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
黄羽再次来到这千年古城时,与前一次几乎没什么区别,夜叉留下切口后便被他打发离去,等他思量清楚再前往青城派约见紫阳子,以天龙教暗子的身份加入青城派。
他一身简单布衣,背后一个普普通通的包裹,除了风尘仆仆却没有任何疲惫之色外,几乎与寻常入城者没什么区别,甚至连城门口的卫兵也没多在意,收了入城费就放他进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突然有个家丁摸样的人从旁边摸了过来,打了个躬就试探着道:“这位可是黄羽黄公子?”
“嗯?你是谁?”黄羽一愣,心想莫非是江府的人?
家丁连忙道:“好让公子知晓,我是庄家的家丁,公子的表妹赵小姐因为得了老夫人的喜欢,已经让我们老夫人收了当作义女,如今就住在府中,小姐说她表哥这几日就会前来洛阳,所以打发我和几个兄弟在入城处等着,一见到您就引公子前去。”
“嗯……庄府……咦,贵府老爷可就是庄大善人?”
家丁一听先是一喜,随后就面容悲切道:“公子说得不错,我家老爷就是洛阳一带闻名的大善人,只是老爷前日刚得了急病,已经去了……”
黄羽闻言脸色一沉,原本还想看看这游戏中莫名被害的人物,再掂量下天意城那个死人妖的斤两,却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令人意外的却是赵雅儿居然被庄家老夫人收为了义女,她的命运已经和原本的轨迹大相径庭。
家丁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说:“府中这几日正在举办老爷的丧事,还请公子见谅,既然接到公子,就让我带公子先回府中,小姐已经等得焦急了。”
黄羽叹了口气:“兄台节哀,却没想到庄老爷善名在外,竟然突生急病,刚才你说还有其他兄弟在等我,可需要去召集他们?”
家丁摇摇头:“其他兄弟都等在不同城门,相互之间离得太远来不及一一叫回,反正到了城门落闸时刻,他们便会回去府中,黄公子不必挂念。”
眼见如此,黄羽也就跟着家丁向庄府走去。
……
白纸飘飞,庄府的灵堂早已摆好,庄大善人名声不差,并非那种沽名钓玉之辈,历年旱灾歉收,庄府都在城外设粥铺救济难民,连洛阳白马寺中的几位高僧也常言庄大善人乃是菩萨心肠。
他突生急病,却没多少人来拜祭送别,少少一些也都是不痛不痒的人物,如野球门齐丽父女这样受过恩惠的固然亲自前来拜祭,却在江湖上没什么声明。
曾经满堂花醉三千客,如今雨打风吹百姓家,庄大善人的遗孀也就是如今庄府当家的庄夫人穿着白衣,身边站着同样一身孝服的赵雅儿,如同亲母女,都是泪如雨下,哀泣不已。
庄大善人膝下唯有两个幼子,大的不过六岁,小的也才三岁,还要乳娘牵在手里抱在怀中,幸好庄家仆人丫鬟大多还记着老爷的好,帮衬着办起这场丧事,只是人心最是一遍,庄老夫人也是个温和善良的性格,却难撑起庄家的场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几个自家的亲戚长辈也是闻风而动,往日里一年不过见个两三回,如今三日里上门七趟,这一次更是摆明了不打算走了。
庄夫人的大伯留着长须,按照此时的时尚,光这能戳到心口的长须就当得一个美男子的称呼,身着一身长衫,虽然无功名在身,倒也斯文雅致的像是个文化人,却一张嘴就泄了底:“俺说这弟妹,既然俺兄弟已经死了,这往日里他操持的家产可还都是俺们庄家的,这一笔写不出两个庄字,怎么分可得好好的,商量商量。”
他大伯旁边一个有些高瘦的中年男子眼底发黑,两颊发青,却又透着一层不正常的红晕,哀伤无比道:“大哥说的没错,哥哥既然已经去了,这留下的家底子怎么分,可得说个清楚,不能寒了自家人的心啊。”
另一边站了个一团富贵气的夫人,穿着一身花团锦簇的绸衫,捏着手上的上好丝帕,掐着兰花指细声细气道:“我说两位哥哥,兄弟才走了多久,你们就来找嫂子说这分家产的事情,像话么?不过嫂子啊,妹妹我说话直,你可别见怪,这家产是我们庄家,可得仔细打理好了,不能给外人分了去!”
庄老夫人看着这如狼似虎的一群亲属,一肚子的委屈却倒不出来,只能哭个不停,一旁的赵雅儿虽然一样在哭,却还不忘尖声道:“我说大伯三叔,还有二娘,这里是义父的灵堂,你们这么欺负我干娘,不怕义父夜里去找你们么?”
被称作二娘的夫人冷笑一声,刻薄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那兄弟是怎么没的,你干娘怎么了?我告诉你,别以为认了你个野丫头当闺女,你就是我们庄家人了,我早就看她面相不好,果不其然,这就克死了我那兄弟!”
即便是庄夫人再怎么温和,也忍不了这泼上脸的污水,忍不住道:“你!你胡说!”
二娘得意道:“怎么着,感觉我说错了不成?那我那兄弟平日里健健康康的,一顿饭能吃两大碗米饭,这说没就没了!那小贱人跑得快没抓到影子,你这老贱人可没得跑!”
另外两个中年汉子也跟着冷嘲热讽,眼看着三人越说越难听,赵雅儿忍无可忍怒道:“你们这么无情无义,不讲半点人情冷暖,等我表哥回来,一定要你们好看!”
“哎哟喂,还表哥呢?”二娘翻了个白眼,讥讽道:“怕不是你从哪勾搭的野汉子,想贪图我们庄家的家产吧!说不定招来个口味重的,把你们娘俩都给收了!”
“贱人!”
啪的一声,赵雅儿一巴掌抽在了这二娘脸上,眼看着一个巴掌印就出现在她脸颊上,可见这一下用力之狠,毕竟赵雅儿也懂得点防身功夫,否则在骗子团伙那个黑窝里,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庄家二娘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尖叫一声就往赵雅儿和庄夫人娘俩扑上去,灵堂前顿时乱成一团,一旁的仆人丫鬟面面相觑,却也没人敢上去拦着。
撕扯的正厉害时,家丁刚好带着黄羽进了大堂,一看到灵堂里马上就要开全武行,两人都是一愣。
“怎么回事?”黄羽问家丁。
家丁看了两眼,恨声道:“是大老爷和三老爷,以及庄家二奶奶,都是老爷的嫡亲,但向来没什么走动,老爷一去,他们就恨不能一天跑三趟来分老爷的家产,想必是夫人小姐和他们起了争执,黄公子,还请您快去阻止他们!”
黄羽看了一眼这个家丁,见他表情讪讪,淡淡道:“没事,交给我了。”
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手如提羽扇挥舞,轻飘飘的在三个不速之客肩上各自拍了一下。
三人若有所觉,二娘立刻就回过头看,看到黄羽张口就骂:“哪来的野小子乱闯我家的大……大……”
她那‘大厅’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跟换了癔症一样突然倒地抽搐,另外两个中年汉子也同样反应,三个人在地上抽成一团,黄羽惊呼道:“这三位是怎么回事?来人啊,还不快把他们带去找大夫!”
庄夫人愣了个神还没反应过来,赵雅儿却已经认出来黄羽,她反应极快,跟着叫道:“马强!马强!还不快把老爷和夫人都抬出去!”
那领着黄羽进来的家丁哎了一声,赶紧叫过来几个人把三人抬走,等到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灵堂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黄羽先在灵堂前对庄大善人的灵位鞠躬,而后才对庄夫人行了个晚辈礼:“夫人,晚辈黄羽,也就是雅儿的表哥。”
他抬头看过去,庄夫人也就不过三、四十岁,面容有些苍老,头发中夹杂不少白发,又是愁容满面,勉强笑道:“你就是黄羽啊,我这几日听雅儿不知道念叨了你多少次,刚才多亏你了。”
她心地善良却不是傻子,赵雅儿也早就说过她这个表哥‘极为不凡’,料想能混迹江湖必然也是有手段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对得起‘不凡’两个字。
黄羽淡淡一笑:“夫人不必客气,雅儿是您的干女儿,我就也算是您的晚辈,不过是举手之劳。”
庄夫人叹了口气,有些落寞道:“老爷在的时候,府里什么事都井井有条,没想到老爷突然出了那事,这一切就乱的我理不清头绪……你也不用这么生分,雅儿是我的干女儿,你要是不嫌弃,也叫我一声干娘吧,你在洛阳城里还没落脚的地方吧?庄家这园子倒也不算大,不过空房子总有几间,回头收拾一间出来,你就安心住下。”
黄羽犹豫了下,也就大大方方行礼道:“如此,就多谢干娘了。”
赵雅儿擦去脸上的泪痕,破涕为笑道:“表哥,幸好你回来了,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黄羽看着这临走时还有些畏畏缩缩的少女,再一次以依恋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也是一暖:“我既然说了要回来找你,自然不会食言,如今有干娘收留你,我也就放心了。”(未完待续)