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桃子再次睁开眼,黄大伍不在,一片哗哗声从洗手间传来,这个畜牲,大约是发泄够了,钻洗手间洗澡去了。桃子全身疼痛,翻不过身。还好,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大约黄大伍看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想松开她好好尽兴一场。桃子摇了摇头,终于弄清眼前的现实,目光顺着身子,清晰地看到黄大伍留在她身上的大片罪恶的污渍。她几乎没再怎么想,其实也用不着多想,仿佛结局早就摆在了那里。
她挣扎着下床,艰难地打开包,然后,赤裸着身子朝洗手间走。
黄大伍听见响,刚从洗手间探出身子,就觉一把冰凉的刀子刺进自己的某个地方,他讶异着,有点不敢相信而又急切地从朦朦水气中找回目光,就看见无数把刀子从空中舞来,一刀一刀的,在他刚刚清洗过的身子上扎开花。鲜艳的花,罪恶的花,美丽的花……黄大伍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便软软地跟血融在了一起。
小彬真的在值班,按照马其鸣的指示,康永胜目前羁押在三河看守所,除小彬外,马其鸣又从别处抽来两名警察,对康永胜的审讯,必须三人同时在场才能进行,可康永胜像是受到某种启示,再也不提李欣然交待过他什么事了。审完康永胜,又对笔录做了最后核对,已是夜里十点四十。三个人争嚷着由谁请客去吃夜宵,小彬忽然就想起表姨。往桃子家打电话,没人接,打她手机,电话通,却不接线。小彬紧张了,一股不祥之气袭来,扔下两位同事,就往桃子家跑。门紧闭着,小彬敲半天,里面没一点动静。再打手机,还是不接线。惊慌中他蓦地想到黄大伍,马上打电话给芳芳,问黄大伍在什么地方。芳芳犹豫了下,告诉他宾馆及房号。
小彬赶到那儿时,桃子死了已有半小时。
马其鸣和李春江一前一后赶到宾馆,重案二组的警员正在清理现场,负责指挥的正是老陈。老陈告诉马其鸣,桃子是自杀,她在黄大伍身上刺了二十六刀,然后用刀割断了自己的动脉血管。
李春江脑子里嗡一声,险些栽倒在地。
马其鸣什么也没说,看得出,他的震撼绝不在李春江之下,但他坚强地挺住了。看着警员们将桃子的尸体抬走,马其鸣走过来,轻轻抚住李春江肩膀。这一刻,他有太多的话想跟这位战友说,谁知李春江突然抽出身子,理也不理他,追着桃子的尸体而去。小彬几个也扔下马其鸣,紧随李春江而去。
弥漫着悲怆味的楼道内,马其鸣的影子有点孤单。
郑源正在乡下检查工作,猛接到消息,腿都软了。巨大的噩耗如同晴天霹雳,重重地将他击倒。等吴水县委的同志将他搀扶到殡仪馆时,那儿的悲痛已化作一地凄凉,风卷着朵朵撕心的哭声,将他烂了一次的心再次撕烂。
这是一个可怕的日子,悲哀似乎在瞬间笼罩住人们的心灵。马其鸣默默站在风中,任初冬的寒风坚硬地刺穿自己。风中似乎飘荡着袁波书记的声音:“不能这样做,我不能看着一个好同志被你们送进监狱,那对吴水,对三河,都是一个重大损失。”他似乎再一次触到李春江充满怨恨的目光,尽管那目光有些无奈,有些迫不得已的深藏,但恨却是显显的。就在刚才,李春江还跟他发火:“这案子还有啥办头,我连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还当哪门子公安局长?”
是不是真有些过分了?这样做是不是真的不近人情?难道真像梅涵所说,我现在成了办案机器,变得残酷、冷漠、自私、没一点人情味?
就连十六岁的朵朵也在怪他,边哭边冲他发火:“你走开,桃子妈妈不想看到你!”
望着被悲痛袭击得东倒西歪的桃子的亲人和同事,马其鸣第一次流下了心酸的泪。
风还在吹,初冬的风,坚硬、冷漠,有刀子的质感。
吴达功还是那么顽固。
所有进去的人,一个个都招了,就连范大杆子,也终于张开了那张被石膏封上的嘴。
案情已彻底明朗,范大杆子承认,他是二公子的人。他从部队回来不久,便被毒枭马青云看中,马青云被老曾丢进法网进而被枪毙后,他便接管起二公子这片事业。据范大杆子交待,二公子做这事起步比大公子晚,发展却很猛,眼下已控制了西北五省一大半市场。主要贩卖海络因、摇头丸和冰毒。进货渠道在广州和香港,顶头老板是一个叫福爷的港商。范大杆子主要替二公子打理本省业务,偶尔也陪二公子到外面走一遭。至于二公子势力到底有多大,范大杆子无从知晓,他只晓得二公子是个很有办法的人,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干这行的人,他在省城的产业多得自己都数不清,常常是下面的人跑来跟他报告利润,他才略作惊讶说:“我还有这么一份家业?”
“他迷恋这个。”范大杆子说。
“他老子也拿他没办法。”范大杆子又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