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本非中土门派,虽在中土颇有一些道场,但其根基在出了九州的极西之地。
在此大劫之际,这种门派若是就此撤离中土,众人也是无法指责的,最多,将来度过大劫之后再限制其传道中土罢了。
可如今,人家能够袖手旁观的门派都已经积极出面应劫了,太上教方面自然不可能再借故推脱责任了!
于是,尽管心中有那么几分的不情愿,最终,太上教的众道士,还是跟着后来的这批佛门弟子一同出了九州结界,迎击海域妖魔去了。
虽然不知道太上教方面是否会尽全力杀敌,但是,这些大老道们走的确是很匆忙。
不过片刻的功夫,玉皇上便只剩下公孙羊与真老两个活人,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尸首。
嗯,确实只剩下尸首了!
这次太上教叛乱,战争竟比起与人族与海域妖魔的战争还要残酷,就几乎没有什么受伤的,完全都是招招夺命的打法,而且还是那种足以让敌人魂飞魄散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没有的彻底灭亡。
待众人全都出了九州结界之后,真老又领着公孙羊在玉皇上搜寻了两遍,确认没有什么活口之后,便神色黯然地下山而去。
直到回转了自己居住的山洞后,公孙羊也始终都是愁眉苦脸、闷闷不乐,不知所思。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甚至于,直接、间接死于己手的人数不知是刚刚这场战争死亡人数的几十倍,可公孙羊依旧无法接受,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有如秋叶般凋零,尽管这些生命原本与自己没什么恩怨。
“不都是人族么?而且还都是炎黄后裔!当此外敌来袭之际,却做出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实在是,唉……”
心中思忖着,公孙羊只觉得胸中烦恶,似有一团火焰在灼灼燃烧,又似有一座大山压在心头,总之,很是难受。
按,公孙羊也算是聪明绝之辈,也算是自幼历经苦难,又熟读经史,原本应该不至于此。
然而,到底,公孙羊也才不过十三岁,在这人情历练之上终究差了许多。加之本性善良,遇到这种貌似与自己现有道德观极度相悖的事情来,心中郁结也就在所难免了。只不过,此番刺激太过突然、太过强烈,而公孙羊所修的功法,又以至阳至刚为主,一旦心神失守,遭受的反噬也更加的猛烈。
不解、怅然、悲伤、愤懑,甚至还有那么一的恐惧,诸多情绪纷至沓来,交替流转,混为一坛,最终化为满腔的无名之火。
这火焰一起,顷刻之间,便已经燃遍了五脏六腑。
而公孙羊的脸上,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一齐涌至,宛若开了一个彩帛铺似的。
不过,这些颜色并没有持续太久,盘旋了片刻,最终化为一团黝黑的云气。
而且,应月之间,公孙羊的头卤门处,似有一团黑色的气体升腾而出。
“这个,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一旁的真老,见此情形不由得大吃一惊,差儿就失声惊呼了出来。
好在真老素来持重,本身又见多识广、医术高明,一身修为也很是高深莫测,眨眼之间便已经稳住了心神。
“唔,很危险!一个不慎,轻则修为尽废,神魂受创,就此沦为白痴废人,若是重一儿的话,羊儿的这条命,只怕就要交代了!”
“不过呢,这也是个机会!天大的机会!按照羊儿目前的情况看,若是按部就班的修炼的话,若想凝炼成三昧真火,最快的话,只怕也要一年以上的时间!这还不包括寻找天火、地火过程中所耗费的时间!”
“而眼前呢,若是操作得当的话,则可以大大缩短凝炼三昧真火的时间,甚至,此番一举成功,也未必就没有可能!”
心中思量着,又迅速把自己手头之上可供调动的资源盘算了一番,自觉应该有六七层甚至以上的把握,真老不由得咬了咬牙,迅速把心一横,心底便已经有了计较。
虽然有了决断,可真老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公孙羊的身前,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公孙羊的头。
片刻的功夫,公孙羊头的那团黑气已然变得极浓,漆黑如墨,隐约之间,那团黑气之中,还有许多天魔的影像浮沉其间,龇牙咧嘴,狰狞咆哮。
“是时候了!”
一声低喝,真老出手如电,细嫩有若婴孩的手指已然迅速中公孙羊眉心。
淡淡的青光流水一般地自眉心涌入公孙羊的体内,旋即化作千万道细流,顷刻之间便将那盘亘于公孙羊头诸处经脉穴道的魔气尽数祛除了体外。
“宁心静气,摒除杂念!”
这次真老并没有开口,而以意念向公孙羊传递着消息。
同时,真老也已经把此番公孙羊的遭遇以及自己的打算简明扼要地转达了给了公孙羊。
而同时传入公孙羊识海的,还有一片凝炼三昧真火的法门。
被真老以神念唤醒,公孙羊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几乎是下意识地,公孙羊就选择了相信真老的判断,毫不犹豫地便按着真老所述的口诀,开始调理身体的状况。
真老的这篇口诀,却正是那凝炼三昧真火。
只不过,虽是正宗的道门心法,可这三昧真火修炼的初期,反而更像是魔门功法。
比如:这三昧真火的入门级修炼,首要的,并不是什么炼丹、练气!反而还要全力催动心魔,然后,在关键时刻,一举击散那团魔气。
虽然也修行了许多时日,可公孙羊毕竟还只是地阶的菜鸟,还未能凝炼神魂,想要彻底击散那团魔气还是颇有难度的!
然而,公孙羊却并没有与那团魔气正面硬抗,而是按照真老的吩咐,以意念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些魔气,将之缓缓引入了太虚鼎之中。
另一厢,不知何时,真老的右掌心,已经多了两团豆大的火种。
这两团火种,一团为赤金色,另一团为暗绿色,此刻都被真老的元气包裹着,一闪一闪地,宛若两只萤火虫。
目光不离公孙羊的脸上,真老分出了一缕元气,一刻不停地监视着公孙羊体内的情况。
半晌,终于神色一缓,与此同时,真老的右手带着那两团的火焰,已然闪电一般地按在了公孙羊的丹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