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提到养孩子,估计没几个不头疼的,大到上学择校,小到用什么牌子的尿不湿,方方面面那都是透着一股细致,也多多少少的流漏出一股压力。上世纪80年代,好像爹娘没有把太多的时间放在孩子身上,80年代没有现在的科技发达,孩子们接触的东西也少,父母们自然也就想到的少了。
姚老四这一醉不仅折腾了一夜,还硬拉着老三问了一晚上问题,对,你没猜错,是同一个问题。后半夜的时候,估计也是累了,老四的声音也渐渐的弱了下来,终于能睡会了。
一觉睡到了大晌午,老四晕晕乎乎的起来,爹和二哥早就出门了,娘在厨屋准备做午饭,三哥咋也没在家。
从水缸里舀了一大勺凉水,咕咚咕咚灌了一肚,胃里舒服多了,不行得问问娘三哥哪去了。
厨屋里烟雾缭绕的,娘在一旁不断地添柴。
“娘,三哥去干啥了。”
“一早就出去了,没说去哪”
三哥朋友本来就多,好不容易回来,肯定得各地的不错的聚聚。
姚老四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鸡窝旁边,漫无目的的撒着鸡食,小鸡仔们都长大了不少,看来娘把它们喂的挺好。
看见鸡食,一群鸡仔都蜂拥过来,一个长得比较瘦小的怎么也抢不到,老四不知为啥看着这只鸡仔出了神,把手里剩下的鸡食洒在另一处,让那个瘦小的鸡仔吃顿饱饭。
“老四,你干啥呢”
“三哥,你可回来了,娘说一大早你就出去了”
“可不,咱村东头来戏班子了,咱赶快吃饭,吃饱了我带你去”
“呀,三哥,早上你咋没叫醒我,我也去看戏呀”
“你还好意思提,你昨夜里耍了一夜的酒疯”
“真的,我咋啥都不记得了”
“行啦,去帮娘收拾饭,咱吃完去看戏。”
要用现在的眼光看当时农村的娱乐项目,南方的不太了解,但北方的现在看着可是新鲜的很。每到入冬的几个月地里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小孩抽陀螺,大人就会看各种下村的戏班子演戏。
1984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山东吕剧也是火热了大江南北。匆匆的吃口饭,老四就催着三哥赶快去看戏。
“老四,拿个马扎,去装点长果(北方方言:花生)”
带好东西,老四就拽着三哥上路了。
村东头已经人山人海了,连一旁的电线杆子上都被小孩爬满了,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找到个位置坐下。戏已经开场了,这场演的是《李二嫂改嫁》。
正演到李二嫂备受折磨、孤苦伶仃的守寡生活。看见这花花绿绿的行头,在那个黑白灰的年代确实吸引了眼球,当然老四不一会的功夫便沉浸在剧情中了。
舞台上的李二嫂唱到“十七岁我把这李家大门进,穿破衣剩饭谁拿我当人,我只说总有出头之日,谁料想我丈夫早丧青春……”
当听到李二嫂唱自己十七岁进李家门时,姚老四转念一想自己也刚好十七岁,虽然这辈子不可能嫁作他人妇,但此情此景总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眼眶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担心被一旁的三哥发现,老四只能不断地往嘴里塞长果,以防眼泪掉下来。
“哟,这不是姚家老三吗,这回来了也不去你王大爷那坐坐”,不用想也知道是王大喇叭,平时还给他面子,今天三哥在,自己就不用再搭理。
“王大爷,这不刚到家,改明儿去,改明儿去”
又假惺惺客套了两句,王大喇叭才去一旁乖乖看戏。
“三哥,我可烦这个王大喇叭”
“别说话,看戏,看戏”三哥做出个让老四小点声的手势。
看戏的时间总是很快,不知不觉几个钟头就过去了,不知不觉就到了散场的时候了。老四准备搬凳子回家的时候,眼瞅着唱戏搭台子的一块木板要倒,下面还站着个戏班子的人。
那一刻老四没想那么多,跑过去伸手撑住木板。后来三哥说辛亏那是戏台子景的板子轻,不然老四肯定会受伤。
这么大的动静,木板下站的是戏班子的武生,转过身的一刻赶忙帮忙,并连连道谢。
“真的是谢谢小哥了”
老四有些害羞,连连摆手。
“小哥,没想过学学唱戏”
“没……没有,我三哥叫我呢”说完老四就跑开了,隐隐的还听见后面的人说“这小哥长了一张扮花旦的脸呀”
老四听得莫名其妙,所幸不想了,回家吃饭。
爹和二哥今儿回来的挺早的,饭桌上一家人吃的挺香的。
“三哥,啥是花旦呀”老四假装不经意的问
“唱花旦最容易成角儿了,就像梅兰芳老先生也是唱花旦的角儿”
老四应了一声
“咋啦,咋突然问这儿,今儿的戏里没花旦呀”
“没啥,瞎问,对了三哥,戏班子唱完就走吗”
“今儿有点晚了,估计得明儿一早走,你别想着明天再听了,人家就唱今儿一天。”
姚老四不再说话,认真的吃着饭,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翻江倒海。
躺在床上的姚老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子里一遍遍的重复着武生的那句“这小哥长着一张扮花旦的脸。”如果你想身临其境的体会姚老四当下的感受,那感觉就像你被你的爱豆肯定了艺术天赋一个效果,估计能睡着觉的没有几个。
天黑透了,爹娘早就睡下了,一旁的二哥也打起了呼噜,此刻的姚老四却清醒的很,他的心里很热,热的在这寒冬额头都浸出了汗。
黑夜中,一个人影在蹑手蹑脚的收拾着东西,不是什么小偷,是老四。
姚老四想清楚了,自己不能当一辈子的小商小贩,他要去唱戏。天快亮了,没有时间再征得爹娘同意了,等以后自己成了角儿,挣了大钱就能让爹娘享福了。
趁着夜色,姚老四翻墙出去了,他怕开门的时候惊动觉轻的娘。
背着行囊,此刻的姚老四走的很坚定,他的心里已经打开了一扇大门,而通往这扇大门的路是这个小村庄所满足不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