脸,“你不是说女孩子要乖巧吗?哥哥哎,我这么乖,怎么舍得让你痛太久?”话虽如此,凌晓却倒没想好是不是真的要干掉他,因为她还是没弄明白这货和原主的关系。不过在她的想法中,下次见面时,她至少要打断他的双手双|腿,结果……好嘛,完全不需要她来做了。
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啊!
“你果然是我的好妹妹。”
“那肯定的。”
围观者看这俩人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叫得欢,说的话干的事去却一个比一个鬼|畜,冷汗之余,都默默地退避三舍。心想“外面的女人真可怕,外面的男人真变|态”,还是离远点,别被污染了。
“你还有什么未了结的心愿?说来听听看?”
“想把妹妹你的手脚都敲断,穿上漂亮的连衣裙打扮成漂亮的人偶,天天抱在怀里玩——这算吗?”
“算,怎么不算呢?”凌晓笑地杀气四溢,“不过我觉得这主意倒是真不错。”说话间,她很是温柔地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将他的脸一点点擦干净,“你做成人偶也一定很漂亮。不过,”她的目光下移,“有些多余的部位也该去掉,嗯,你明白的。”
“……”
凌晓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脸还是相当不错的。可惜,脑子是坏的,心是脏的。
然而,就在她打算有下一步动作之前,一个因为苍老而略有些佝偻的身形居然扑了过来,一把拦住了她的手。
凌晓:“……”长老?
她正惊讶,就看到他老泪纵横地看着地上的青年喊道——
“老师!”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