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围观者心中到底如何想,起码当事者双方都不觉得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凌晓姑且不提。
被询问的迟景然虽依旧茫然,却也依旧觉察到——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正如她一开始就对他展现出了熟稔以及异乎常人的信任态度。
虽说这种时候给予“肯定”的答复也许更符合对方的心愿,然而他却不会这么做。一来这不符合他的道德观,二来,有些事不是一两句谎言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于是凌晓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抱歉,我不知道。”
凌晓攥紧双拳。
这个回答……并不算出乎她的意料,却到底有些意难平。
于是她又问:“那么,你又是谁?”
此言一出,围观者只觉得她蛇精病的状况越加严重了。
“我是迟景然。”
“只是迟景然?”
“是的。”
“最后一个问题——”凌晓直视着对方的双眸,眼一眨不眨,“你认识一个叫宋涵的人吗?”
这一次,迟景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才摇头回答说:“姓‘宋’的有,叫‘宋涵’的没有。”
凌晓心中一揪,不知为何又松了口气。
而且……其实她也没那么惊讶。
或者说,从他没有第一时间把她认出来开始,她就已经隐约意识到不对了,只是暂时将这种异样感抛诸脑后了而已。因为她实在是太想在现实中见到他了,哪怕一次也好。所以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就无法放弃。
而眼下,这丝希望终于也泯灭了。
而松了口气的是,想要抓她的只是一个“和头儿长了一样的脸的人”,而并非是头儿。否则,她大约真的会有信仰崩塌的感觉。
现在想来……
开学当天,她在学校附近见到的人,也许是他吧?
那么,头儿他真的存在吗?不会是幻影吧?
这样的猜测让凌晓的心再一次揪紧了,但很快,她又再次放松下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腕表。没关系,没关系,哪怕暂时没办法联系,那个人还是存在的,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她略微失态的表现全数展现在了迟景然的眼中,他能感觉到她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波动,然而,他的决定并不会因此而改变。这次的事件尤为严重,因为这种可怕的“病毒”一旦扩散开来,带来的结果将是毁灭性的。所以,在一段时间内,航空港内的人都不可以随意离开——直到确定他们的身上没有潜伏病毒。而与其相关的人都必须接受调查,她刚才所做的举动虽说极为“正面”,然而表现却实在存在疑点。他可以在一定程度内给予她少许便利,却绝不可能不负责任地放她离开。这不仅是对自身不负责任,也是对人类不负责任。
这种考虑如若说出来,想必大部分人都是能理解并接受的。
然而,凌晓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调查的。她现在很庆幸自己做了一定程度的伪装,并且知道,自己一旦被抓住,将会导致不小的问题。
于是她再次张开唇,看似又想说些什么……
迟景然微一凝眉,想也不想地就朝她袭去!
与此同时,凌晓原本所在的位置笼罩起一片朦胧的雾气。
“闭气!”有人提醒道。
迟景然并未因此而退避,而是直接冲入那雾气中,与此同时,他身体周围的空气规则地震荡着,将那大片大片的雾气直接“吹”开。
从前到后,他只花了不到两秒钟。
然而,雾气中已然没有了那少女的身形——就好像她从未存在过,或者说和雾气一起消散了。
“只是普通的水蒸气。”
“人呢?”
“不见了……”
……
迟景然神色未变,做了几个手势:“搜!”
“是!”
“留几个人守在原地!”
……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布下去。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搜寻,之前的那个金发少女就好像真的如同那一阵烟雾般,永远地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迟景然怀疑她具有特殊的属性,再联想起那一阵雾气……虽说他从未听说过有人的属性是“汽化”,反而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就算真的存在这样的属性,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若是真的如此,再想抓住她无疑就相当困难了。
而她所留下的线索……
迟景然微一思索,下了这样一道命令——
“查一个叫‘宋涵’的人。”
而其实,他的思索方向只有开头是对的,后续无疑都错误了。
凌晓的确是借着那一阵雾气藏身的,而水蒸气出现的原因也并不复杂——简单的火水元素震荡结合而已。就在大片雾气散开的瞬间,她进|入了系统空间之中。
虽说莱德尔附加在她手上的能力能起到同样的功效,可惜它已经被她在之前的“逃亡途中”消耗地差不多了。而藏匿于系统空间,则是万不得已之下的“杀手锏”。
因为,这相当消耗能量。
所以她每次都不会在系统空间中待太久,要知道,能量的积累是相当费劲的。而一旦能量耗尽,它就会持续抽取她的精力甚至进入休眠状态,后者姑且不说,前者无疑会给她带来不小的负担。
所以,自从出现这个系统空间后,她几乎从未用它来藏身,眼下是第一次。可惜这里不能进入其他生命体,所以她在找迟景然说话之前,嘱咐包工头躲藏了起来。她叮嘱凌泉看着点它,如若有危险可以调动机器人给予它提示以及帮助,好在它真的很机灵,把自己藏得很好。
某种意义上,系统空间甚至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宽广世界。
与外面搜寻者们的忙碌相比,凌晓可以说是相当悠闲的。她盘着腿,靠躺在一面透明的光屏上,双眼有些失神地仰望上空,视线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穿执事服的青年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他的面前竖起几面光屏,赫然正是航空港内此刻的情形。
一时之间,这里的气氛甚至可以说宁静。
直到……
凌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腕表,又一次问:“这里真的不可以与外界联系?”
“是的,不可以。”
“是么……”凌晓放下手,事实上,突然用回自己的身份芯片也的确是作死的行为——因为她目前还在逃跑中呢。
只是,什么都无法确认的滋味,实在是让人纠结。
凌晓换了个姿势,抱着自己的双|腿,再次进|入了双眼放空的状态。
大约是因为她太过走神,自然没有注意到,自身后注视着她的青年眼神一点点地染上愉快到了极致的色彩。他漆黑的瞳孔中仿若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它无风自动,越燃越烈。
没错,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遇到的人不是真正的“宋涵”了,也知道她一定会为此而伤神。然而,埋葬在心里的事物,就是要血淋淋地将曾经的伤痕切割开,才能将那事物从其中挖出来。
就快了,就快了……
一个长得和宋涵一模一样的人背叛了她。
而那个她一直以为是宋涵的人……
其实也并不是。
等到她知道第二件事的那一天,“宋涵”这个人的影响力就会渐渐开始衰退——真正地成为她记忆的一部分,并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遗忘。因为这就是人的天性,不再去想的事物自然就会在时光的冲刷中一点点褪色,直至消散无形。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
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从来都不会是别人。
青年微勾起嘴角,却在笑意即将明显的瞬间将它敛起,并垂下眼眸,将眼神深深地藏了起来。
一个好猎手,从来都是有耐心和懂得隐藏的。
凌晓若有所感地颤了下|身体,不知飘散到何处的神智骤然回还。虽说就这样坐着很无聊,然而不知道会封港几天,而做其他事则会进一步消耗能量。于是她索性跳起身,开始进一步“打磨”自己的身体。
对于有些事,她很固执。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肯放弃希望。
三天后。
“景然,还是没找到人?”
“是的。”
“加多人手,一定要在港口解封前将你说的那个女孩找到。”
“是。”
迟景然毫无疑义地接受了前来接管一切事物的长官的命令。不仅是军方,相关的科研者和医务人员也都相继来到了这里,研究病毒并且对留港者的身体进行检测。
而这期间,许多稍有问题的人都被带走调查了。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上面对此的方针是——宁可错抓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然而疑似隐藏了最大秘密的那个女孩,却就这样消失了,哪怕掘地三尺也毫无踪影。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已经离开了这里。然而……
他又微妙地觉得她依旧没走。
这种直觉毫无缘由,他却宁肯去相信,于是搜寻她的人不减反增。与她接触过的人也毫无疑问地进|入了搜寻范围内。可惜的是,她似乎独来独往,并没有来往过密的存在。除了……
那只追风鼠。
然而,她既然离开了,显然不可能把它留下。退一万步说,就算它被丢下,又能查到些什么呢?那种生物虽说因为外表可爱而深受女孩子欢迎,智商却极为低下,只懂得不停地吃和存储食物。
几乎是同时……
“阿嚏!”某个正贴着墙走动的棕色物体打了个喷嚏,它抬起爪子揉了揉鼻子,心想是谁再骂本鼠大爷!
暗自嘀咕了下后,它左右看了眼,坐下|身从腹部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坚果“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它一边暗自委屈:土豪说话不算话,说好会来找它的!结果一去不复返!居然不带着它一起跑路!没良心!!!
没错,那天土豪去找那个男人说话前,就把它给放到了一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不见了!qaq
包工头看着自己腹部那瘪了不少的口袋,觉得压力山大。
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
“什么东西?!”
包工头连忙丢掉手里的见过,四爪着地,将蓬松的大尾巴藏在腹部,发出了一声相当销|魂的“喵~”声。
来人看了眼,放下戒备:“是猫啊。”
那人离开后,包工头站起身,拍了拍鼓鼓的肚子,又拍了拍尾巴,得瑟无比地“啾”了声:人类啊,智商是硬伤!
它特意拿黑色染发剂染了个色,还用定型剂把头顶的毛弄了个猫耳的发型,能被发现才叫怪事。
它暗自得意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万一土豪也不认识它了咋办?!
她不会已经离开了吧?
不……不要啊!
“啾!!!”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