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场面已经得到了控制,所以我和纱开始在散乱的人群中寻觅起同伴的身影。因为离得最近,所以我一下就找到美嘉与理奈的身影;两个女孩紧挨在一起,美嘉用左手捂着右侧肩膀,坐倒在地上,看起来在刚才的一阵冰雹中受到了伤害,而理奈则一脸茫然无措地站在旁边,全然没有平常的自信与冷静。
我心中一紧,急忙拉起纱,在她小声的惊呼中朝着美嘉两人跑去。
“美嘉,对不起……对不起……”
离着两人还有一小段距离,我和纱就听到理奈不住道歉的声音,她用手捂着嘴,发出轻微地啜泣声,不住的向美嘉道歉着。而美嘉则有些困扰地歪着头看着她,脸上挂着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牵强的微笑:“没关系的,只是被砸到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要不是因为我扯着你不放,你是不会被砸到的,而且你还保护了我……对不起,都怪我!”
理奈的声音中满怀自责,她看起来已经慌了神,一时间连向周围的大人求助都没想到。而美嘉这时则已经看到了我和纱,放开捂着肩膀的右手,努力地挂起轻巧的笑脸,朝我们挥手:“纱,这边这边。理奈……都说别哭了,折和纱已经过来了,让他们看见你这幅样子,准会笑话你的。”
后面一句话是低下头悄声对着身边的理奈说的,不过她低估了我听觉的灵敏程度。我装作没听到她的低语,拉着纱跑到两人面前,这才看着美嘉的肩膀,伪装出疑惑不解的表情:“美嘉,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刚才的冰雹砸到的?要不要紧?”
“美嘉,会疼吗?“
纱也从美嘉的脸色以及不协调的动作看出了情况,担心地攥紧了拳头。
“折,你的问题太多了啊。”
摆了摆手,美嘉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但是通过唇角不住地吸着冷气的举动透露受伤的地方依旧带有疼痛。
由于刚才的一阵冰雹,在场有不少人都受到了轻重不一的伤害,现在安全保障会议已经行动了起来,他们扩大了冰宫的大门,然后站在门口用扩音器朝人们喊话:“为了避免受到第二次袭击,请周围的大人将受伤者以及孩子们带到冰宫里来,我们会为受伤者提供治疗。重复一遍……”
“美嘉,能动吗?我们到冰宫里去吧。”
我指了指冰宫,眼角的余光注视到正在朝这边跑来的早季与真理亚,同时也发现了瞬和觉正跟在一个大人的背后往冰宫走去。
“可是其他人怎么办……啊,早季她们过来了。”
美嘉迟疑了一下,四处观望,不过她的视力显然达不到我这样的程度,只看到了正往这边过来的早季与真理亚。
“没关系的,等一下大家都会到冰宫里去。”
理奈总算恢复了冷静,她抹了抹脸上冰冷的泪珠与融化的雪水,停止了轻微的抽泣。
“说的也是,那等早季和真理亚过来,我们就到冰宫去吧。”
美嘉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我:“折,等下扶我下,我的脚好像也扭到了。”
“好的。”
我能想象出以两人刚才跳舞的那种姿态,要闪避冰雹时,必然极为不便,扭到脚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过这些都不便询问。
拍了拍身上的一些介于雪花与冰雹之间细碎冰块,我才走上前去将手递给地上的美嘉,稍微用点力气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将她的左手臂绕过我的右肩,以肩膀承担住她的重量幸运的是,美嘉的个头并不比我矮,这使得我和她都不需要太过于吃力。
等到早季与真理亚过来,她们对着美嘉又是一阵“嘘寒问暖”。看着美嘉一边挂着一脸牵强的笑容,一边不适的轻微扭动着身体,我忍不住哑然失笑,连忙伸手制止了早季关切地伸过来打算抚摸美嘉的举动:“好了,我们赶快到冰宫去吧。”
“走了走了。”
美嘉嘟哝着拉扯着我的衣角,于是我就像抗沙包一样架着她往冰宫走,纱她们就跟在背后。驾着美嘉走了几步,意外的感觉并不费力,于是我就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冰宫门口。
“她怎么了?”
站在门口,穿着厚实皮袄的女性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美嘉。我回答了一句“被冰雹砸到手了”,之后她就伸手指了指冰宫里面的一个角落:“先带她进去吧,这里不方便检查。”
冰宫内部大约有两百平方左右的空间,头顶上挂着数十颗圆溜溜的荧光灯,用冰块固定在天花板上,散发出的光芒使冰宫内部看起来像白天那样明亮。
地面上被临时铺上了一大批盖着棉布的木板,一些受伤的人被搀扶进来,就躺在木板上休息。几名看起来是从事护士职业的女性自发的照顾起受伤的人们,还有几名像医生一样的大人在询问病情,或是处理伤口。
我架着美嘉来到女性工作人员所指的角落,刚让美嘉坐到地面铺着厚棉布的木板上,被大人带进冰宫里的真村就紧张兮兮地跑了过来:“美嘉怎么了?”
“被砸到手了。真村,你没事吧?”
美嘉尝试性地动了一下右手,一动,就“嘶嘶”的吸了好几口冷气。
“来,让我看看伤在哪里。”
这时,那个在门口指引我们的女性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她在美嘉面前蹲下身来,示意将伤口露出来。
“就在这里啊?”
美嘉难为情地左顾右盼,一幅扭捏的样子不经意间,她瞪了我和真村好几眼。
“你们都走开。”
看出她的尴尬,女性工作人员朝我们挥手,让我和真村,以及跟过来的稻叶良到边上去。我耸了耸肩,和真村走到旁边去,用目光在逐渐多起来的人群里寻找其他人的身影,同时思考着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恶鬼。
当时作为町长的衫浦敬说出这个称呼时,周围大人的反应透露出一个令人惊讶的信息恶鬼似乎真实存在,并且一直作为一种概念被有着一定年龄的人所熟悉,包括一些已经上了全人班的孩子,他们在听到“恶鬼”这一称呼时都变了脸色,流露出明显的恐惧与不可置信。
从这一切看来,“恶鬼”显然不可能仅仅只是一种存在于吓人故事中的非人生物,而是一种可能被町里众人所熟悉,而且深深戒备着的极具威胁的真实生命至于到底是什么生物,则暂时不可而知。
但从一个称呼就可以引起众人变色,而且还让衫浦敬称之为“不可与之对抗以及最糟糕的情况”,那么所谓的恶鬼必然拥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这一力量甚至要超越众多的咒力使用者。
实话说,这在我看来近乎无可相信,多年来不断的接触咒力,让我对咒力异常的了解。正是因为了解,才会对“超出咒力的力量”这种想法持有难以想象的念头咒力,就是念想成真,只要具备足够协调的意象,就能完成任何堪称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能力堪比神明的权能,那么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让持有这一能力的众人都感到害怕,甚至当成一种重大威胁,还要编成故事说给从上到下,从老到幼的每一个人听,让每个人都对“恶鬼”这一生物感到恐惧。
就像千年前的核弹一样。
在千年前,哪怕没有上过学的人也都会知道核弹是什么,有多么可怕现在的情况给我的印象恰好与之相同,恶鬼就像扮演着千年前的“核弹”这一角色,甚至比它更加骇人。
至少在千年前,除非直接受害者,否则不会有人听到核弹的称呼就恐惧变色。
由此可以想象,现在町内的情况想必是糟糕透顶,甚至有可能遭受重大的灾难。
这么一思考,我就不禁担忧起父母来,町里没有作为军队的暴力机构存在,每个大人都有着在面对重大情况要肩负责任或是战斗的可能。而且神栖六十六町总的来说并不大,如果有什么威胁,基本上无从逃避不能离开注连绳,也就代表着逃无可逃,只能誓死守卫家园。
就像困在笼子中的野兽。
蓦然间,我的内心中被一种恐惧所充塞;注连绳到底是保护着人类的结界,还是圈养着猎物的铁笼呢?
“折!听到我说话了么?”
思路被人所打断,我这时才发现觉和瞬已经找了过来。而先前觉似乎和我说了什么,不过因为思考过于出神的缘故没有听清,我只好歉意的笑了笑:“对不起,刚才在发呆,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啊,我刚才看到你姐姐往广场外面去了,我喊了她一声,她就像没听见,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觉挠了挠头,语气有些不情愿:“我不敢追出去,想要告诉其他的大人,但是觉得不合适。所以就想到来跟你说,问问你的意见。毕竟她是你的姐姐,说不定你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你确定你没看错?”
“当然没有,不信你问瞬,他也看到了。”
他的话叫我心中一紧,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慌感弥漫全身,几乎有种立刻冲出去找静的冲动。但越到紧急时刻,越是需要冷静,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移向觉身旁的瞬:“你也和他一样看到了?”
“恩,看到了。”
瞬点了点头,他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在人群里寻找某个人,并且不一会就定格住了,随后抬手一指:“当时你的姐姐好像还和那个女生说了话,然后才离开广场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穗子正背靠着一根冰柱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然而静却没有在她的身旁。
看见这一幕,我已经相信了觉和瞬说的话,却又一时间想不出静不进冰宫,反倒往外面去的理由。于是朝着觉和瞬点头道了谢,就朝穗子走去。
“穗子姐,请问一下你有看到我的姐姐么?”
当我来到穗子的面前站定,她依旧是一幅呆呆愣愣的模样,用双手环着膝盖坐在木板上,像是和我刚才沉浸在思考中一样。
即使是我站在了她眼前,又开口呼唤她,她也没有任何反应,笼罩在褐色棉帽帽檐下方的双眼呆滞无神,简直……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不,不止是像,而是就是被催眠了。
发现了这一点,我本就充满不安的内心越发沉了下去,虽然早就知道静能够通过我的思想来获取知识,不过却没想到她竟然连催眠这一手段都已经学会了。
但是到底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向着穗子动用催眠这种手段呢?
越是思考,我就越发按捺不住去寻找静的冲动,脚下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看向冰宫的出口;那里有着几名安全保障会议的工作人员正在警备着可能会出现的敌人,同时负责寻找外面受伤者,将受伤者带到冰宫内安置。
他们不会阻挡进入冰宫的人,但在冰宫里的孩子一旦打算跑出去找父母,却会被他们阻挡下来我该怎么绕过他们,到冰宫外面去呢?
……
抱歉,因为写新书的缘故,所以这次更新拖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