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张虔陀的师父道号玄虚。
作为朝廷的地理巡检师,七年前与徒弟虔陀由四川入云贵。
作为朝廷钦命的大师,他到的地方总少不了有人巴结。
在四川时,富豪鲜于仲通更是把他当着神仙一般供奉。他也给这个鲜于仲通搬迁了两座祖墓。
“你呀,也会成为称雄一方的人物,只是暂时祖德无力,时运还不济!”玄虚道长被鲜于仲通的马匹拍得高兴了,有一天就对鲜于仲通说了这么一句话。
“真的?”鲜于仲通听了,喜出望外,“本来只希望得到大师修改修改先人的风水,荫庇儿孙,没想到对我也能有这样的福力?”
“是的,我给你透露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
“我去新都县时,看出新都县县尉杨钊具有宰相之命,只是他现在也是时运不济,你千万不要错过这个人啊,他一定会在将来成为你的贵人?”
“杨钊?经常到我家来借钱用的那个?他看上去高大英武,长相也还算面方口阔,可是三十多岁了,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县尉啊!”
“是啊,”玄虚道长接着说,“这个人从小备受磨难,将来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啊,你可以借助你的圈子把他往上推;他将来一定会知恩图报,把你也拉上去!这样,你不用征战,就可得武职功名,将来立了战功,即可位鼎三公?”
“不用征战,就有武职功名,将来还可位列三公?”
“是的,眼下我观川南鬼地罡星明亮,似乎蛮夷之地会有草寇人出,与朝廷分庭抗礼,将来有你国家出力的时候的!”
玄虚道长对鲜于仲通说了这番话后不几天,他就带着徒弟虔陀往南方来。他们过了金沙江,一直来到了云南腹地。
“啊,华夏大好地形,出了好多帝王将相!而今这类地方在北方已经趋于枯竭,只有这南方之龙久为蛮夷所占,他们不懂得阴阳之妙,好多福地都还在等待着她的主人啊!”
玄虚道长说着话,一边看着巍山的龙脉由北向南蜿蜒,前面一道小河淙淙流淌,山在环绕,水在盘曲,分明有大地凝结之象。
“停!”玄虚道士再看了两边,“哦,廉贞旗,华表山,水口山......”
“书上说什么‘廉贞不起火星位,为官也不到三公’,”这时虔陀道士问他的师父,“这算不算火星之型?”
这个徒弟看着师父所说的‘廉贞旗’,分明看到那是无数朵火焰聚在一起的样子。
“不只这样简单!”玄虚道士说,“关键不在这左右的护山,就护山来说这里的出脉得到了有力的上将辅佐;关键是这个龙脉从宗祖,太祖,少祖一路行来,到这里已有了龙形,具备了北辰的形状!”
“北辰?”虔陀道士大惊,“杨公云:‘北辰一极中天尊,上将上相居四恒,识得此星不许藏,留与皇朝镇家帮’,难道这是----”
虔陀一边说,一边在吐舌头。
“气势是小了些,但----”玄虚道长一边说,一边往侧面的山峰上爬!”
年轻的道士虔陀紧紧跟在了后面。
山峰顶端成圆形,丰满得像一个要临产妇女的肚腹。圆形的前端是一个凹处,凹处前面一个占地亩许的平台,后面用石头围成了一个圈,全力是一片黑黑的灰烬,分明是炭火的很迹。
“向天坟?”
“什么向天坟?”
“就是彝人火葬用的灰圈!”
这两个道士爬上了山顶。
山顶上视野开阔,端的是玄武点头,朱雀展翅,青龙高耸,白虎驯服。护沙层层,罗城森严福贵地,环水曲曲,名堂清秀才俊家。
从山顶往后望,不远处有一个简陋的木头棚子。
木棚的后边,这条山脉上好多支龙脚,一路如同展开的翅膀往前盘旋,护卫,朝拱。中间一条山脊呈‘个’子中抽,一步一步曲折回环逶迤变化着往这边延伸而来。
“对了,就是这儿!”玄虚长老转过身来看着前面的灰圈。
“可这----”虔陀有些傻眼,“这根本就不是坟墓呀!”
“好得不是,要是了,李家天下且不遇到了威胁?”玄虚道长说,“不过,我还是得作法将他毁掉!”
玄虚说完了,就慢慢盘腿坐了下来,闭目,念咒,然后从肩上抽出了那把青铜宝剑,再慢慢站起。
剑锋的山头上闪现着寒光。玄虚道士踏罡步,一路剑走游龙。
风云突变。
天空中一下子乌云翻卷,山头上,狂风呼呼地响了起来,它的脚步在林涛上面踩出了一个个的旋涡。
玄虚的剑尖指向天,天上乌云开裂。
玄虚的剑尖指向地,地上尘起沙飞。
后来玄虚的剑指向了那个彝家灰圈,天上的闪电咔嚓一声就往这边只蹿。
可是那电光与玄虚的剑尖接通后却没有转向灰圈,剑尖与灰圈之间仿佛有一层看不到的墙壁阻隔着。剑上的火光从剑尖流出,却一下子就碰撞在了那道看不见的墙壁上,反弹成了一大团火。
哎哟一声惨叫,那团火把玄虚围在了中间。
接着雷声隆隆,大雨泄下。
大雨把火浇灭,惊恐地站在一旁的虔陀身子颤抖着,目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他的师父坐在地上,左手掐诀,右手念咒,好像在做着在竭力抵抗一种外力的样子。
雨刷剌剌。师徒二人都成了落汤鸡。
虔陀发觉师父已经有气无力,急忙三步并着两步上前扶住师父。
师父吃力地慢慢站起,高在虔陀的身上向不远处的木棚走去。
雨丝在雷声的咒骂中,成了风挥动着的无数皮鞭,把这两个道士一路抽打着。
木屋不宽,里面昏昏黑黑。
借着小窗那微弱的光,他们看清了窗户那边有一个用木头搭成的架子,对了,那就是一张简陋的床,床上铺满干枯的野草。床前的一边有一个火塘。火塘后边有几个大小不同的陶罐。
火塘燃着。
“有人住的,”虔陀放大了声音问,“这小屋的主人在不在?”
“哦,”那昏暗的一角有一个声音在回答,“客......客人请坐!”
“坐!”虔陀道士应了一声,就把玄虚老道伏在了床上坐下了,“主人家,有没有水呀!”
“水是有的,不过受了雷击的身子不能喝水,”一个葫芦在黑暗中被递到了这边来。
虔陀要接过葫芦时,玄虚摆了摆手。
“谢了!”他说,“我有自己炼成的丹药,还是找一点水!”
虔陀揭开了一个个陶罐,其中一个有水。他把有水陶罐抱了过来,让师父吞下了几粒丹药。
雨不一会儿就停,玄虚也感觉到好了许多。木棚里也亮了起来,这两个道士看清了那边角落里坐着一个彝族老头子。
那老头不说话,吧嗒吧嗒地只顾抽烟。叶子烟的味道在木屋里浓烈着,玄虚和他的徒弟嗓子都有些痒痒。
“你怎么知道我受了雷击?”这时玄虚发觉有些不对,就问了一句。
“到了这里,不做亏心事,就什么也不会;做了亏心事,就必定遭天谴!”
这个回答让虔陀道士怒火中烧:“这老者你会不会说话!”
“我呀,给这家守灵几十年了,与人打过交道,与鬼也打过交道,于是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你怎么就说我不会说话啊?”那个老头不卑不亢,继续说,“只是我今天遇到了两个不是人,也不是鬼的东西,也就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说。”
虔陀拿眼睛看着自己的师父,师父一面对他点着头,还一面问那老头:“看来刚才的雷是你搞的鬼哟!”
“雷就是雷,鬼就是鬼,你怎么说雷是我搞的鬼呀?”那老头接着说,“我知道有人在用天雷法毁人家的灰圈,难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不该挨雷劈?”
老头只顾说,虔陀却嗖的一声,抽出了师父的宝剑,一个玉女穿梭,宝剑就成了一道白光穿透了那个老头的身体。
虔陀抽出宝剑来,那老头的头颅往侧面一歪,身子就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老头的伤口没有流血,而且很快就自己愈合上,那老头的口里也有了气息,身子跟着坐起。
虔陀接着泰山压顶又复了一剑,这一剑下去后老头的头颅向两边分开,成了两张瓢。
分开的两半头颅都没有流血,各在一边的两只眼睛却在旋转。头颅上裂开的地方,从下而上,在慢慢地愈合。
“躲魂术?”玄虚很是吃惊,“你还会这个?”
“你会的我会,你不会的有些我也会,就是说,今天你毁不了这个灰圈的!”恢复了生命的老头说,“除非你先杀了我,而你们两个中,师父遭受了雷击,一点功力也不能使出,要不就是与自己的生命过不去;至于这个徒弟吗,就是让你把我剁成了肉泥,也奈何不了我的命啊!”
玄虚道人不再说话,而是向虔陀道士一撸嘴,就出门往山下来。
那个老人依旧坐在屋角,任凭这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