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都大了,我们也老了。”王氏看向云落的眼神充满慈爱,“我们一生所求,也不过就是这般罢了。”
云落听着两人聊起这些,只在一旁微微笑着,不曾接话。
却不想,长公主听完王氏的话,脸色却微微凝重了起来,眼下房间里只有她们三人,倒也不用避讳什么,她便直接道,“我今日来一是为了慕寒的亲事,二来却是有件要紧的事要跟你说。”
“何事这般严肃?”王氏问道。
长公主看了眼云落,才道,“我那日去宫里给皇兄请安的时候,刚好看到几名武将从养心殿离开。”
因她是对着云落说的话,云落闻言也只能接着说,“许是商议军中之事,不知长公主为何提及此事?”
长公主的眼角虽带了岁月的沧桑,但毕竟常年身处上位,眼风凌厉起来还是带着当年的风采的,“因那些武将中并无云家的人。”
云落心里一紧,随即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皇上召人议事,却独独避开云家的人,这件事往小了说,是陛下不想让云家参与,往大了说,便是一个开始,陛下忌惮云家的开始。
相比云落,王氏倒淡然了一些,看向长公主的眼神带了谢意,“多谢长公主尽心提点,云家没齿难忘。”
说着,带云落起身对着她就要行大礼,却被长公主直接拦住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眼眸之间消了之前的凝重,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且不说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便是为了我朝安宁,今日的话我也定是要说的。”
“不过,那日我不曾听闻他们到底说了何事,陛下又历来疑心重,当日也并未有宫人在近旁伺候,我即便是有心想帮云家打探,也没有门路。”长公主叹气,“如此,便只有你们自己多注意了。”
“不管长公主如何自谦,这个谢字云家都是要说的。”王氏沉声道,“至于陛下那边,也只有先观望着了,若主上并未有行动,下属就先戒备起来,才是坏了纲常,乱了朝纪。”
王氏一番话说的落落大方,饶是前世贵为太后的云落,都不得不赞叹,这般无畏无惧的表述,方才是世家本色。
长公主亦赞叹道,“你这番话,才算有了当年的骄傲,这些年你总在家中教养子女,我都快不记得你当年的样子了。”
“长公主还说我,您不也是一样?”王氏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又陪着说了几句话,长公主便起身告辞,“我今日不准备留下宴饮,省的这身份还得累你们另开席面,等哪日得了空闲,再来看你。”
“自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去长公主府拜访了。”王氏也没有强留,因刚才长公主说的确实对,她的身份过于尊贵,若留下宴饮,不但让剩下的人不尽兴,便是陛下知道了,也会觉得云家借机笼络长公主。
……
长公主离开后,吉时也约莫到了,云落跟王氏直接去了前面,之前在后花园坐着说话的亲眷也都已经到了前面。
越接近前院,便越能听到众人聊天说笑的声音,云家和南家的这门亲事,看好的人还是很多的,因而说笑起来也都围绕着这件事。
“南家三小姐不愧是陛下亲封的诰命,竟有上门提亲的魄力,当真不输男子。”
“若不是有这般的魄力,当年也不会冒着自身的安危,救灾民于水火之中了。”
云落淡淡听着,心里也为四哥高兴。
还待再听下去,却看到刚才寒暄说笑的几人都站起了身,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今日只是庆贺,身份自不重要。”进来的江凌衍虚抬了下手,示意几人。
他虽这样说,可在场的人却都不敢怠慢,他经过的地方,总有人起身行礼,待他走过去后,才又坐下去窃窃私语。
云落不用听,都知道众人在议论什么,无非是颍川王已经同云家嫡女和离,竟还会来参加云家嫡幼子的亲事,当真大度。
又或者正如外界传闻一般,颍川王对云家嫡女情根深种,放不下,才想方设法的见面,以求能早日再续前缘。
江凌衍不在意众人对他的议论,也没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同云落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云慕寒跟前,抬手示意顾堂将贺礼送上。
“寻了个精巧的玩意,便当做贺礼送于你了。”
“多谢王爷今日前来。”云慕寒示意管家接过贺礼。
江凌衍余光瞥到众人暗中打量的目光,便道,“前几日同你彻夜长谈,一见如故,今日你大婚,便不用在意身份,只当是来庆贺的人即可。”
云慕寒哈哈一笑,抬手请道,“江兄,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王爷今日来并不是为了云家嫡女来的。
江凌衍脚下跟着云慕寒往主桌上走,却也注意到了众人的反应,这也是他刚才那般说的原因。
他来参加云慕寒的亲事,也是因为朝中党争近来越发暗潮汹涌。
有些心思深的,已经开始默默结党归派,即便是不结党的,表面上也须臾违和,左右逢源,因而像云家这般刚正不阿的,便成了另类,也招来了很多非议。
而他虽然不涉党争,可身份毕竟摆在明面上,他若跟云家的关系保持和睦,总也能帮上一二。
这样,别家就算想找事也能稍微忌惮一下他的身份,且云落也能少操劳一些。
江凌衍跟着云慕寒走后,云落也随着王氏在招呼亲眷,两人虽相隔不远,但却连眼神都不曾对上过。
“落儿,时辰差不多了,你先回去歇息一会。”王氏叫来云落交代道,等云慕寒接了新娘过来,才是正式开始忙的时候。
“好。”云落没有拒绝,席上众人的眼神在她和江凌衍之间来回游移,她虽然不尴尬,但是也不想如此引人注目,再加上江凌衍还在这里,还是避讳一些比较好。
等四哥将人接过来,她再出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