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师父冲出房间的方云华面上一变,东方未明看了看场中的任天翔,又看了看黄羽,低声惊呼:“黄羽?他何时来的?”
任天翔朗笑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中原正道,都是一帮假仁假义的虚伪之徒,我既然被你们斥为魔教中人,又何必与你们解释!这就去也!”
卓人清本就怒急,又被人说他老眼昏花,哪里还按耐得住,厉声道:“魔教妖孽,胆敢在我武当山放肆!武当弟子,结阵!”
他腰中【太清剑】出鞘,一剑似包容无极罩向任天翔!
任天翔虽然被黄羽逼下楼顶,却是因为黄羽出其不意近乎偷袭,他虽然不忿却懒得解释,并不代表他是个肉鸡,此时见卓人清使出武当镇派绝学【太极剑法】,一剑似乎将所有气极包容,令他无法逃脱出去!
然而骄狂如他又岂会只求逃生,他手臂伸展,五指如爪,从大漠大鹏鸟身上参悟出的【金雁斩】使出,凌厉如刀的指力正面迎上!
铿!
肉爪与兵器碰撞,却发出如同金铁交击的声音,卓人清手上一滞,被破去的剑招立刻一变,剑势连绵如河流般无孔不入。
偏偏任天翔出招快得出奇,以快打慢,以强击弱,运使着最擅长四两拨千斤的太极剑,卓人清却被他硬生生压着打!
这并非武当武功不行,而是任天翔搏杀经验远胜卓人清,卓人清对太极剑法的领悟也不足,武当内功又讲究纯阳无极,绵绵无尽,与任天翔那快如鬼魅,凌厉搏杀的武功比起来,在拼斗上就弱了一头。
此时武当弟子也结成‘七星剑阵’围了上来,任天翔却不傻,大声嘲讽道:“武当派果然是中原泰山北斗,掌门打不过就派弟子上来围攻,我却不陪你们玩了!”
说着就要飞跃出去,恰好古实穿好了衣服冲出门,还没看清形势就乱糟糟大喊道:“不许伤我师父!”
任天翔潇洒笑道:“你这榆木脑袋,在这污秽不堪的武当山真是与众不同,我就发个好心救你出去!”
他本已纵身跃到半空,却又突然一折落到古实身边,这等身法腾挪转换如意随心,真是闻所未闻。
他一把抓住古实肩膀,高声道:“走!”
正要冲到山崖跳出武当派弟子包围,却听有人冷哼道:“哪里走!”破空声凄厉响起,劲风直指他太阳穴!
任天翔面色一变,硬生生停住脚步,咚的一声,一枚鹅卵石子如同子弹般从面前飞射过去,深深嵌入一旁大树的树干上。
任天翔深吸口气,扭头看向一边又将一枚石子扣在手中的黄羽,傲然道:“没想到中原武林,何时出了你这样的人物?看你年纪轻轻,暗器手法竟然如此老辣,你说你出自青城?【青城丧门钉】的手法早已失传,你所用的,也绝非青城独门的暗器!你究竟是谁?”
前来观礼的一众武林中人窃窃私语,卓人清脸色一黑,心知他的寿宴已经注定要成为江湖笑话,却拿武当声威成就了青城的名声。
黄羽冷笑道:“我已说过一次,我乃青城派弟子黄羽,我青城派绝学虽然遗失不少,却也不是你这江湖野人能够看破,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要你留下来解释清楚,你既然不愿主动开口,那就只好逼你留下了!”
任天翔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他仰天长啸,其声穿云裂空,直冲九霄!
唳——
高天之上骤然响起凄厉回应,如同从天而降一片巨大乌云,能够生撕虎豹的大漠金雕突兀的从天而降,直扑黄羽而来!
“好畜生!”
黄羽大喝一声,丢下手中石子,眼看金雕扑面而来,劲风如刀,双爪尖锐如同利器,他却只将一手四指卷起,剩下一指隔空点向金雕。
嗖——
无形指力破空而去,啵的一声正中金雕,这大雕浑身羽毛一颤,一点血迹在羽翼之下慢慢扩散,以它能阻挡寻常刀剑劈砍的坚韧羽毛,却没挡住黄羽一指之力。
这正是黄羽当初从李徽之家中抄来的【一阳指】,他也精研许多时日,却从未在人前使用,金雕气势汹汹凶狠惊人,他虽然不惧,却不想收拾起来太过麻烦,那也坏了他借此扬名江湖的打算。
这一下动作极快,金雕身形庞大,这一指并不足以让它毙命,但是伤口位于胸前,却让金雕颤抖中将临空扑下的凌厉丢了一半,哪怕它凭借凶性继续扑来,黄羽却已经好整以暇的做好了准备。
他身上未带佩剑,便以拳掌出手,【无忧掌】随身用出,姿态潇洒似仙人舞,以他此时的出招气势,说他是逍遥谷传人也会有不少人信以为真。
招式虽然姿态随意,掌力却雄浑无比,不需要改变内力属性,只凭精纯就足以将这一掌推到无人可挡的地步,何况是一头凭借天赋横行的畜生。
金雕在大漠中来去纵横,靠的乃是天生的神速和风沙的帮助,如今试图正面与黄羽动手却是选错了目标,这一掌轻若落羽,沉如山岳,原本傲然旁观的任天翔终于看出不对,正要抢上前来阻挡,却已经晚了一步。
唳!
金雕哀鸣一声,夹杂着胸骨碎裂的声音,黄羽一掌已印在它胸口,力量之大将这站起来比人还高的金雕生生拍飞出去两丈有余,哗啦一声将武当派庭院中的树木石凳撞飞不少。
“住手!”
任天翔的暴喝声姗姗来迟,眼看金雕已经身负重伤,这让他顿时双眼发红,金雕虽然灵性十足,毕竟不是江湖老手,没有拼斗经验,不可能像江湖中人那样大战个几十回合,反而见面生死都在一瞬之间。
他本以为这年轻人掌力虽强,却也比不过金雕天生异种,只要牵制一会就能让他施施然离去,却没想到黄羽藏了一手,先用隔空指力伤了金雕,而后出掌轻重兼具,比以速度闻名的金雕还要快上两分,在那大雕将利爪伤到他之前,已经一掌将其重伤!
自信狂傲如任天翔这种人,从来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黄羽这一掌不仅伤了金雕,也伤了任天翔的自尊,看他红着眼看了过来,黄羽冷冷道:“大漠金雕,倒也是天下异种,可惜自今日起,便要绝种了。”
“你伤了我的雕,我要杀了你!”
任天翔怒不可遏,他一向认为‘人心晦涩,越是和人接触,就越喜欢雕’,他在天龙教中的称号就是‘迦楼罗’,金雕就是他的脸面,这下被人当面打脸,连要逃走的想法都忘了,出掌如刀,竟然从地上一纵直扑黄羽而来!
他这一招模仿自金雕扑击猎物的动作,虽然从下往上进攻的方式有些古怪,却也不影响此招的快捷迅猛,若是金雕没受伤的时候,他还能人雕合一夹击敌人,有时一个照面就能将人当场斩杀。
他在大漠中时曾经被漠北马匪追杀,凭借这招与金雕联手,一照面连杀马匪头目五人,惊得马匪仓皇逃窜,从此不敢招惹他,如今含怒出手,虽然少了些翱翔的意蕴,却更多了几分凶狠。
不过黄羽又何曾怕了他的,任天翔迎面杀来,他却不惊反喜,朗笑一声,无忧掌掌势展开,脸上微露笑容,一掌既出,竟有些脱去烦恼,免去忧愁的奇特意蕴。
任天翔一身【金翼功】无不与雕有关,是他一生武学融会贯通而来,这一招绝杀唤作【金翼垂天】,乃是三大杀招之一,此招一出,连卓人清也面色凝重,寻思方才若是迎上这招,恐怕自己也难免狼狈。
围观的武林中人更是惊呼连连,东方未明看的目眩,虽然见到黄羽时就想起纪纹、沈湘芸和他亲近的事情,但是比起行踪诡秘又是魔教中人的任天翔,他可不像对姬无双那样自带好感,本就有交情的黄羽更熟悉些,也就不免担心他如何应对这招。
任天翔的绝杀在眨眼间欺近黄羽跟前三尺之内,也刚好撞入无忧掌的掌势中,令旁观者再次惊呼的一幕出现,任天翔这一招突然慢了下来,黄羽如同未卜先知一样,刚巧在任天翔气势由盛转衰的瞬间接住掌刀。
方云华惊呼一声:“太极?”
卓人清拦之不及,顿时觉得徒弟丢了人,他虽然也有一瞬间觉得黄羽的应对与武当太极相似,但其中意境似是而非,并非真是太极以柔克刚、以慢打快的神髓。
但凡上乘武学,都自有一套核心的路数,就如同革命道路必然有个中心思想一样,若无核心,便不能得心应手,无忧掌的精髓与无忧心法同出一源,化自对于‘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理解,乃是以常乐之心包容化解一切烦恼忧愁,因此无忧,近似道家万法同源的思路,也就难免玄门正宗的武当派看着眼熟。
那边被任天翔抛下的古实也被其他武当弟子制住,他倒没有反抗,也是呆呆的看着任天翔与黄羽交手,眼看任天翔杀招被挡,双方大打出手,眨眼间便是十几招开外,也不由得喃喃道:“很像,很像……但是并不是啊,武当的功夫,不应该是这样的……”
砰砰砰!
武当派屋顶之上,黄羽始终游刃有余的应对任天翔的出招,这两人武功路数各不相同,一个快而凶狠,一个飘然随意,偏偏交手却是极快,看的下方一众武林中人大呼过瘾,武当派的瓦片都不知道被他们踩碎了多少,交手声连成一片,如同有人在敲打牛皮大鼓。
任天翔连攻三十三招,却都被黄羽挡住,他毕竟是人,不像黄羽这样有非人耐力,况且武林中人真气内力出自肉身气血,如黄羽这样把精神力炼化为真气的可谓独树一帜,双方消耗与身体负担完全没得比。
任天翔出招一缓,黄羽立刻察觉,他当即抓住破绽,姿态潇洒的无忧掌一收,一手握拳直奔任天翔胸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