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似近还远,绵绵不绝。
莫辰睁开眼睛,看了看睡得直流口水的晓冬,这孩子睡下的时候姿势还是挺规矩的,平躺,两手放在身侧。等到睡下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就来了个侧翻,被子本来是盖在身上的,现在变成被他抱在怀里了。不多时再翻一个身儿,被子就被他压在身下了。
莫辰替他把被子抽出来,重新盖在身上。
虽然天气暖和了,但是春雨连绵,夜来风凉,小师弟那点儿功夫抵御寒气还不大够用。
重新盖好被子,大概能老实个把时辰,过后还是要乱动。
要说以前莫辰也知道小师弟睡觉不大老实,但是以前他没有这么认真的盯着小师弟睡觉。
因为以前……睡觉就是睡觉,难道还能睡出花儿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怕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莫辰都不能放心。
人是睡在这儿,谁知道魂儿跑哪儿去了?说不定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漫山遍野撒欢去了。
这么形容有点儿奇怪,可莫辰这时候只想到这个。
说得好象小师弟很不老实一样,可这事儿也不是小师弟能控制的。要说人有什么毛病,只要下狠心都能改,唯独这个睡着了觉做什么梦,这个没法儿改,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也说不定能控制。
没事儿让他少出门?少出门就不会多惦记外头的事儿了吧?也许做梦的时候能少往外跑跑?
不不,这是个馊主意。这个年纪的半大孩子哪里是能在屋里关得住的?小师弟已经算是非常非常老实的那一类了。真关屋里不叫他出去,恐怕会适得其反,人出不去,心一晚上往外跑十回八回的不嫌多。
那只能从旁的地方想想怎么改进。
也许,换个枕头会有效果?记得以前听一位郎中说过,枕头高低对人入眠影响很大,就是当时他对这个不关心,也没细问。是不是枕头高低还能影响做梦?这个明天倒可以试试……明天找一个高一倍的枕头来给小师弟枕上吧。
师父下山之后,莫辰怕小师弟再被人盯上,把他挪到自己的院子里来住。本来想着事过境迁,可以让他再搬回自己院子了。可是现在情形又不同了。
没找着解决的办法之前,莫辰是绝不能放心让小师弟自己回去一个人睡了。
虽然说……小师弟做梦他帮不上忙,可是守在一旁毕竟能心安些。如若小师弟真受了什么意外的伤害,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援手。
反正功夫到了莫辰这一步,早就不用睡了,行一次功,闭一次关,十天半个月都是短的,腾出空来正好看着小师弟。
雨下了一夜,到天明时仍旧淅淅沥沥的的没有停住。晓冬想出去练剑,被大师兄看了一眼,很没出息的怂了,改为在屋里打坐。
都说练功不能怕苦,什么夏练三九冬练三伏?嗯,好象有哪儿不对,反正就是风霜雨霜何所惧,惧了肯定没出息。师兄他们下大雪刮大风都不当回事,到了晓冬这里,居然只是下小雨就不练功了,说出来都难为情。
可是师兄的意思晓冬也明白。
无非是他根骨不行,功夫也没打下什么底子,冒雨出去练剑,剑没练成,倒让雨淋出病来,又或者出出进进路滑反而摔一跤,反而给师兄他们添乱了。
不过困在屋里不能出去的不止晓冬一个,宁钰也只能待在屋里了。他身子骨更差,更不敢出去冒淋雨受凉的险。就算不出屋,还一天两回服药不敢误呢,真淋场雨,那后果会怎么样……可没人能保证了。
“云师弟?”
晓冬赶紧站起身:“宁师兄,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宁钰把手里的伞放在台阶旁边,迈步进了门:“莫兄不在?”
“大师兄挺忙的。”晓冬一见着宁钰还是有点儿心慌,赶紧搬了把椅子过来:“宁师兄坐。”
宁钰坐了下来,见晓冬还要急慌慌的去倒茶,摆了摆手说:“我不渴,你也别把我当客待,倒见外了,就把我当成你师兄他们一样。”
晓冬嘴里答应,可是……师兄是师兄,他可做不到把宁师兄和自家师兄一样看待啊。
“下雨怪闷的,你一个人在屋里做什么呢?”
宁钰过来纯粹是没事做,他在屋里也闷。画下来的阵图没有用处,下雨又不能再出去测灵脉,闷得心里都要长草了,到莫辰这里来也是因为这儿最顺路,来寻人说说话。
晓冬正在翻书。
这是一本野谈杂记,里面记得净是一些奇异见闻。虽然说这里面未必能找出与晓冬相象的事例,可是翻一翻也没坏处,权当打发时间了。
可是没想到这会儿宁钰来了,书也没来及收……
宁钰眼力好,一眼就瞧见他在翻什么了,再一看晓冬有点儿不自在的表现,宁钰顿时误会了。
“哈哈,原来你在看闲书。放心吧,我不跟你师兄告状。这雨天没事做,看看闲书找找乐子怎么了?跟你说,我平时闲着也喜欢翻这些书,有的虽然净是荒唐言,有的却是有有实据的,不算瞎说。你要喜欢看这个,我那里这样的书倒是有不少,可以借你看。”
晓冬一头汗,只能干笑。
他看这个,是为了找出自己身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师兄说得好,天下之大,象晓冬这样的人不会只有一个吧?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就有人和他一样呢。
一开始莫辰想的是从云家人身上找一找由来。毕竟人的骨血都是父母给的,有什么生与俱来的本事,多半也是从祖辈父辈身上随承继来的。
可问题是,云家现在死绝了就剩晓冬一个。不过云家只是众多大大小小的不起眼的世家中的一个,过去从来没听说过云家人还有什么特异的天赋本领,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既然往上追索的路绝了,那就只好往别处去找。
往书里找也是个法子。回流山上也有些书。有些书纸页泛黄残破,来处也没人记得了,书上的字大多手写的,辨认起来都有些费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