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小姐?朱郡主?麻烦来自于她们两个?范弘道疑惑不解的问道:“以我对她们的了解,应当不至于像郑家人那样杀鸡取卵、强取豪夺,你们又有什么可头疼的?”
杨朝奉苦笑几声,扭头对孙朝奉说:“还是你来讲吧。”
这孙朝奉乃是崇文门外大街这片铺子最多的商家之一,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去,遇到麻烦后倾诉的欲望也最强烈。
“范先生可曾知道?那位张大小姐还真占了如归客店,然后大张旗鼓的拆掉,声称要修建会馆,以及左右酒楼茶舍。”
范弘道点了点头,顺手在院中大茶壶那里接了碗茶水喝。“我早听她说过此事,这又不是坏事,孙员外你有何不满?”
孙朝奉一口气说了下去:“那张大小姐还正在筹建盟社,起了个名字叫共济会,鼓动吾辈加入共济会!”
噗!范弘道一口茶水喷的漫天都是,他实在没憋住。
不是他克制力不行,而是共济会这个名字简直绝了。二十一世界网络青年都应该看过“共济会阴谋”之类的文章,据说这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大的秘密组织。没想到张大小姐对组织的起名居然与传说中的共济会重合。
“这名字有何奇怪之处?”另一边的杨朝奉对范弘道的表现很纳闷:“张大小姐说,名字取自同舟共济这个词。”
范弘道摇了摇手,强行把自己的杂念和对共济会名字的古怪感从脑中排除出去,然后对孙朝奉说:“你接着说。”
孙朝奉便继续说:“张家小姐还与崇文门税课分司多有联络,宣称只要加入共济会,在税课上就会得到优待。”
崇文门外是京城重要商业区,众商家主要做的就是批发生意,大量货物从南方运到这里,然后产生交易,再运入城中。朝廷专设崇文门税课分司,负责在这里征商税,如果能减免税负,当然是让众商家喜闻乐见的。
范弘道继续不理解:“这是好事啊,难道你不希望能减免税赋?有什么可犯愁的?”
孙朝奉悲愤的说:“可是张家小姐还暗示,如果不加入共济会,税课就会加重!”
范弘道不耐烦的说:“那你加入共济会不就行了?加入了又没坏处,有什么值得诉苦的?”
“谁说没别的坏处?”孙朝奉话还没有说完,“范先生有所不知,在街区里筹建盟社的人除了张家小姐之外,还有那位你介绍过的朱公子!”
“她又怎么了?”范弘道只能接着往下问。
孙朝奉答道:“朱公子也买下了店产,然后大张旗鼓的筹建盟社,她那边的名字叫做洪兴社!”
噗!范弘道再次将茶水喷的漫天挥洒,洪兴社这个名字简直与“共济会”不遑多让。
孙朝奉很关心的问道:“范先生莫非身体有恙,连水也喝不得了?”
范弘道咳嗽几声,“无妨无妨!我听着你讲就是。”
孙朝奉便继续开口介绍情况:“好像朱公子与大兴县县衙关系很密切,她也宣布说,但凡商家加入洪兴社,在摊派和差役方面都可以减免!”
京城商家与别地相比较,最大的负担除了税课以外,还有名目繁多的摊派,涉及到大量人力和物力。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大大小小无数衙门,很多事务需要京县县衙负责开支。而京县县衙就要从民间征发人力物力,各商业区的商家就成了被摊派的重点对象。如果能减免这种摊派,那对商家而言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听起来也不坏啊,然后呢?”范弘道渐渐预感到什么。
果不其然,又听到孙朝奉说:“然后朱公子那边还放了话,不肯加入洪兴社的商家,县衙摊派差役方面都要加重!”
范弘道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大小姐和朱郡主并非巧取豪夺的人物,也不是不能制造利好的人,但却会让众商家愁眉苦脸了!
关键就在于,两人竞争心十分强烈,极具对抗意识,对商家都有排他性的惩罚性威胁。
若加入张大小姐这边,诚然在税课分司这边会得到好处,但却有可能会遭到来自县衙的重压;如果加入朱郡主那边,县衙那里自然好说话了,但却有可能会遭到税课分司的刁难。
商人一般都是不愿意惹麻烦的,但无论加入哪边,都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未知的麻烦,所以孙朝奉才叫苦连连。
共济会大战洪兴社,这个队十分不好站啊。更苦的是,孙朝奉似乎没有多少不站队的权利,如果不站队只看热闹,会不会被双方当成不肯服从的共敌?
孙朝奉倒完了自己的苦水,最后对范弘道请求道:“这个死结也只有范先生你能解开了,故而老夫恳请,范先生你快回来吧!”
范弘道再次婉拒道:“在下已然离开了崇文门外街区,以后也不再参与这些事情了,孙员外还是另请高明吧!”
曾经聘请过范弘道当了两天西席先生的杨朝奉也劝道:“无论张小姐还是朱公子,貌似都是范先生你引导进来的,除了你还有谁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是想另请高明,也找不到人来,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可以了。”
一旦插手管这事,就要跟那两个不省心的女人打交道,每每想到这里,范弘道除了头疼还是头疼。而且范弘道心里这口气还没消掉,目前也不想跟那两个女人有什么接触。
“对不住,在下当初在她们两个人面前发过狠话,永远离开,永远不在管她们的事情。为人岂能出尔反尔?所以你们休要再劝了,在下主意已定!”
范弘道的口气很坚定,不是虚情假意的推脱,是真的不愿意管这件事。孙朝奉都有些急眼了,嘴里叫道:“范先生不出山,我等走投无路矣!”
周围其余商家便一起叫道:“范先生不出山,我等走投无路矣!”
跟着范弘道一起过来的国子监同学瞠目结舌,这范弘道究竟怎么混的,竟然被这些“有钱人”当成主心骨。
换成他们被这样推崇和请求,在这样气氛下,早就答应下来了。可范弘道长叹一声,还是拒绝道:“在下区区一介寒儒,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