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主任,他们找我干嘛?”安岭虽然给天西日报投过稿,但到目前为止也只用出一篇小稿子,稿费都还没收到。在天西,反而是龙南晚报已经用过他三篇稿子了。
“说是要采访你。”曾文懿一脸羡慕地说道。他活了近六十岁,也没享受过两家单位联袂采访的待遇。
“哦,只要不找我麻烦就好了。”安岭并不反感采访,既然确定了发作品挣钱的路线,就不能避免这种出名。应该说,这种采访对他的创作没意思,但对作品的销售却大有意思。
“找麻烦,怎么会呢?”曾文懿显然听到了安岭的嘀咕。
“谁知道啊,要是他们问我很刁钻的问题,我可答不上来。”安岭的脑子转得很快,立马就将曾主任给忽悠过去了。
在曾文懿带领下,安岭与张紫琳两人进入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些院系领导,包括四位报社和杂志社的人,共有十余人。
安岭与每一位老师热情地打着招呼,对领导则更加热情,显得很会来事。但安岭内心却明白,这些领导啊,怕是想来蹭一份功劳。天西师大出了一名大学生作家,这是很长眼的事儿呢,怎么能不在记者或省上领导的面子上露个脸呢。
这个时代的大学,虽然也有行政级别,但其级别其实是不太明确的,至于省报社,那啥,喉舌啊,远比大学更加权威,哪怕是天西文学杂志社,级别虽然不太高,但却属于宣传部直接领导,真正属于领导干部呢。
见面过后,师大的领导们傻眼了。
因为事儿压根与他们没关系。天西日报,与天西文学,都要给安岭做个访问,但只是问了几个文学的问题,安岭在说到自己为什么能取得一定成绩时,自然说到师大领导对他的关照。但两家单位更重要的是向安岭约稿,天西日报决定在文艺副刊上,给安岭一个整版的稿子,而采访则是顺带的。
天西文学也准备像华夏文学一样,给安岭编发一个作品小辑,当然安岭是天西人,所以这规格就大一些了,准备给安岭50个页面,大约相当于9万字的版面。
对天西日报约稿,安岭自然也准备有。除了小品文外,安岭其实也写有三四千字的小说或两三千字的文学性散文,两三篇稿子就能凑一个版。
天西日报的编辑听了安岭的安排后,顺便问了一句,如果有两三首诗就更好了。
“没有,我不会写诗。”安岭几乎没有考虑,就说出了这句话。安岭这句话,不是他原来想象里的对华国现代朦胧诗有意见,而是他所获得的梦境加成,对于散文、小说这类文体都非常明显,唯独对诗歌,他其实私下里也写过几首,但一看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再也做不了诗人了。
为啥?缘由他知道,但他却有苦说不出。
他写出来的诗,与梦境中的水平一样,要发表,百分百没问题,但安岭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哪怕一首诗也有十几二十块钱稿费。
这个没有进步之说不出的“苦”,一是激情问题,作为过来人,经验与灵魂皆获得加持之人,已经没多少激情了。所以那种写重生者像个小孩子见到美女像二师兄一样,其实是不真实的。
二是诗歌的使命与责任问题,真正的好诗歌,要溯及灵魂,要有深刻的批判性。这个问题,不是安岭做不到,或不愿意做,而是他暂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做这种深刻的东西。
然后就是《天西文学》杂志社的约稿问题。
安岭现在手上,适合在《天西文学》发表的万字长小说,只有一篇,但因为杂志社给了他9万字的版面,所以这万字小说就有点镇不住场子。必须要有一篇长的,譬如四五万字的中篇,然后配两三个短篇,才像个样子。
所以他直接说,适合在杂志发的东西,目前还不太够,还得请杂志社稍等两月,年后开校吧,年后开校时他亲自把稿子送到杂志社去。
安岭这样说,杂志社的人自然也没意见。毕竟,《天西日报》虽说影响大,发行量数百万份,但他们的一个版,其实才不到万字。以安岭这种高产作家来说,手上平时肯定备有适合报纸用的小型稿件,但像适合杂志社用的大型稿件,却未必有存稿。
事儿很快办完,几位报社杂志社的老师离去,安岭热情地把他们送到校门口,双方算是熟了。
这个时候,安岭也没准备留他们吃饭。安岭有钱,但却买不到吃的。
最重要的是,安岭此时对于《天西日报》与《天西文学》并不太感冒,这不是因为《天西日报》只给他发了一篇稿子,而是因为天西这个地方,对于来自帝都的信息,接收起来总是要慢半拍。而梦境中的安岭,曾看过一个老编辑老作家的传记,那传记里就说到天西的文学报刊在改革开放初期的变化。
其中最核心的一点,但是要到1980年下半年,省内这一报一刊的文学理念因为“换人”之后,才会有新气象。
至于这两家对安岭作品并不感冒的单位为何联袂而来,安岭作为过来人,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原因。自己在《华夏文学》都发了作品小辑,还有另两个顶级杂志的主编、副主编给自己写评论,他们难道没有压力,或者,从某条线上给的压力早就下来了。
安岭的猜测没错。
省宣传部副部长马涛在看到《华夏文学》样刊后,当即拿着杂志去找部长大人,指着安岭的名字说,这是天西师大中文系新生,能够在华夏最高文学殿堂以专栏推出作品,这是俺天西的骄傲啊,省内的报刊难道不应该动一动?
部长是去出席了第四次文代会的,会上关于小会议室领导同志会见部分文艺家代表一事,包括领导同志的发言,最后都是发了会议简报的。
所以在马涛找到部长时,部长翻了翻杂志,就作出了指示:“这事儿,我知道了,你按上面的精神办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