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停天就放晴了,阳光照在满山积雪上,一时间四处都显得晶莹灿然,仿佛一片琉璃堆砌的世界。
怕过两天再刮风下雪,那就真耽误了,晓冬决定今天就去祭扫。
本来他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就得了,祭品姜师兄都给他预备妥当了,一尾鱼,一只鸡,两样果品,一壶酒,还有预备烧化的金箔元宝等物。结果姜师兄非说要一同去,怕山路陡峭,又有积雪,就怕小师弟路不熟,万一滑了,摔了,又或是迷了路,这种天气里头可不是件小事。大师兄也说要一同去,说原来没有见过云家叔叔,下葬时也没能去送,现在怎么也要去坟前磕个头尽晚辈之礼。
这么一来就三个人了。
没想到出门的时候遇着玲珑师姐,一见他们三人要出去,不由分说也要跟着。这下可好,知道的说他们是去上坟,不知道的一看这浩浩荡荡一下子出去了四个亲传弟子还以为是办什么大事去呢。幸好四师兄前两天划伤了腿,不然说不定他要陪同。
人一多,东西就轮不着晓冬自己来拎了,姜师兄把装着祭品的一个篮子抢了过去,玲珑师姐则挽着那个装着元宝的包袱,大师兄也没有空手,他将自己的佩剑解了下来,自己握着一头,让晓冬握着另一头,这样晓冬倘若脚下打滑也好有个凭靠,不至于真摔个狗啃泥。
那半截剑鞘上还裹着一块大师兄用的布帕,晓冬一开始纳闷,等真抓着剑鞘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剑鞘上有盘花和镶嵌,直接抓着又冷又硌手,包块布帕就舒服多了。
没想到大师兄这么细心。
晓冬抓着剑鞘,踩着大师兄在雪地上的脚印一步一步跟着往前走,两人都很很沉默。不过有姜师兄和玲珑师姐两人在,到哪儿都冷不了场。“小师弟,你瞧那边,那是论剑峰。据说不知多少年前,曾有仙人在那边峰顶论道,一剑将山壁削去了大半,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子。”
无论这山峰是不是仙人论剑削出来的,在晓冬看来这里都堪称风景奇秀,鬼斧神工。那座山峰突立于远处,形如石笋,山峰的一面是陡峭的石壁,光滑平整,寸草不生,确实象有人挥着一把凡人看不见的神兵长剑给削成这模样的。
“这么陡啊,那人爬上去吗?”
“我不成,大师兄可以,是吧?大师兄还说上面有草药呢。”
晓冬又转头去看莫辰。
莫辰点头说:“上面确实生有草药。”
谁管草药了,他想知道大师兄是怎么登上去的,论剑峰看起来只怕猿猴都难攀登,除非大师兄象鸟儿一样生了翅膀飞上去。
姜师兄又说起了前方的其他景致。
“看那边,那处叫做三星台,据说天气晴好的夏夜,可以看见台上隐隐有三种不同的光华闪烁,有如天上的星辰一般。”
晓冬好奇的问:“我们夏天的时候可没有见到啊。”
姜师兄笑着说:“别说你,我在山上这么些年也没见过。”
这么说晓冬就明白了。
好些地方的来历都段传说,有的或许是真有其事,有的就是以讹传讹了,看来三星台就应该是后者。
其实人们听这些传说来历,也就是听个热闹,不一定非得计较个真假。
晓冬的叔叔就葬在坡后,不多时功夫也就到了。姜师兄挽起袖子,折了些枯枝干草回来,师兄弟几人一起动手,将墓碑坟茔上落的雪清扫得干干净净,又把带来的祭品整齐摆开,几人陪着小冬一起上供,叩头。
晓冬眼圈儿红红的,将带来的酒洒在墓前。
玲珑师姐难得细心了一回,招呼大师兄和姜樊说:“咱们去那边看看,顺带把那边的雪也扫一扫。”
兴许他们在跟前小师弟想哭不好意思哭,又或者有什么话想单独同叔叔说也不好说出来了。
这里葬的不止晓冬的叔叔一人,零零落落的有好几座坟,有的还有块碑,碑上刻个名字,有的就光秃秃的什么标记也没有,玲珑在山上这么些年,也就知道里面埋的可能是师门前辈。
姜樊扫着雪就走神了,转过头望了一眼。小师弟自个儿孤零零的跪在坟前,看样子多半是哭了。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小师弟毕竟年纪小嘛……
姜樊心里存着事儿,总是难以释怀。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刚才扫雪的时候,他看见坟台边上一圈儿砌的石条花纹不对,晓冬的叔叔下葬那天,姜师兄从头忙到尾,一点儿没偷懒。棺木盖了土,立碑砌坟的时候他看的清楚,坟台边石条上的纹路都是首尾相接,外圈儿的是祥云,里面那圈儿是莲花,刚才扫雪的时候看了一眼,石条肯定是动过了,外圈儿的石条怎么会跑里圈儿去了呢?
当时他还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再仔细查看,错了位置的石条有两根,都在靠一侧的位置上。
如果石条位置有异,那倒没什么,可能是入秋那阵儿雨水多,山上下来的水冲坏了,也可能是这里已经靠山上阵法的外围,有什么野兽过来给糟蹋了。可是不管是天灾还是野兽,都不可能在破坏了石基之后再给照原样儿给砌上,会这么干的只有人。
兴许是谁路过见着石条歪了,顺道帮了一把给砌好了?只不过砌的粗心大意,也没仔细看上头还有纹路,就把内圈儿和外圈儿的倒换了位置。
如果是这样那当然是最好。
可是后山这边平时很少有人来,坟地这边来的人就更少了。
姜樊就怕,万一要不是呢?
如果不是,那谁会来动坟台的条石?为什么?图什么啊?
他怕是自己想多了,可又怕不是自己想多。
不会的……山上除了回流山的门人,也就有几家猎户散居。他们住得远,平常也不会跑到回流山的山头这边来。再说那些人都很纯朴,绝对干不出去掘人家坟茔的事。
至于自己人,那就更不可能了,姜樊绝不相信同门之中会有人干出这种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