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面色憔悴的走进了一处宅子,厅中一阵阵弹剑作歌的声音响起:“长风起兮;宝剑鸣,吾作歌兮;对秋风……。”
士燮脚步微微一滞,轻履击地,让里面的人听到了,跟着击剑而歌的声音听了下来,士燮定了定心神,边向前走边道:“子初好雅兴!”
厅中转出一人,向着士燮一礼,道:“刺史,刘巴这厢有礼了。”
士燮摆手道:“子初不必多礼,燮是来求救来了。”
刘巴沉吟不语,这刘巴乃是荆州零陵郡烝阳县人,为人高洁,文武双全,才华无论,刘表在世的时候,曾经数次向朝廷推荐过刘巴,但是刘巴先对董卓不屑一顾,后对丁立言有微词,所以朝中虽然征招他,他却都没有应招,只在家乡住着,后来荆州大乱,他为了避祸这才一路南下,到了交州。
士燮早年北游的时候,曾与刘巴结交,所以在刘巴来了之后,极为相重,就要以重任委刘巴,只是刘巴这个人实在是太拧了,他对士燮的许多做法也看不惯,于是坚辞不就,就在士燮府边找了个房子,独居渡日,士燮这会实在是无路可去了,这才想起这个老朋友的。
刘巴虽然只在这里独居,但是他也不是闭耳不闻窗外事的,对士燮的来意还是清楚的,这会看到士燮的憔悴的神色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我记得我与使君说过,丁立;小人也,当年封王令是他亲手加盖玉玺,逼着先帝下得诏,可是现在,他却利用着封王令里的漏洞来我残害诸侯,实在让人难以心服啊!”
士燮也道:“子初,你也知道,我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许多事情已经不是我自己就能决断的了,那刘宠完全不给我机会,就这样对我下手,我……我实在不能不应战啊……。”
刘巴摆手道:“使君不必说了,那刘宠不是天命之子,以妇人之身,大胆窃取帝位,她又能懂什么?国家就将乱在他们之手了。”
士燮长叹一声,道:“子初,我想请你为将,以抗汉军。”
刘巴沉吟不语,士燮又道:“现在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那李飞琼的人马,过了洭浦关之后,再无阻挡,正在长驱直入,而刘宠移兵向西,前去截杀,士文请回来的土兵,这是天赐与的机会,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打败李飞琼的人马,我们还有保住番禺的可能,不然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束手待亡了。”
刘巴沉吟片刻,道:“使君,你能拿出多少人马来啊?”
士燮听到这话,不由得神情一振,道:“范通、范天、范彻、范地四兄弟手里有五万人,本来是要挡住刘宠向我们番禺进兵的,但是现在刘宠西进,我准备就把他们这路人马给调回来,然后加上番禺都校尉冼林手上还有一万人马,武备将军董毅手里也有三万人,我都可以拨给你……。”
刘巴一抬手道:“我有一言,却请使君儆听。”
士燮急忙道:“子初尽管讲。”
刘巴就道:“李飞琼这一路,从各种情况来看,却是南军的一路精兵,要想短时间把他们打败,我交州军只怕没有那个能力,一但被拖住,那对我们一点有利之处都没有,所以于其调动人马去打李飞琼,不如调兵向刘宠的后背进袭,三将军去请的那路土兵我也有所耳闻,那象军强大可怖,刘宠的北来军马,必不能与之抗衡,首战必败,我们只要等到她首战一败,然后就引军进袭,必能战败刘宠,而刘宠必竟是洛阳公认的天子,她若被我们战败,汉军的士气必泄,那个时候,我们再一鼓作气,才能大破汉军。”
士燮眼前一亮,叫道:“子初,好计谋啊!我就把人马都给你,请你带兵,进袭……。”
“使君却再听我一言!”刘巴平静的道,士燮从刘巴的眼里,看出一丝冷意,急忙道:“好,我就听你说。”
刘巴沉声道:“让我统军可以,但是我只带范家兄弟的人马,最多加上冼林的兵马,至于那董毅,我不与他共事。”
士燮长出一口气,心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想要,我也不敢把人马都交给你啊。”于是点头道:“好,范家兄弟的五万人马,再加上冼林的一万,总共是六万人马,我都拨给你,至于董毅的人马,我就留下来,驻守番禺,挡住李飞琼就是了。”
士燮和刘巴又商量了一会,这才从刘巴的寓所出来,就向冼家而来,士燮虽然一口许下了冼家的人马,但是冼家虽然还有冼林在当官,但是冼家已经没有什么人马了,他这里许下的,是冼林的女儿冼英的人马。
冼林的女儿冼英小字百合,嫁给了本地望族冯家,只是她出嫁的当天,她的丈夫就被土族部落给袭杀了,冯家老老少少分成十几股大势力,都想着要接管主支,于是就闹了起来,而与他们做对的土族人汹汹而来,眼看着冯家就有大难了,于是冼英以主母之身,铁腕镇压了冯家内部的混乱,然后率家兵出战,一举歼灭了那敌对的土族人马。
由于冼英有能力,有手段,所以把冯家给冶理得风生水起,那冯家现在是合浦郡第一世家,虽然没有人当官,但其势力,却是士家之下的第一家,没有人能和他们抗衡,范家兄弟都是一勇之夫,士燮实在对他们不放心,不然的话,也不会先去请刘巴了,只是他虽然请动了刘巴,却也知道,刘巴没有掌理过交州的军马,所以才要把冼林给搬出来,才能放心。
士燮到了冼家,早有人报了进去,冼林急急忙忙的出来,就向着士燮见礼道:“主公如何来了?冼林迎接来迟,还请匆罪。”
士燮一笑道:“子森,你休要和我客气,我们却进去说话。”
冼林不敢说什么,就把士燮给请了进去,坐下说话。
士燮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随后道:“百合那丫头自从嫁了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我想请你以我的名义,去请她出山,你看如何啊?”
冼林深吸了一口气,心道:“我怎么说啊!”冼齐与范畴都是士燮的父亲士赐的部将,冼林和士燮同辈,不过他比士燮年纪要小一些,曾经给士燮做过伴读,和士燮的关系一向很好,只是冼家一直不同意士燮独霸交州的做法,所以大部份人都不肯再出来保士燮了,只有冼林碍着情份还留在这里,但是也并不去参予什么事,现在士燮说得这件事,根本就是在难为他,因为冼英一心向汉,尤其是对洛阳出了个女天子之后,更是恨不能丢了家里的事不管,就到洛阳去投军,若不是冯家反对的声音太高,只怕她早就走了,就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出兵帮着士燮啊。
士燮看出冼林不想帮忙,轻咳一声,道:“子林,你嫂嫂前两天说是想念你家弟妹了,一会我让士衹过来,接方氏到家中住两天。”说完站起身就走。
冼林万万没有想到士燮竟然会这么做,不由得怔住了,眼看着士燮就要走到门前了,冼林才反应过来,看一眼士燮的背影,语气沉重的道:“主公,林今日就去高凉,见冼英!”
士燮身子微滞,最后长叹一声,自行出去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伤了冼林和他的情份,这件事之后,冼林再不可能扶保他了,但是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是这样了。
冼林果然当天就离开了番禺,士燮念着以前的情份,想着冼家必竟还在番禺不可能逃了,就没有派人来接冼林的家小进府。、
冼林离了番禺之后,晓行夜宿,紧赶慢赶的到了高凉冯家,冼英得信之后,急忙亲迎出来一,就把冼林给迎到了主屋,先安排了酒食,吃饱了之后,冼英这才向着冼讯问来意,冼林苦叹一声,就把他来高凉的意图和冼英说了。
冼英脸色难看,冷哼一声,道:“士威彦果然长进了,竟然用这种法子来威胁我!”
冼林长叹一声,道:“他也是被逼得无路可退了,百合;爹爹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们冼家必竟是交州人,一家都在士燮座下为臣,他现在被逼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也不能看着不管,你……你还是出兵帮帮他吧。”
“父亲!”冼英冷声道:“祖父自幼教我们‘忠义’二字,这‘忠’难道不是忠于国家,而是忠于某个人吗?大汉天子失德,以至百姓不得不有仗剑东门之心,那黄巾贼子抓住了百姓的心理,闹得天下大乱,好容易把这些贼都给平定了,又有董卓乱国,丁公北上太原,独走长安,先救圣天子于关中,又立陈王于洛阳,我从那些过往行商的口中得知,而今中原、关中等刀火之地,已经都渐渐恢复了安定,当此之时,正是臣子倾心护国,奋一腔忠勇,复大汉盛世,可是曹操、袁胤、刘备之流,只图把握自己的权利,一心想让天下变得和春秋故事一般,我们难道要助纣为虐吗?”
冼林被女儿说得脸上发烫,恼火的道:“好了!你说了那么多,可是你母亲现在就在番禺城中,你若是不肯出兵,那你母亲,还有家里的那些人,就都要死了,你……你看着办吧!”说完拂袖而去。
冼英沉着脸坐在屋里,半响起身,向着自己的女亲兵道:“传令下去,冯家五洞兵准备,不日出兵!”
那女亲兵都是冼英亲挑出来的,把她的话看得比圣旨都重,听了这话就要退下,冼英沉声又道:“记住,好好和五洞长老说明,这次是难得一见的大战,一定不能马虎,让他们……好生准备,不要怕麻烦!”
那女亲兵不由得看着冼英,冼英肯定的道:“就是这么说,让他不要着急,这是士王办事,一定要好好准备。”她特意在‘准备’两个字上加重了语音,那女亲兵已经领悟了她的意思,连忙点头道:“婢子知道了,这就下去传话。”
冼英看着那女亲兵走了,不由得微微一笑,然后拿过一张纸来,仔细的在手上端祥着,这种能写字的纸岭南不产,都是在商人在北边进来的,冼英看了会,轻声道:“能用这样东西的人,必能教化天下,若是我为一家之私而与士燮沆瀣一气,我有什么脸面,去见祖父!”
说到这里冼英下定了决心,就挥笔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叫了自己的贴身亲信,就让她拿着这信去送给李飞琼。
亲信连夜离开,她是个小心的人,白天不行,专走走路,不日到了汉军营外,把信用箭射进去之后,就离开了。
李飞琼接到书住,虽然不知道是谁写来的,但是信上写明,士燮要派兵去抄刘宠的后路,虽然她知道刘宠向西进兵之后,吴巨得到汉军的资助,重新坐稳了苍梧,士燮的人马想要去抄刘宠的后路,就要打败吴巨,但是李飞琼对吴巨一点都不放心,只是她这里又一时不能抽出人马来,于是就派人传信南下的秦良玉,请她尽快赶到苍梧,挡住士燮向苍梧进军的兵马。
番禺城西门,刘巴、冼林二人带着陈玉成掌管的三千护城兵缓缓出了西门,他们先去高要,冼英将会带着人马从高凉出发,到高要与他们会合。
士燮就在城门前给刘巴他们送行,他亲把了酒,先送到了刘巴面前,道:“子初,我把天下大事,都付托于你了!”
刘巴平静的饮了这杯酒,然后道:“明公却莫忘了,我离开之后,您就要派人与范家兄弟会兵,丁立手里有都是密探,我们的行踪只怕他们早就知道了,明公催促范家兄弟向着吴巨进兵,让别人都以为我们要打败吴巨,然后向刘宠进军,这才我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合浦郡绕过去,袭取刘宠的后背。”
士燮点头道:“子初放心,我一切都有安排,你们走了之后,我会让士祇八千人去和范家兄弟会合。”
一旁冼林听着,不由得微微皱眉,他只以为大军是西进去会合范家兄弟,没想到刘巴和士燮竟然打得是这样的主意,这是让冼英的人马独自承担啊,他想到这里,心下不禁极为不快。
士燮这会又把酒到了冼林的身边,目光复杂的看着冼林,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深深一躬,冼林长叹一声,就饮了酒,然后还了士燮一礼,就上马随着大军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