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我又看向小井两兄弟,发现两兄弟都是脸色苍白,即使是性格不好的小井弥也没有立刻反驳。
“我们本来也以为他是业魔,吓得扭头就跑。但是没跑几步,就看到周围的那些怪异的植物、深坑、还有海水……全部消失不见了,变得和其它地方一样,都是堆满积雪的滩涂,一片雪白。”
小井弥接口,他神情复杂,梳理得服帖的头发滴落点点水花,打落在他那同样苍白的脸上:“你相信吗?刚才看到的真实的一切,居然一瞬间就全部改变了——不是咒力,就算是咒力,也不能毫无变化的将这么一片范围的环境瞬间改变。过程……怎么也要有一个过程,而我们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周围就完全不同了。”
“幻觉?”
纱颦着眉,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虽然隐蔽,但我却轻易地感觉到了她这一举动,甚至隐隐能觉察到她的心思——她在怀疑这件事是否和我有着关系。
事实上,早在之前纱就和我说过,六识小姐已经知道了我的幻想会外泄这一件事,甚至还特意叮嘱过纱不能跟我提起,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所以当听到小井兄弟的话后,她怀疑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如说,即使是她没有怀疑我,我自己的心里也同样会惴惴不安,因为小井兄弟所说的现象无疑是与我的信力发动时的现象相吻合的——让真实的一切瞬间变成虚假,又在一瞬间全部面目全非,甚至连真假都分辨不出。
咒力对现实的改变必然具备过程,这一过程或许快速,但却不会消失——这是咒力的定理。也就是说用咒力将一块石头从a点搬运到c点,必然需要经过途中的b点,而不是突然出现在c点。
只有我的信力能够做到这种“毫无过程、原理”的变动,因为它本身只是对观测对象的感官、思想上进行了干涉,造成幻觉效果,所以无需遵循物理法则。
这叫我不由得暗自疑心起信力是否除了会泄露之外,还具有传染性,能够使得他人也获得制造幻觉的能力。
“或许是吧,不过那也太真实了……而且……而且我和哥哥都看见了。”
小井虚咬紧了牙,摇了摇头:“还有……当时我们很害怕,想要跑回去告诉大人,但是忽然间就跑不动了。从地上长出很多手……是人类的手,它们抓住了我和哥哥的脚,无论我们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他对你们做什么?”
在我的印象中,理人的性格虽然性格内向,但却并不偏激,而是属于较为温驯的类型。他没有强烈攻击性,在平常戏耍的时候也从不和别人起纷争,很难相信他会对陌生的人进行攻击,甚至是像小井虚所说的那样杀死了川上先生——或许也有可能是遭逢骤变,导致性格扭曲了。
“没有……他只是一直在笑,笑得很开心,像是疯了一样。之后他就要我们帮他找人,就是川上先生……我们不敢告诉大人,所以就帮他找到了川上先生……今天川上先生死的时候,他一定也在附近!是他杀了川上先生!不……”
小井虚神色激动,眼看着嘴唇又发青发抖起来。
“哗啦”地一声,河面喷涌出水柱,划过一道抛物线,飞旋着拍打小井虚身上,轻易地就将他打晕了过去,身子倒在打磨得光滑发亮的船板上,发出沉闷响声。看见这一幕,小井弥睁圆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指着纱,犹带稚气的脸庞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牙齿上下颤动:“你……你……恶……恶……”
“够了,我们走吧。”
将小井虚打晕后,纱没有理会小井弥的样子,再次攥紧了我的手,在月色下仿佛笼着一张朦胧面纱的精致面容上将一切情感隔绝。
“恩。”
我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井虚,又看了看还显得有些迷惑与不安的和田刚等四个孩子,朝他们露出安抚的笑容,用稍带强硬与命令的语气向他们下达了指令:“刚,你们暂时留在船上。等一下如果有大人找过来,你们就把发生过的事情都和他们说清楚,不能有任何的隐瞒哦!”
和田刚犹豫地踮起右脚来,在船板上划着线条——这是当他不情愿时习惯的小动作。
“听清楚了吗?你的爸爸妈妈会很担心的。”
我又加强了语气。
“我……我知道了。”
他终于是嘟哝地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小井,可以麻烦你把船靠到岸边去吗?如果继续留在湖面上,一旦遇到危险,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吧?”
我随后放缓语气,朝着小井弥拜托地点了点头,随后反手握紧纱的手,以示“可以走了”。
在咒力的作用下,纱再次带着我漂浮到了空中,或许是为了寻找理人的踪迹,这一次她仅仅维持着离地五六十公尺左右的漂浮高度,并且以比刚才要慢上许多的速度朝着小井虚所指的西南方向飞掠过去——虽然说是慢上了许多,不过实际上时速至少也有着每小时六七十公里,所以很快平底船就消失在了背后。
在空中搜寻的过程中,由于有着咒力的保护,迎面的空气就像被利刃切开,不仅感觉不到丝毫空气阻力,就连风浪的声音也无法从外面传入。趁着这一机会,我“哈”地吐出了口气,不再抑制自己的疑惑与想法:“我有些问题,可以问吗?”
操使咒力飞行对纱来说似乎十分轻松,以致于她一边在扫视着下方地面的时候也仍然有精力跟我对话,甚至轻易地就猜到了我想要问的问题:“攻击抑制?还是说愧死?”
“都是——可以把速度放慢一些吗?以这个速度,在晚上只怕是找不到人的。”
我看了看天空,虽然在没有丝毫云彩的天空中有着璀璨的月光与星辉,不过亮度也仅限于近距离内足以视物的程度。加上从即将从矛轮乡进入水车乡,地面就不乏有许多的树木、建筑物等障碍,这种情况下想要通过双眼在地面上寻找一个人,可以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难道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她用和纱截然不同的口吻反问,同时扭过头来,以带着浓重审视、且犹如皑皑雪原折射后的光线般灰白苍茫的目光看着我:“如字面意义,攻击抑制(こうげきよくせい)应该没什么歧义——转换成汉字,那么不用说你也应该理解是什么了。”
“要说理解的话,当然可以说是理解。但是你所说的攻击抑制和刚才小井兄弟的表现……”
我谨慎的斟酌着,挑选恰当的字词来形容心中的疑惑:“特别是作为哥哥的小井虚,他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晚上听了恐怖故事,被吓得脸色发青,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的孩子——这样的表现,就是因为你所说的攻击抑制吗?”
“这种比喻倒是有意思,两者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至少都可以归类为应激反应。不过更准确的来说,攻击抑制是一种更加主观的消极反应,因为一旦攻击抑制发作,控制逻辑思维左脑就会受到影响,表现为思维无法集中,同时认知能力及感官敏感度都会降低,并且偶尔伴随着四肢乏力、头晕、口干、嗜睡、心率降低等作用,因人而异。”
如果她眼前的是一个正常年龄的孩童,那么她所说的话无疑都是在对牛弹琴。不过她似乎并不认为我会听不懂,毫不停顿的继续说了下去:“大概把你所说的情况再放大十倍,即到达因恐惧而无法动弹,使大脑供血不足的程度就差不多了。”
我轻易的就理解了她言语的含义,与自己曾经的知识相结合,就发觉她所描述的攻击抑制发作状况与低血压症状有着很多相同之处——说起来,静的低血糖症状似乎也有点相似,该不会是我判断出了错误,她实际上不是低血糖,而是低血压吧?
毕竟我也不是专门的医学专业人员,更没有测试血压的工具,只要不是太大的区别,判断错误也是难免的。
一想到静,我就难免担忧起来,而这种担忧是出于刚才小井虚所说的话。小井虚说了有人攻击了他们所乘的船,使得理人朝那人追了上去。在现在的情况下,我很难不去怀疑那个人就是静——甚至使出于自己强烈的直觉,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么做的那个人就是她。
但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其中的理由我却一点都没想到,所以现在内心正处于一种光有预感,但却茫然无头绪的不安状态。
对了,泰德去了那么久,也应该找到静了吧?以它的速度和能力来看,现在应该有结果了才对。
我的心情略微焦躁起来,开始升起“它这个时候一定找到了静”这种堪称是偏执与笃定的念头,而这一念头才刚升起来,位于幻想境界一侧的世界就回荡起泰德那沉闷如滚滚雷霆的嘶吼声,一个硕大的躯体于幻想世界那狂暴的风雪中浮现出轮廓。
“你如果不想听的话,一开始就不要问我问题。”
正当我因为泰德出现得如此“及时”而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时,耳畔就传来纱不悦的声音,扭过头就看到她的唇生硬地紧抿着,白皙如冰雪雕琢而成的脸上夹带着些许因愠怒而升起的红晕,泛着如水波般湿润光泽的眼眸似乎有着嗔怒的意味。
这幅表情如果放在六识小姐身上,大抵是一副有威慑力的表情,但放在还没长开的纱脸上,却显得格外的孩子气,以至于叫我不禁牵动了嘴皮,差点就想要笑起来,但好在及时忍耐住了。
我心知大概是在自己思考的时候她解释了关于攻击抑制以及愧死的知识,但却发现我正在“发呆”,于是因此而生气。由于这本身就是我的错,加上我并不想触怒这个并不熟悉的“纱”,所以诚恳地低下头向她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在想你说的攻击抑制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每个人当祝灵到来之后,只要产生攻击同类的意识时,就会发作。”
“怎么可……”
我下意识地小声惊呼出声,却又突然想起在这一世界度过的将近七年的时间,确实不曾看到过有任何拥有咒力的人做出过对他人的攻击举动。并非在人们之间没有发生矛盾,恰恰相反,在我看来在很多事情上这个村子都不应该如此的平静——比如说那些孩子遭到“处理”的家庭,他们的父母完全有着报复村子的理由与可能,但是我却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情形。
也就是说,这个神栖66町里的每个拥有咒力的人都是一颗人形自走炸弹,而且有无数可能会爆炸的理由,但却从没有爆炸过任何一次。
这样不合理的事情……为什么以前我并没有察觉到?
不……并不是没意识,而是觉得理所应当了。我来自于一个个人力量无法抗衡组织力量的世界,所以个人的行为一旦触犯规则,就会很快得到及时而又有效的逮捕与惩罚,甚至毁灭。
正因为任何一人都无法抗衡全世界,因为自身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无论做什么都不足以对世界造成影响。所以才学会让自己去顺从整个世界,磨去自身的所有菱角,成为一颗光滑的鹅软石,既不会伤到别人,也不会伤到自己。
因而个人应该顺从集体,一旦不顺从,就会面临着遭到粉碎的局面,为此人们在各种规则下维持着有所畏惧的自由生活——这样的认知根深蒂固的留存在我的印象中,所以我理所当然的也认为村里的和平与平静也是高压社会下的自然姿态。
但是这是错误的。
在这个人人都能拥有咒力的町里,没有任何来自于外部的强有力的约束与惩罚方式能够成为悬挂在每个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这一情况下,以我所认知的人性来看,社会秩序理应早已崩坏,而不是现在这幅和平的样子。
换一种方式来思考,既然这个町能够维持和平,那么必然有其原因。也就是说必然具有一种约束与惩罚的机制,而这一机制如果不存在于外界,那么自然只有可能存在于每个人的本身——也就是说,虽然每个人都是核弹,但实际上却是没有按钮就不能爆炸的核弹。
因为有着攻击抑制?
“不可能?为什么……你会觉得不可能?”
冷淡的声线中带着些许质疑的意味,叫我提起了心,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中的否定意义太过于强烈,连忙含糊过去:“因为很惊讶啊,这种事情以前都没听别人说过。”
“毕竟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讨论的事情,只要上学以后,都会学到些知识。”
她大概是接受了我的解释,没有纠结于我的“用语失误”,而是自顾自地翘起唇角,露出轻蔑意味浓重的微笑:“但也仅限于此,现在教的只不过是‘有这么一种东西’,以及‘不能去触犯这一种东西’而已,听个大概就可以了。”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有这么一种东西’吗?”
我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大抵是以前关于攻击抑制由来方面的知识是被允许传播的,但是到了如今,已经受到限制了。
“你说呢?”
她以毫无笑意的双眸来表达自己的态度:“最后说一下愧死(きし)吧,既不是骑士(ナイト),也并非帜(のぼり),你觉得是什么?”
在单单只有一个词汇,而不具有前后相接的语句的情况下,我难以判断她所说的きし对应的汉字以及语义到底是什么,只能通过当时小井虚的状态来猜测这或许是一种比之攻击抑制更加强烈的约束机制,甚至会导致死亡。
所以我凝视着她没有笑意的眼眸,试探性地做出:“一种……死亡方式?”
“因羞愧而死亡(恥じるで死亡)。”
在她的神情、言语中不存在任何戏谑或是玩笑的意味,有的只有严肃与认真:“当祝灵到来之后,一旦意识到自己伤害或是杀死了同类,即会被自己的咒力所杀死——这一防止残害同类的机制,即为愧死机制。”
原来是这样……
在早已对此有了猜测的情况下,我维持着冷静。再说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不值得惊叹,毕竟人类是一种没有强有力约束就会失去控制的生命,如果外在的制约无法存在,那么选择一种具体到每个人体内的“金箍”无疑是唯一的选择。
这种方式如果能够普及,那么确实是极为高效的办法。不过这一办法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所有人都戴上这种相同的“金箍”,否则哪怕只要有一个例外的例子,都会成为一个可怕的结果。
如果对方仅仅是因为权力欲望而通过暴力成为独裁者的话,还算是小问题。真正的大问题是这一例外有着能够单向毁灭所有人,但却无人能够制止他的能力——这点和千年前的某种被称为“政治正确”的倾向性一样,对于某种会对普通人造成危害的宗教、事物、言语抱以所谓“顾全大局”的容忍,哪怕为此会造成毁灭性的结果,也依旧选择放纵,甚至是为其添禾加柴。
举个例子,即为了所谓的人权而废除对穷凶极恶者的毁灭惩罚,尊重穷凶极恶者的人权,却藐视受害者应有的权力。又比如说在某一宗教通过各种手段对各个国家和平造成影响时,却以保护宗教信仰以及整体信众纯良的口号来消除本质上的错误与罪恶,就像明明能够被免疫系统所消灭的变异细胞,却被以“这种变异细胞也是身体的一部分”的口号而被免疫监视所容忍,最终癌变导致个体死亡。
所以我不禁为所谓的愧死而感到忧虑起来,因为我绝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拥有咒力者都会戴着这相同的金箍。在这一情况下,戴着金箍的人无疑是在一群暴徒面前自缚手脚,是生是死只能由暴徒的心情好与坏来决定。
“小井虚……他说是理人杀了川上先生……而之前町长说……敌人很可能是恶鬼……”
在得到了关键的信息后,我很容易判断出了即将面对的是什么。瞬间就像是全身都被浸入冰水之中,从头到脚凉了个通透,呼吸好像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恐慌还是因为悲哀:“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没有愧死的话,就是……就是大家所说的恶鬼?”
“大概就是这样。”
她简单的“恩”地应了一声,依旧紧盯着我看。
“那……应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究竟对我起了怎么样的疑心,也无从采取伪装造作的姿态,那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疑,所以以略带紧张的模样注视着她。
“应该怎么办呢?”
她缓缓地将脸凑近了过来,呵吐着袅袅水雾的娇嫩唇瓣与湿润的眼眸在视野中逐渐放大,最终在我和她的鼻尖即将相触的时候停了下来:“当然是杀死他,毕竟……两雄必相争呢。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我……也是恶鬼呢。”
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上仿佛冰消雪融,露出了犹如盛放的冰花般娇美的微笑,但那因近在眼前而无法被光线照亮的阴翳双眸中却充斥着浓重的残忍意味。
就像是一颗炸弹在脑海中炸开,我下意识地松开了与她相握的手,忘了身处空中的事实,将身体往后退去。等到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经开始往下坠落了。
要死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已有过死亡经验,这一刻我的心中倒也没有多少的慌乱与恐惧,反倒略微感到有些平静,就像是仰泳般飘荡在水面,尽力地仰着头注视着在视野中以缓慢速度拉开距离的纱。
她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跌落,漫不经心地转过了身去,看向不远处下方;那起伏度不算高的土坡上裹着一层银装,像是一个刚出笼的浑圆馒头,而在顶端,伫立着一座被雪所覆盖的矮平小木屋,在旁边还有一根用棍子树立起来的人形草人——本应是这样的光景,但现在却截然相反,原本理应存在小木屋以及草人都消失不见,缓和的土坡像是被啃咬了好几口的烂苹果,就连周围被冰冻的水田也像被砸碎的镜子般布满了龟裂的痕迹。
在这满目疮痍的光景中,她伸手摘下白色软帽,将那一头即便在昏沉夜幕中也艳丽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红发曝露在空气中,些许没有绑紧的发丝随着向内流通的寒冷气上下跃动,恍如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叫人产生出一种严寒被这火红所驱逐的错觉。
“好像……找到了。”
浅浅的呢喃声中,她的唇角漫不经意地勾勒了起来,红色的发丝倒映在瞳孔中,就像是将本是黑色的眼眸也染成了微醺的暗红。在她的身周,一条一条仿佛透明、但由下往上眺望时却隐约有着轮廓的带状气流仿佛蜘蛛网般遍布半片天空,仿佛是一层薄薄的“胎衣”。
看见这一幕,我不由得为之摈住呼吸,终于能够为自己心中的猜测重新写下一行答案——她,既不是纱,也不是六识小姐,而已某种寄宿在她们驱壳中的某种“东西”。
“有一次呢,我听到妈妈说起六识伯母,她说六识伯母是‘天女’,有一天说不定会回到天上去。所以我就时常在想,六识伯母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我还看到过妈妈画的画,画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在一个巨大的蛋里面。我问妈妈是谁,妈妈就告诉我是六识伯母,转生后的天女。褪去了旧的壳,从新的壳中迎来新生。”
突然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雪祭第一天时秋月真理亚那充满稚气的童言。
“天女……吗?”
我怔怔出神,伸着手想抓向已经相隔十几公尺高度的她,随之为自己的举动而感到好笑,于是不自觉的就笑出了声——说起来,这笑声还挺清晰的,而且为什么还没落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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