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道人和李恒方隐身站立在多尔衮的睿亲王府,听边大授侃侃而谈他如何毁坏李自成家祖坟地。
原来就在边大授、贾焕和张自祥喝酒谈天后不过几天,张自祥就领着家人和二十几个捕快悄悄离开了米脂县城。
过了两三日,那些捕快却跑回来向边大授报告说,他们已经按照县太爷的密令,把张自祥和他的家人全部杀掉了,埋进了无定河边一个沙坑里。
捕快们还呈上了张自祥和他妻子儿女们血淋淋的人头。
边大授一一察敛明白后,便叫捕快们找来了为李自成家葬地的风水师李守成。
“李守成,你他们知罪吗?”李守成忐忑着来到堂上,边大授就一拍惊堂木,大声喝叫。
仿佛突然响起的雷霆,直吓得李守成战战兢兢,双膝酸软,咚的一声跪倒:“大人在上,小的冤枉啊!小人不过是给人看了看风水,算算命,测测卦象什么的混口饭吃而已,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啊!”
“只是看看风水?”边大授怒目圆睁,“李自成的爷爷李海不是你安葬的吗?你做的好事啊!朝廷派来地理寻捡师看过了,都说那地方既有玄武之象,又是破军之地,玄武乃人君,破军滥杀伐。现在李自成造反,要争夺大明的天下,让整个大明都不得安宁了啊!你还说冤枉了你!”
“这——”李守成一下子傻眼,“我……我才疏学浅,那里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真的只……只是混口饭而已。”
“你这口饭混得好啊,眼看着就要让大明日月无光了,还敢狡辩。作为大明的地方官,我马上可以叫人砍下你的狗头!”边大授的声音让李守成的耳朵翁的一声响了起来,脸涨的通红,裤裆里稀里哗啦,屎尿一齐喷涌。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大人!”这个乡村风水师磕头如捣蒜。额头碰在地上咚咚地响着,一会儿上面就滲出了红红的血液。
“饶命可以,只是我们叫你做什么,你半点也不能迟疑!”边大授的声音恶狠狠。
“只要大人能饶了小人的命,大人叫我干什么,小人绝不迟疑。”李守成见有生机,一边磕头不止,一边急忙回应。
时间很快就到了崇祯十五年。这一年的新年大雪纷纷。边大绶和贾焕带着李诚,还有三四十名兵勇和和百来名乡夫,乘着人们被年味和积雪封在家里时,悄悄往地出发了,前往三峰子龟爬山李自成家爷爷李海的墓地。
崎岖的山路上是二尺多深的积雪,马都不能前行了,边大绶坚持着带头下马步行,一路开道,往目的地攀缘而上。
从正前方望去,龟爬山还真的像一只爬行的乌龟,头颅从龟壳里伸出,两只爬行着的前爪活灵活现。
这一百多号人好不容易才上了龟背。龟背上密密麻麻地葬满了坟。
“快说,李海的坟是哪一座?”边大授看了身旁的贾焕一眼,便向雪里颤动着身子的李守成问话。
“报大人,年代太久远了,其他的坟冢是后来添加的,小人真的记不得具体是那一座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你不会是说,掉了脑袋不过碗大个疤吧!”
“不……不……我哪有胆量这样想啊,我是想说,李自成的爹李守忠前几年才死,也是我葬的。虽说现在记不清是那座坟墓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在给李守忠掘墓时,碰巧掘到了一只黑碗,埋葬时我们就把棺材连同黑碗一起埋进墓坑。现今但有黑碗者即为李守忠墓。按照李自成家人的说法,李海的墓就在李守忠左边。”
“一、二、三……”边大授用手指着坟墓,一个一个地数着,“一共二十三座坟,我们就从这右边的一个开始,一个一个地挖开!”边大授下令,“目标就是找到那只黑碗。”
一百多个平民在几十个兵勇的监押下干起了活来。
咚咚咚,一座座坟墓被刨开了。棺材都被扒了出来,有的早就腐朽了,有的依旧漆黑如新。
挖到龟背中心的坟墓时,突然有人尖叫起来:他们真的挖出了一个黑碗。
“撬开棺材盖!”边大授急忙下令。
那些兵丁七手八脚,刀枪并用,棺材盖很快就被敲开了,大家伸长脖子往里看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守忠的尸骨黑得像墨,头额上却生出了六七寸长的白毛。
“是……是李守忠的尸骨,”李守成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事在李自成造反后被人半夜里摸进屋来一榔头打破头颅而死的!”
边大授仔细一看,那个长着白毛的头盖骨上还真有一处凹陷,很像是被铁器击伤的样子。
“那,左边这座坟就该是李海的了!”边大授看着贾焕说。
众人的目光立即转向左边那座小小的土丘。
土丘顶上生长着一株榆树,树干笔直,枝叶亭亭如盖。
“这株树真的像一把伞。”有人这样说。
“不是伞,他是皇帝出巡时的华盖。”有人这样应和。
“还真的像华盖!”大家七嘴八舌,“李自成难道真的会造反成功?”
边大授抬眼看着蓊蓊郁郁的榆树,脑门上浸出了晶莹的汗珠来。
“管……管不了好多了,我们已经挖开了好几座坟墓,开弓没有回头箭啊!”他嘟嚷了一句后,用手一指那株榆树,“砍!”
咚咚咚,斧头的声音碰响那边的山头后转回来,似乎像隐隐的雷鸣,嗡嗡翁,山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哀叫。
榆树梆硬,一斧头下去,没有多大一点口。那口里却在往外滲血。
有人惊愕,不敢再动手。
“怕个球呀!”有人却不以为然,干活依旧。
胆大的人爬上树去,在树枝上绑了一根长长的大麻绳。这边是五六个人轮流砍树,那边却有十数人为一伙,一齐用力猛拉。一边拉,一边唱起了拉树谣——
一拉树枝摇哟!嗨哟!
二拉泥土松哟!嗨哟!
三拉树干晃哟!嗨哟!
四拉半边空哟,嗨哟!
……
咔嚓一声,那株榆树轰然倒下。那树不是从斧口折断的,而是连根拔起。树倒,坟裂。
裂口处突然举出了一颗蛇头,眼睛溜溜圆,狺狺地吐着蛇信子。
“快,把这条蛇打死!”边大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下令。
那条蛇正要往外窜出时,一阵石头雨就先到了,将它的头颅打成了肉酱。人们将蛇身从坟墓的裂缝里拔出,身子还在扭动,却已没有了多大活力。
蛇身上赫然披满金色的鳞甲,还长着四只脚,每只脚上四个龙爪。
“天啦!”李守成心里一惊,发疯一般又哭又笑,居然飞身起来,咚的一声,一头在倒地的榆树干上撞死。
“将黑碗和白蛇收好,以便向朝廷呈验,”边大授下令,“大家还得继续挖坟,把这二十三座坟都给我挖了,再将所有的骨骸全部焚化!”
“所有的?”有人不解。
“所有的,免得其余的坟墓里又生出什么异样来!”边大授说,“我回去后还要请求陕西总督汪乔年帮助,请他派军砍伐掉这座山上所有的大树,还要挖出一条路,彻底断掉这个龟形山峦的龟头和龟脚。”
回到县衙,边大绶在塘报里向汪乔年报告:“逆墓已破,王气已泄,贼势当自破矣!”
汪乔年读了塘报,满意地答复道:“他日功成,定当首叙以酬”。
当然,汪乔年还是按照边大授的请求,派军到李家祖坟地继续砍树和修路。
“不过没过多久,李自成就在襄城擒获了陕西总督汪乔年,恨其毁坏自己家的祖坟,割掉其舌头后,将他凌迟处死。”边大绶讲完了他如何挖掉李自成祖坟的事,继续对多尔衮说,“我前段时间也被李自成的部下红娘子捉住了,辛亏红娘子并不知道我掘了李家祖坟的事,没有把我献给李自成,让我侥幸躲过了一劫!”
“这么说,边县令为了帮助大明而无意中却帮了大清的忙了!”多尔衮听完边大授的讲述,淡淡地说了一句,就把脸转向了范文程,“不过,李自成的祖坟地被掘开已经两年了,两年前他只是占据着西安,现如今不仅拿下了襄阳城,还拿下了北京,逼死了明崇祯帝。看来边县令‘逆墓已破,王气已泄,贼势当自破’的说法不够准确哟!我现在只想听听范先生对李自成有何评论!”
边大授大谈他如何挖掉李家祖坟的事,本是为了讨好多尔衮,捞个一官半职,现在看着多尔衮对自己并不感冒,只得闭了口,呆坐一边。
范文程听到多尔衮问自己,接着说:“闯寇猖狂,中原涂炭,近旦倾覆京师,戕厥君后,此必讨之贼也。虽拥众百万,横行无惮,其败道有三……”
“其败道有三?”多尔衮一下子来了精神。
“逼殒其主,天怒矣此一败也;刑辱缙绅、拷掠财货,士忿矣,此二败也;掠民资、淫人妇、火人庐舍,民恨矣,此三败也。备此三败,行之以骄,可一战破也。我国家上下同心,兵甲选练,诚声罪以临之,卹其士夫,拯厥黎庶,兵以义动,何功不成!”
见多尔衮闭目沉思,范文程又说:“如果国家只想留居关东,不图大进,那就攻掠兼施;如想统一全国,那就非安百姓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